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文闻言心里哇塞的一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这么大方的人,免费让他们住房子?
简直雪中送碳啊!
东厢虽然好,但是还得跟孙美花他们挤在一块,以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但拿了房子,万一以后因为房子引起什么纠纷也很难办,这么一想,她张口要拒绝,沈尧青便抢了先,“好,那就谢谢婶子了。”
妇人又爽朗一笑,“客气啥,我还谢谢你媳妇今天帮了我大忙呢。”
沈尧青听着这话,疑惑的眸光再一次打量着身边的女人,片刻后,他从她手上拿了袋子,对妇人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三人打着手电筒往回走的路上时,沈尧青把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一下,“我查过了,家里债是没有的,存款肯定是有的,但我觉得我娘可能会藏起来。”
沈大海也不是第一次主持分家了,他当然知道这些老太太的那点心思,无非就把钱藏起来,然后再告诉大伙没钱了。
沈尧青继续道:“家里的东西不够分那自然要花钱置办一些,有些话我一开口我娘就要哭天喊地,一会还麻烦您帮我多开口。”
“好好,我知道。”沈大海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多拿点钱去置办家具。
这么一路说着,很快就到了家,顾锦文趁着向人跟沈大海问话悄然把刚才那妇人给的东西放回了自己屋里。
孙美花一见到沈大海忙问着:“兰芳生了没有?晚上下工说还在折腾着呢。”
“生了个大胖小子。”沈大海心里格外的好,“这不,生完了我就赶紧过来给你们家弄这事了。”
他说完招呼着一家人全都坐下来,“说说你们的意思,我再看看。”
孙美花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家不得不分了,这么一想眼泪又开始掉了下来,她边坐边说自己从媳妇熬成婆的路如何如何辛苦,又说最近日子如何如何的艰难。
沈大海敲了敲桌面,“树大分叉,这孩子大了分家,咱们时间有限,就捡重点的说,这家怎么分!”
他还等着回去看他的大胖孙子了,哪里有空听她这些不靠边的话。
孙美花没辙,哼哼了几声后也只好道:“老大房间不变,老二住老三现在这屋,老三就去东厢,自己原来屋里的东西自己管,家畜和粮食这些就按人口给。”
她说着一顿,看着众人,“孩子他爹和我就跟老大老二,晓霞还上着高中,平时也不怎么在家,以后吃住那些就归老三管,我们帮衬着点,然后老三每个月工资还得交一些上来给我们养老。”
“就这些了。”
顾锦文一听不仅要养老还要管沈晓霞,心里气笑,这老太太是故意的吧?这老两口身体比她还硬朗,知道沈尧青有工资,竟然还把最能花钱的人推给她们?
沈晓霞现在才高二,以后学费生活费,嫁妆还不得把他们折腾个够?
若是沈晓霞跟原主关系好没什么大问题,问题沈晓霞和杨秀秀对原主都是一个态度,凭什么把沈晓霞推给他们养?
也亏得她能说得出口。
顾锦文就抬眸看着沈尧清,男人面色如平时一肃然。
沈尧青垂眼,顿了一会后道:“房子我们不要,现在爹妈还能自己争工分,那这家里的东西就分四份,晓霞跟爹妈过,至于养老或者生病这些钱,我们兄弟三人一起给,晓霞以后也是如此,其他费用或者嫁妆一家出一份。”
话落,孙美花气得直砸胸口,直骂道:“沈尧青,我看你就是大了,现在嫌弃我跟你爹了,不想养老是不是?”
杨秀秀也急了,现在把家分得这么清,以后谁给她带孩子?于是便道:“是啊,三弟你这也太见外了吧,你们兄弟几人和爹妈分得这么清以后还让别人怎么看咱们啊?”
“分得这么清,别以为我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在问题,这传出去对你也不好的吧?”
沈尧青抬眼,声音清冷,“我刚才说过,爹妈的养老钱我们肯定出,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我们自然也管,晓霞也一样,她上学生活用多少钱,我们都一分为四。”
“若不这样分,那锦文以后看病的钱,二嫂是不是也打算替我分担?”
杨秀秀被他的话一堵,气势瞬间就压了下去。
顾锦文没想到男人比自己分得要还清,以前原主跟孙美花拿钱要买药养点身子,那可是一分钱都没扣出来。
孙美花怒道:“你就是想……”
“好了好了。”沈大海打断她,“尧青说得也有道理,你俩口子身子还很硬朗,单独出来也没什么事,若是你们实在不愿意,那就每家住这么几个月一年的也是个办法。”
孙美花压根就不想跟那个顾锦文一个屋子下,“几个月这么住那肯定不行,搞得我跟他爹无所定居似的。”
周芙觉得沈尧青这账得有点清,不过这样也好,以后钱财自己管,养老大家一起养,于是就推了推沈尧欢。
沈尧欢咳了一声,“老三说得也是个办法,再说我们还不是在同一个院子,有什么事也不麻烦。”
沈大海一笑,看着孙美花,“你看,这不都同意了吗?”
孙美花别过脸,语气不快,“家里哪里有那么多东西分?房间不够,锅碗瓢盆也不够。”
沈大海就道:“尧青刚才说了他房子不要,你们以后不想出钱,那现在在这钱财上面你们就多分给他一点。”
孙美花一听到要分钱,一股剜心的痛就涌了上来,拒绝道:“现在家里哪里还有钱,前个日子老三家的这生病才花了不少钱,这老大家的也生了病,那钱又寄了点给晓霞,现在一分都没有了。”
沈大海皱了皱眉,果然应验了沈尧青刚才的话,老太太可能是把钱藏起来了。
这孙美花也太不知趣了,也不看看这钱到底是谁赚来了,说这话也不想想光尧青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寄了多少钱回来,虽然这些年肯定也是花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像她现在说的这样一分钱都没有了。
他都不明白了,这孩子都结婚了,孙子孙女也一堆了,为什么还非巴巴住一起?
沈大海转头看着沈尧青,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你们家到底有多少钱,尧青你自个说吧。”
孙美花就立刻道:“他知道什么,他又不管家。”
话落,沈尧青垂眼,不假思索道:“当兵那些我不会算,两年前我在部队受了伤也立了功,当时奖励给了六百,后来转业给了四百块,我在大队干了近两年,林林总总没有四百块也有三百块。”
“娘,这些钱是怎么在两年内花完的?”
顾锦文觉得这时候夫妻应该一条战线,于是开口:“娘,我生病七天,开的是麻黄汤,这药也是几分钱的事,安玉生病你给了五毛钱,至于姑姑那里花得再多,也不会把钱全花完了吧?”
孙美花听着这两人算这笔账,气得直撸起了袖子,“这两年老三结婚不花钱?咱们家柴米油盐不花钱?过节……”
沈大海再一次敲了桌子,转头看着沈老头,“老弟,你自个看看吧,咱们分家又不是什么坏事,也没说老死不想往来,何必呢?”
“再说你们家每次秋收拿粮换钱的少吧?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着了,就是你们家不缺钱,所以才不换的。”
“我也不是偏着尧青,人家这不是要房子吗?你们什么都不想给,那是不想让人家好过了?”
沈老头被他这么数落,一张脸得憋得通红,他知道这老太太这屋里藏着钱,也没想到她因为不想分家能这么闹腾,这脸都丢完了。
于是,一呵斥直接将孙美花拉进了房间,怒道:“你少折腾些吧,三个儿子老三赚得最多,这些钱都是他受伤换来的,你再弄一些事来,老三把咱们都怨上了,以后咱们日子也不好过。”
“这孩子也大了,咱们俩过自己潇洒的日子不成吗?非要弄得人家骂咱们你心里才舒服?”
孙美花紧着胸口,一口咬定,“没钱,一分都没有了,家里有什么东西,你们全拿去分了。”
“我死了算了。”她说着直接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孩子她管不住了,老头子也不听她的了,现在钱也要不在自己手上了,什么都要没有了,她还活个什么劲。
沈老头受不了,他知道这婆娘把钱放哪里,没个一千也有几百块,于是直接去翻她的衣柜。
听些这一阵动静,孙美花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跑过去从沈老头手里要抢回她的钱袋子,可是个不够沈老头高,怎么抢也抢不到。
沈老头耐心被她耗尽,直接呵斥了起来,“我说孙美花,你有完没完了?那可是你儿子!”
“你再闹,咱们离婚,你自己滚回孙家去。”
孙美花被他这话给吓懵了,连外头几人也都愣住了。
顾锦文觉得这爹当得终于硬气了一回,以前都一直任由这老太太说什么就什么,偶尔也不痛不痒的插两句话,可别提多气人了。
几人听着屋里又吵吵闹闹了两句,然后就安静了下来,没一会夫妻两人从里面出来。
孙美花阴着一张脸不开口。
沈老头坐了下来,抬头道:“老三当兵七年,这七年里老二结婚,孙子孙女也生了几个,再加上之前我大病了一场,也没剩下什么钱了。”
“老三.退伍后看病结婚也花了一些钱,现在存款一起还有八百多,给老三家的五百,剩下的分为三。”
说完直接把钱分别递了过去。
竟然有五百块给他们?顾锦文微微震惊,果然刚才沈尧青提前跟沈大海说是对的。
她看着那几分钱几毛钱一叠一叠的,都堆成小山了,这再放几年估计都要烂了,心里忍不住吐嘈,孙美花是打算让钱生钱啊才能把钱这么捂着。
一看到把五百块给三房,杨秀秀不干了,但看着沈老头一脸沉色,也只得接过来嘟囔道:“这三房拿了五百,这哪是平分啊。”
顾锦文冷笑,毫不客气道:“二嫂,这钱都是尧青赚的,如果你们不要房子我们给你五百也行。”
杨秀秀微缩着肩,这没房子,以后还不得花个上千块?
“那你们住哪儿?”周芙问顾锦文。
顾锦文就笑道:“支书那旧的房子还能住,我们先搬过去。”
“东厢也可以住吧。”周芙道,“盖房子也花不少钱呢。”
孙美花手上的钱被分掉,又哼哼叽叽地道:“就六间房哪里够分?你们五个挤一床吗?”
沈大海一笑,“我那房子随便住个三五年的,反正我们家老二现在在城里也不差这个地。”
看着众人没意见,沈大海最后敲定,家里有的东西都一分为四,存款已经分过,养老问题也按刚才沈尧青所说,三房的房子两天后能弄好,所以定了两天后就马上带会计过来再把家里的东西细分。
一场吵闹,终于在临近夜里的时候结束了,沈大海终于能回去看自己的大胖孙子了。
顾锦文回了房间,拿着刚才沈老头给的那堆钱开始细细地数了起来,手里拿着五百块的巨款,她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虽然不拿房子听起来很亏,可想要避开孙美花也只能这么选了,原主跟沈尧青刚结婚,屋里的东西被子衣服都很新,就算搬过去旧房子近期内也不需要添置这些,那些一些锅碗瓢盆和收拾旧房子应该也不会开销太多。
也就是说这笔巨款她还能留下不少,到时候把钱存着,再努力奋斗个几年,他们很快就会有新房子。
沈尧青看着她一脸精神喜气,再一想她这几日的异常和刚才翠婶子说她把脉的事,心里的疑惑再一次滋升,于是便开口叫了一声,“顾锦文。”
顾锦文闻言回头,男人十指交叠坐在自己床上朝她方向看过来,昏黄灯下,他深邃五官变得有些阴郁,那锐利的眼也透出几份阴沉。
她一愣,垂眼看着自己手里的钱,再一想到刚才自己那副德性,然后放下手中的钱,伸手将鬓角垂下的碎发往耳后撩了撩,语气诚恳道:“你放心,说好了跟你过日子,我不会卷款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