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四年元旦,贵妃旧病复发,正月二十五填仓日,皇贵妃高佳氏,薨谥曰慧贤皇贵妃。
乾隆四年三月十一日,皇后富察氏薨,三月二十二日册谥大行皇后为孝贤皇后
乾隆短短三月之内痛失心爱的两个女人,病重,三日不早朝。
皇太后从五台山请愿回宫,瞧见的便是那般一副颓唐的景象。后宫无主,前朝君王不早朝,连续三日不出寝宫,任何闲杂人等一概不见,只召见了内管领清泰之女魏氏,后宫嫔妃,前朝官员皆有怨言。
娴贵妃乌喇那拉氏于养心殿前的汉白玉石阶梯上长跪一日一夜,终于昏厥倒地。
皇太后听到景娴昏厥过去几日仍没有醒的消息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带着人来了景仁宫,瞧着景娴苍白的小脸,皇太后心中便更是难受。
要知道,这孩子是她从小就教养到大的,活泼洒脱,满族女子的豪放开朗她都有,汉族女子的才艺她也有,虽说只是偶尔过乌喇那拉家去瞧上一眼,这孩子却姐姐姐姐的喊的欢快。
是的,姐姐。
那时初见面,她的远方表妹,也就是景娴的额娘带着小景娴来陪她说话,那时的弘历已经被人强夺过去抚养,她日日以泪洗面。
小小的景娴胖手里捏着个小手绢,踮着脚仔细的帮她擦眼泪,说姐姐别哭。
景娴额娘训斥,景娴也不改口,一个劲儿的喊着姐姐,漂亮姐姐。霎那将她逗笑了,她便从心底里喜欢上了这小丫头片子。
后来,她便常常去看景娴,请了些极好的老师教她,自己也亲自教,小丫头聪明伶俐,学的很快,后来她嫁过来,不受宠却没有怨言。
景娴对她面上也是恭恭敬敬的,无人的时候便拉着她四处疯玩,从不做出离过分的事儿,也是个让人甚放心的丫头。
见着景娴便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怎的允许别人作践了去!
皇后之位,她心里一直都是给景娴留着的,却不曾想让那富察氏抢了去,且不说这皇后之位,就是那皇贵妃之位竟也没有给景娴,而是那高姓的贱人!
皇太后坐在景娴床边,握着景娴的手,微微颤抖。一旁的桂嬷嬷忙劝道:“老佛爷,您别急啊!太医不是说了娴贵妃没事儿吗?只是累了,兴许过会儿就醒了呢!”
皇太后猛地转头,明黄的流苏漾过前额,怒视着窗前的那盆金边牡丹,语气硬狠:“没事?差人将皇帝请来瞧瞧他这仅剩的贵妃!”
琉璃帘幕前的几个宫女慌忙跪了一地,一个身着绿色小夹襟的宫女俯身道:“回老佛爷,奴婢昨日便去请万岁爷了,可是……”
皇太后道:“可是什么?”
绿衣宫女稍稍抬起身子一点,面露为难道:“是魏贵人……她……她说万岁爷累了,不许我们这些闲杂人等打扰。”
宫女说时,狠狠的咬着“闲杂人等”这四个字,说完又作害怕状俯身下去求饶。
皇太后蹙眉,沉思道:“魏贵人?”
桂嬷嬷凑近皇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便退开了,皇太后一掌拍上一边的矮桌,拍的上头搁着的药碗震了震,洒出一半药来。
“包衣奴才……好个包衣奴才!差人将她带过来!皇上哀家请不动!难道连这个奴才都请不动?死了个狐媚子又来了个奴才!”
话落,便听见床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老佛爷姐姐。”
皇太后立马便松开了紧绷的脸,蹙眉按住想要起身的景娴,柔声道:“太医说你还虚弱,先别急着起来,等身子调养好了哀家定给你个公道!”
景娴闻言,挣扎的更加激烈了,才爬起来一点便又被尊贵的老佛爷给按了下去,想要开口说话却呛的咳的撕心裂肺。
最后,皇太后见景娴似是又要咳晕过去,才松了手,佯作发怒的模样道:“怎的?又是善心发作,想要替魏家那个奴才求情?”
景娴咳的直翻白眼,眼瞅着那要去请魏贵人的太监出了门却发不出一点声来,只能慌忙的摆手。
容嬷嬷连忙倒了杯茶水递到景娴嘴边,扶着景娴喂下了一杯茶水才好些。
皇太后也不急,只是将景娴看着,伸手替她塞了赛被子。
景娴缓了缓,道:“其实,慧贵妃冤枉我下毒害她孩子也就算了,这个魏贵人景娴也能忍,可是!”
景娴将皇太后的双手握在手心里,竭诚的将一双眼睛瞪的圆溜溜水汪汪的道:“可是!可是皇上他不能断了我的粮!”
皇太后奇道:“断粮?”
景娴义愤填膺的将床板拍的噼里啪啦直响:“桂花糕啊桂花糕!皇上说要替皇后守着,三年不许吃桂花糕!”
桂嬷嬷道:“……”
皇太后面上露出怒色,冷哼了几声道:“怎的?他死了一个富察氏便要全天下的人陪着难受了?”
景娴可怜兮兮的扯着皇太后的衣角:“我想吃桂花糕……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吃肉都不觉得香了!”
皇太后拍了拍景娴的手:“你放心,这桂花糕是你的,后位是你的,自然这皇帝也是你的。”
景娴想了想,道:“我可不可以不要皇上?”
皇太后:“……”
容嬷嬷:“……”
桂嬷嬷:“……”
门外忽然一声撩高音响起:“皇上驾到――魏贵人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