清冷的月色下, 死寂的露台和底下热闹非凡的宴会大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旁边人似乎仍未察觉, 男人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声音仿佛诱骗。
“他是从傅家实验室最底层逃出来的魔鬼,即使受到重伤依然有这么强的毁灭力。可想而知全盛时期的凶残程度。”
顾程乾深深注视着旁边的人。
慢慢加上了最后的筹码。
“即使亲眼看见视频,你也会纵容他在你身边。然后再对他说出那句, 你相信他么?”
顾程乾的话忽然一顿。
他现在可以清楚的看见少年后颈上有一处显眼的牙印, 红的几乎渗血。在白皙皮肤上显得异常碍眼。
顾程乾面容微微扭曲,手指也忍不住加大了力道。
“他标记你了?”
此时露台的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冷杉和薄荷的味道。这股味道与甜腻的信息素糅杂在一起……就像是那个嚣张的疯子依然在这附近。
显而易见, 这是一个临时标记。
不知何时,顾程手上的青筋鼓胀而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暴涨的力量使他能够轻易抓住对方手臂猛扣在桌子上,随后俯身而上。
“唔……”
顾程乾俯身凑上前去,狠狠的舔过少年脆弱的脖颈。
当接触到温软皮肤的一刹那, 心中仿佛充溢着一种扭曲的满足感。男人狠狠的对方扯开衣领,牙齿已经尖锐的快要爆出来。
只差一步, 他就可以彻底占有了!
“嘶。”
就在牙齿要彻底没入皮肤的时候, 顾程乾只觉左肩胛处突然传来剧痛。
他面色微抽,捂着左肩后退了半步。
只见对方指尖幻化而出的纯白色外骨骼在月下如一柄长。枪, 其身正闪耀着水银般的光芒。
这一击直接贯穿了顾程乾的左肩胛骨, 伤口处如同被一把中口径的线膛枪精准击中,血肉溃烂。
血液在白大褂漫开, 像是一片逐渐扩大的水渍。
顾程乾像是丝毫不察左肩处严重的疼痛,任由左肩处血流如注。
男人的声音轻不可闻。
“……所以你的选择还是他么?”
阮曦沉默,他的右手仍然警惕举着。
但出乎意料的是,阮曦怎么也没想到顾程乾居然会被他这么轻易的击中……印象中男人似乎是四大家族的家主, 现在看来倒比想象中的弱很多。
“我暂时相信他。”
指尖似乎仍旧残留着刺穿对方骨肉的一刹那的温热感,阮曦猛地吸了口气。
“但我并不相信你。”
闻言,顾程乾明显颤抖了一下。他掩住嘴剧烈的咳嗽了一声,随后匆匆藏起手中的一片鲜红。
面对仍然眸中充满警惕的少年,男人蓦地冷笑一声。
他转头指向下方的晚宴大厅,低沉嘶哑的声音中隐隐蕴藏着暴怒,像是可以咬碎钢铁。
“快点认清现实吧,看见下面那些人了吗,他们现在全部喝下了那杯血酒……那是傅家根据你的血研制的酒,喝下去就会使人神智发狂。现在只要你毫无防备的进去,那些人就会全部红着眼向你扑过来,如同一群饥饿的野狗扑向鲜活的猎物。他们会把你撕扯的虚肉模糊,大肆吞吃着你的全部。”
男人像是第一次开口说这么一长串的话。
话音刚落,他便弓起背脊剧烈咳嗽着,死命把牙缝中的血吞回喉咙。
顿了半晌,顾程乾才起身。
他的声音喑哑。
“……这是傅谨特意为你准备的狩猎场。”
阮曦才发现面前的顾程乾和之前有很大不一样。
毕竟面前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实在太过奇怪。脸色相比第一次在校医室见时差了很多,甚至连嘴唇都泛着异样的青紫。
当听见之前那句“但我并不相信你”时,对方就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支撑的最后一口气,从未有过的虚弱。
就像是身受重伤。
阮曦皱眉,心中居然浮现了诡异的想上去扶一把的冲动。
“……你到底怎么了?”
顾程乾缓缓吐一口气。
因为他的动作,左肩胛处正在缓慢恢复的伤口甚至再一度溃烂。
“你知道我给你看那个视频的意义么?”
顾程乾突然狠狠的吐出嘴里一口血,眉间几乎跳动着暴怒的青筋。
他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
“如你所见,那个战无不胜的疯子是这些人里面最凶残的一个,如果你选择了他,你选择了那个疯子,就等于紧握着一把双刃剑,锐利的刀刃随时会把你的手割裂的鲜血淋漓。”
“但既然你选择了他,那个好运的疯子就是唯一冲破困境的关键。身为蜂后你要牢牢抓紧他脖颈上的绳索,让他一刻都不离开你身边!让他会成为只属于你的魔鬼,只听从你的话,杀死所有敢于僭越的后代,毫不留情的碾碎你前方所有的阻碍,从此以后为你所向披靡!”
男人的咆哮回荡在耳际,这一刻似乎连远处的音乐声都听不真切了。
见鬼,面前男人这番话就像是资深精神病人的咆哮,活该打三针镇定剂的那种。他怎么可能是这个世界传说中的蜂后,他甚至压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阮曦还记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开始看见蜂后的介绍,什么行走的春。药,顶尖的战斗力……简直如同怪物一样。
他怎么会是那样的怪物。
“其实很早你就应该察觉到了,无论是你的身份还是他的谎言。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身份特殊,也不愿意承认他自始至终的欺骗……”
对面人还在喋喋不休,阮曦双手握拳冷声道。
“闭嘴。”
意外的,对面男人居然依言闭上了嘴巴。
阮曦本来想置之不理直接离去,但却又停住了脚步。顾程乾的一番话如同烈酒一样灼烧着浑身的血液,他被烫的浑身一颤。
天空不知为何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阮曦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的声音同样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你不是站在傅谨那边的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对你好像也并没有好处吧。”
闻言,顾程乾却做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缓缓掀开了白大褂。
“……这是?”
阮曦可以清晰的看见被衣服遮掩的身躯上伤痕累累,满是血痕。而最显眼的一道伤痕贯穿胸口,血肉狰狞的外翻。足以见伤人者的出手狠厉。
“如你所见,这是傅谨做的。”
“可你们之前不是一边的么,我之前还看见在学校里你们一起出现,他还经常去找你商量事情。他怎么会这么”
阮曦试图找到一丝对方说谎的证据。
男人之前说的话几乎无可反驳。他突然有种错觉……再这么任由对方一边倒的说下去,顾程乾的所有话便会成真。
顾程乾轻轻把脸上溅射的血液擦掉,他异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男人的声线毫无波动。
“谁叫那个疯子把他惹怒了呢,一向温润的小白兔也有跳起来咬人的时候,何况傅谨根本不是什么小白兔。最新研制出的血酒使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同时也让他变得疯狂。这场晚宴就是为你们准备的,他想把那个受伤的疯子引出来……”
阮曦敏锐的抓住重点。
“……你说傅斯冕受伤了?”
雨幕中男人突然淡笑一声。淅淅沥沥的雨滴顺着他的面颊滑下,落入地上小小一湾积水坑之中。
“他掩饰的真好,居然硬是没让你看出来。”
……
此时,耳边能底下晚宴大厅中传来的悦耳音乐声,这首曲子听起来如同舒伯特的圣母颂般庄严肃穆。
而人们正在嬉笑交谈着很是热闹,似乎下一轮舞会已经悄然无声的开始了。
但阮曦却察觉到一丝不对。
晚宴大厅中似乎无声消失了一些人,而剩下的人们神色看起来都很僵硬,正如同被牵着线的傀儡们一样跳着欢快的舞蹈。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侍者推着铜制餐车撞上了一个白裙纷飞的贵族女孩。但那女孩却一副未曾察觉的样子,依然微笑着跳舞。
诡异的氛围让阮曦不寒而栗。
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更可怕的是傅谨那厮居然是幕后黑手……举办这场晚宴的目的其实是他和傅斯冕。
事出突然没有留给人丝毫准备的余地。阮曦心里不由得暗骂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岂止是屋顶漏雨……简直是他妈没屋顶!
听见远处细碎响动声,阮曦躲藏在拐角处的圆柱处。
幸好之前跟徐嘉约好在别墅外接应。此时只需要打电话通知,对方就能很快把那辆四百公里每小时的骚包跑车开过来。甩开晚宴上这些人分分钟不在话下。
阮曦兴奋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随后用力抹开屏幕上的水滴。
他满怀期待的点开屏幕。
……妈的,信号外!
此时,刚才被泼的红酒印在外套上已经干透了,被雨一淋几乎是彻骨的冷。
但阮曦此时的思维却冷静的不可思议。
现在必须下楼,迅速离开这里!
但就在这一刻,面前那扇宴会大厅的门突然打开了。
水晶灯的光芒变得无比刺眼,阮曦只能眯起眼睛,而那个从大厅缓缓走来的男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对方的力道几乎让他动弹不得。
逆光处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能看见他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反射出冷凝光泽。
男人俯身,呼出的气息灼烧着耳廓。
“换个衣服而已……怎么去了这么久?”
阮曦也不挣脱,一时间就任由对方这么牵着。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异样。反而还笑了一下,随后亲切的搂住傅谨的手臂。
“还不是你家太大了,更衣室都能让人找这么半天。”
作者有话要说: 没日出来六……只能明天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