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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时间的飞逝在两种人的身上体现得最明显,一种是孩子,一种是老人。

襄亲王府的嫡长孙博敦已经长到了十四岁,长得高大俊秀,十分招人喜欢。今年的选秀襄亲王府的福晋与世子福晋又要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用筛子一遍又一遍地筛选着秀女。

在十七年特别加了一次选秀后,选秀又回复到了正常年份,今年是康熙二十二年,正是大选之年。今年的大选可称得上万众瞩目,因为皇太子也十四岁了,这届选秀会不会选太子妃?太子妃花落何家?从去年年初开始大家就关注起来。

本来依着博果尔的意思,博敦没必要硬跟太子挤在同一年选福晋,可是皇贵太妃不答应,因为她老了,她怕自己会耽误了曾孙的婚姻大事。

博果尔不愿意承认,但他心里清楚,额娘真的老了,她的头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花白,牙齿也在慢慢地脱落,眼神已经浑浊不清,最重要的是她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差,现在她经常是说着说着话就眯了过去,可把她挪上床,她又醒了睡不着了。太医来瞧过,名医也来看过,都说是油快尽灯要枯,时日不多了。

博果尔第一次感到深切的恐惧,四十年,他仅仅陪了额娘四十年,额娘就要离他而去了吗?博果尔再次上疏辞议政,不允就请长假,现在什么都不能阻止他陪着额娘度过最后的时光。

乾清宫里的康熙皇上听太医回报皇贵太妃的病情后,许久未说话,良久后才抬起笔在眼前的折子上批了个大大的“准”字。

“梁九功,让太医院给襄亲王府送补品去。”

梁九功为难了,“皇上,刚才太医说皇贵太妃已无药可医,天命如此再无回转。”

“朕是让你给襄亲王送补品去,别让他熬坏了身子。”

“是,皇上。”

博果尔很感激宫里送来的补品,有了这些,大概可以让额娘多活些日子吧。如果不是皇贵太妃拦着,博果尔都想就近在西跨院打张地铺。如今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围着额娘打转,每天一大清早就起床,他已经把练武的地点挪到了西跨院里,额娘总是看得乐呵呵的。然后哄着额娘多用一点早餐,天气好就陪着额娘到院子里坐坐晒晒太阳,或是让人抬着额娘到后花园里赏赏花看看鸟,天气不好就陪着额娘在房子里唠嗑,说说小时候的事,说说孙子们的笑话。

其实尼楚贺和儿子儿媳们也想来侍疾,可皇贵太妃都拒绝了,她认为儿媳尼楚贺和长孙媳瓜尔佳氏当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给她找一个合适的曾孙媳妇来,要不然她眼都闭不上。至于孙子们,该上朝的上朝,该当值的当值,孙媳妇们在家管家带孩子就好了。她,有宝贝儿子陪着就行。

话虽这么说,但家人们还是尽力来陪她用晚餐。这几年来,孙子里连最小的阿克敦都考封了爵位,分府出去了,他自己还到六部考了职位,正儿八经地上班去了。曾孙子们大的快娶媳妇,小的还抱在怀里,真要凑齐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不管晚餐有多少人,皇贵太妃都高高兴兴的。

让皇贵太妃更高兴的是曾孙媳的人选出来了。伊尔根觉罗氏,工部尚书伊桑阿之嫡女,满州正黄旗人,年方十五岁。因着情况特殊,所以紧锣密鼓地三个月后就把伊尔根觉罗氏娶进家门,小两口看样子还是很合得来的。

而与博敦同年的皇太子承祜却依然是未婚青年一枚,他的皇阿玛只拔给了他两个妾室,至于太子妃,三年后再看吧。

或许是儿子的日夜陪伴起了效,或许是心情舒畅也有一定因素,被太医下了诊断说恐怕活不过中秋的皇贵太妃却依然能在她的六十五生日当天与众儿孙欢聚一堂。

或许是看到了死神在向她招手,十月的第一场雪后,皇贵太妃让博果尔派人把嫁到乡下从未回过府的塔娜接来,自己则精神极好地开始拔拉自己的私库,在当天晚膳后把东西一五一十地都分给了子孙。

博果尔大惊失色,连忙让人请来了太医,皇贵太妃却不再让太医把脉,她笑着说道:“都快当曾祖父的人,还这么一惊一乍的。放心,额娘清楚得很,我留着你的份,还是最大的那一份,全是你的。你们快瞧瞧这当王爷几十年的人,还舍不得一点物件,财迷一个。”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博果尔却很是担心。

“额娘?还是看一下吧。”

“好了,你们都散了吧,我跟王爷说几句话。”

博果尔扶着皇贵太妃坐到炕上,皇贵太妃拉着博果尔坐到她身边,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他,好象要牢记住永远不忘一般。

“博果尔,你不要担心,额娘老了,要去见你皇阿玛了。”

“额娘,不会的,您会一直陪着我的。”

“傻孩子,生老病死,本就是注定的。好了,你听额娘说。”

博果尔咽下口里的话,静静听着。

“孩子,额娘这一生只生了三个孩子,你是额娘最疼爱的孩子,现在有你在身边额娘就心满意足了。博果尔,当年额娘有过傻念头,总想着那皇位本应属于你,额娘曾想替你争来着,可惜额娘没本事做不到,是额娘对不起你。好在我的博果尔心地宽广,想得长远,考虑周到,如今也过得很好,额娘这才放下心来。博果尔,你以后也要好好的,额娘地下有灵,也会高兴的。”

“额娘,您休息一下吧,别太累了。”

“听我说,孩子,再不说,额娘怕没有机会了。哈宜舒向来和你很亲,她现在日子也算安稳了,额娘知道你会关照你姐姐,额娘也就不多叮嘱你了。”

皇贵太妃停下歇了口气,喝了一口水,才继续说道:“博果尔,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可阿布鼐是我最对不起的孩子。他从来没见过他的父亲,又只在我身边呆了几年,是我这做额娘的没有好好教导他。孩子,我知道他给你惹了很多麻烦,可他现在也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就原谅他吧。”

“额娘,我早就忘记了。”

“很好。塔娜是阿布鼐留下的最后一滴血脉,日后能帮的你就看在额娘的面子上帮一把吧,她若是再作出什么乱来,你就自行处置好了。”

皇贵太妃心里很清楚,博果尔对塔娜并没有放下心来,要不他怎么会把她嫁到庄子附近,放在眼皮底下呢?她不怪博果尔,她也怕塔娜以后再给博果尔惹麻烦。

“额娘,我答应您,我会让她一生富贵平安的。”

“这就够了。”

博果尔忐忑不安的回房,但他没想到噩耗来得那样快。

次日凌晨,博果尔已经在西跨院中练武练了一刻钟,皇贵太妃却还没有如往日一般起床观看。本来博果尔还安慰自己额娘昨日太累,所以今天才贪睡不起,可压抑不住从心头涌出的恐慌却预示着一件他不愿接受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王爷,皇贵太妃娘娘……娘娘殁了。”

博果尔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长剑“咚”地一声落到地上,博果尔既没看地上心爱的宝剑,也没看伸手来搀扶他的林德胜,他只一头心思地要到额娘身边去。

皇贵太妃极其安详地躺在床上,嘴角含笑,除了没有呼吸外,与生前无任何差别。

博果尔颤抖着去试额娘的鼻息,触手冰凉。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呆立着。

“阿玛,阿玛!”

仿佛有人在叫他,又仿佛有人在摇晃他,怎么声音那么遥远?怎么视线如此模糊?

晟睿着急万分,玛嬷的死几乎在众人的预料之中,她老人家能拖到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天保佑了,可是阿玛似乎受打击太过,人都呆住了!

“太医,麻烦你了。”

虎口处一阵巨痛传来,博果尔猛然清醒,他不能倒下去,额娘还等着他了。

“晟睿,向宫里报丧吧。”

见父亲回复了清醒,晟睿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是。”

“王爷,您要保重,主子走得很安心。您稍避一下,奴才要为主子更衣了。”

“乌嬷嬷,麻烦您了。”

乌其格担心地看着眼前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如果王爷当场大哭起来,她反倒安心了,可王爷现在只是无声流泪,可语气却如此平静,她怎么能放心得下?

“小林子?”

“嬷嬷请讲。”

“好好注意王爷,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是,嬷嬷。”

林德胜一直紧跟着博果尔,生怕他出一点意外,可王爷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他极其克制地安排着各种事项,守着皇贵太妃入敛,守灵,应答,连皇上亲自上门吊唁王爷都应付自如,没有一点异色。可是林德胜的疑惑越来越深,王爷的孝顺是谁都清楚的,可王爷这样的面无表情,不露悲声才恰恰是最不正常的。

不仅是林德胜,尼楚贺和孩子们也发现了。他们开始围着博果尔转,用各种方式刺激他,希望能让他大哭一场,把心中的悲痛都发泄出来,别在压抑在心中伤了身体,可都没有如愿。

直到皇贵太妃梓宫送抵盛京火化,归葬昭陵贵妃园寝之后,博果尔才轰然倒下,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博果尔的这场病来势汹汹,要不是晟睿一直担心着,硬讨了一名太医跟着他们一起来到盛京,博果尔只怕就会跟着皇贵太妃一起去了。

其余人都收起了心中的悲痛,开始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博果尔身上。晟睿几兄弟开始轮流给博果尔守夜,伺候他用膳喝药。可再好的药服下去,却好像没什么功效,博果尔一直病怏怏地打不起精神来,一句话都不说,仿佛他的精神支柱一下子就垮掉了一样。

“世子,王爷这病的根还在心上,王爷应是悲痛太过,失了生存动力了。”

听了太医的话,晟睿开始在博果尔面前讲家里的事情,额娘最近也累瘦了,几个弟弟都特别为他担心,孩子们也一直要找爷爷,等等。可惜博果尔没有反应。

晟睿开始转变思路,或者应该让阿玛担心不已,才能把他刺激清醒!

没过两天,在博果尔床前侍疾的晟睿突然和松克吵了起来。

“大哥,阿玛这病都怪你。”

“怎么能怪我?”

“阿玛最疼的就是你,可你呢,一点也不关心阿玛,阿玛把苦都憋在心里,你居然也没看出来。”

“你……胡说八道。阿玛难道不疼你?你不是也没看出来。”

“大哥,你和阿玛住在一起,你都看不出来,难道还想赖到我们身上。这样的你,也配当世子?”

“你说什么?我不配当世子,你配?”

“大哥,我可什么都没说,这可是你说的。”

“臭小子,你想造反?”

“造反就造反,我还怕你不成?”

“砰”,晟睿给了松克一拳头,松克也毫不客气地开始还击。

打着打着,忽然,“啪”地一声脆响,药碗砸到了他们脚底下,晟睿与松克对视一下,惊喜地把头转向床头,果然,他们那已经一个多月没半点反应的阿玛如今正靠坐在床头,满眼怒火地瞪着他们,哑声说道:“我还没死了,你们就敢造反!”

“阿玛,您说话了!”

“阿玛,您再多骂我们两句!”

晟睿和松克好像没起过争执一般,一起扑到床头去。

博果尔抬起手,每人敲了一个爆栗,那两人却好似一点也不痛地巴望着博果尔再来一下。

博果尔轻叹口气,“把粥端过来。”

松克赶紧跳起来,乐呵呵地把粥端了过去,“阿玛,这是额娘亲自煮的,你试试。”

晟睿也赶紧帮腔,“阿玛,儿子来喂您喝。”

“我自己喝。”

博果尔瞪着这两个敢在他床前作戏的臭小子,自己一勺一勺地开始喝粥。喝着喝着,眼泪就叭嗒掉进了粥碗里。

“阿玛……”

晟睿拉了拉要开口的松克,轻轻地退了出去。他知道,这是阿玛憋了许久的眼泪,能哭出来就好。

过了许久,晟睿和松克再次进房时,博果尔已经靠坐着睡着了,那眉眼间的郁色似乎也消退了许多。

“恭喜世子,恭喜贝勒爷,王爷的心绪已开,痊愈指日可待。”

给皇贵太妃守孝,博果尔与尼楚贺身为子媳,为期二十七个月,晟睿身为嫡长孙,也是二十七个月,其余的孩子们则是一年。

博果尔想再多陪皇贵太妃一段时日,在身子养好后,把所有的孩子都打发回京,自己决定留在昭陵为额娘守墓三年。尼楚贺好说歹说就是不回京,她的执拗脾气也发了出来,最后两夫妻一起留了下来。

少来夫妻老来伴。博果尔与尼楚贺已经成亲三十年,夫妻俩除了在新婚头几年曾有说有笑过,后来随着家里孩子越来越多,博果尔越来越忙,两夫妻之间很少能好好说上几句话,他们之间的话题开始局限于孩子、家务,虽然依然相敬如宾,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却仿佛拉开了许多。

而在昭陵就不同了,夫妻两人每天早起去墓地上转一圈后,接下来两人就慢慢地在附近散步,边走边聊,话题很广,孩子当然也是话题之一,但他们开始聊起了彼此之间从没聊过的话题,博果尔开始讲一些朝廷的状况,尼楚贺则说一些后院八卦,不是为了让对方感兴趣,而是为了打发时间,渐渐的,他们聊起了路边新开的野花,初春的绿芽,晚膳的菜式,甚至两人还比试起了箭术,纯为图一乐罢了。

在博果尔的印象中,尼楚贺就是他的妻子,襄亲王府的福晋,孩子们的母亲。他尊敬她,给她体面与包容,而尼楚贺作为回报,给了他一个安稳的家,他这三十年来才没为王府后院操过心烦过神。他一直以为,就算是换个女人,结果大概也差不多。可渐渐地,他发现,这三十年的相处让他在不自觉间对尼楚贺建立起了深厚的信任,还有一点他不大愿意承认,但他心里还是清楚的,他逐渐开始依赖尼楚贺。原来,尼楚贺是他这辈子的伴侣,比孩子们更重要的人。

尼楚贺呢?这些年,她知道她的日子几乎是整个京城中所有女眷都羡慕的,她也很知足。她只知道,博果尔是她的丈夫,她的天,她陪伴他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可到了昭陵后,她才发现,原来她更喜欢这种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轻松自如,原来她的生活还可以更幸福的。

“爷,我们以后也可以这样吗?”

博果尔牵着尼楚贺行进在小路上,浅笑道:“当然。”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当博果尔重新回到京城时,时间已经到康熙二十六年的春天。

康熙第一时间召见了博果尔。当他看见从门中走进来的博果尔,他心中是吃了一惊的。博果尔今年才四十六岁,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小半,这玄烨是有心理准备的,他早就得了消息,说十一叔老了许多,只是没想到头发都白了。他真正诧异的是,博果尔的神态相当的闲适,仿佛找到了一个心灵的休憩之地,看来十一叔和十一婶关系越发融洽也是真的。突然他的心中有了一丝羡慕。

“十一叔,您最近可好?”

“谢皇上关心,老臣近来很好。”

玄烨突然觉得他下面的话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过他还是想试试。

“十一叔,朕想请您接任议政王一职。”

博果尔虽然身处昭陵,但对京中的大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前不久,皇帝对岳乐极为不满,借口一桩通医喇嘛的小事,罢免了他的议政王和宗人府的职务。玄烨或许是看着他向来对玄烨忠心耿耿的份上,想让他来顶这个缸吧。

“皇上,老臣年已近百,这几年精神不振,再加上远离朝廷多年,只怕是要有违圣上所托了。其实,微臣正觉得心力不济,想上折把亲王之位转让给晟睿,自己好贻养天年。”

玄烨真的大惊了,他知道十一叔自三年前那场大病后确实身体虚弱了许多,可他没想到十一叔还会想着让爵。

“十一叔,您怎能有此种想法,万万不可。”

“其实老臣早就想过,待晟睿四十岁时,已经心性成熟,如果到时臣还活在世上,也打算把王位让出去,如今不过是提前几年罢了。臣想着,若硬等到臣年岁老大时,未免思维不清,老眼昏花,一不小心就会做错事连累家人,倒不如提前让孩子袭爵,自己在背后再指点一下,到时也可放心瞑目了。”

“十一叔,您何来此种悲观之语?”

“皇上,世事无常,臣不过早作准备罢了。”

“晟睿可知此事?”

“不知,他倒巴望着我能活得更长久些。可为人父母,总得为子女考虑周全才是。”

“十一叔,此事暂且不要再提。”

“是,皇上。”

玄烨轻轻敲了敲桌面,自己如今是希望十一叔能回到朝堂上来的,毕竟,他刚夺了岳乐的职权,哪怕是树个招牌,也得把十一叔捧上去。只是,十一叔如今这样,倒也不好强压,也罢。

“十一叔,那朕把宗人府交给你掌管了。”

博果尔对这桩轻松差事倒是很满意。其实,岳乐还是个挺会干实事的人,他长期执掌宗人府事务,为完备皇族管理制度,编修谱牒,做了大量工作。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博果尔此时接手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皇上,既然您不嫌弃,老臣就多谢皇上信任。”

其实今儿个,博果尔是借机提起提前让爵一事的,他是在给玄烨打个预防针,他还真不是说说就算了的,他确实早就有这个想法,在昭陵那三年后想法就更确定了。而且,博果尔还有一个用意,他想给玄烨做个榜样,或许玄烨到了晚年连笔都握不稳时,可以想想自己的退路,而是死扛着坐在皇位上,坚决不让儿子插手,那样实在是傻透了。

走出乾清宫时,博果尔碰到了皇太子承祜,算起来,他足有四年多没见太子了。承祜已有十八岁,已在二十五年的大选中择定了太子妃,很快就要迎娶进宫了。

即使是远在盛京,博果尔依然可以想见去年大选的热度,就连齐布琛也曾动过念,想把自己的女儿拱上毓庆宫女主人的宝座,那可是未来的大清皇后,谁人不眼红。为此,齐布琛还回过娘家寻求帮助,还特意让人送信到盛京来。博果尔大摇其头,真是被冲昏头了,单看那外孙女的姓氏,就知道那孩子绝对没戏,赫舍里氏,即便与已故仁孝皇后血缘稀薄,但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赫舍里家连出两任皇后的。后族过盛本就是皇家大忌,由此看来,钮祜禄家、佟家都没戏,蒙古是更加不会有希望的。结果,太子妃花落瓜尔佳氏,正黄旗人,家世显赫,曾祖乃开国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其父永谦承袭一等公,现任副都统兼佐领,族中在朝任官者众,倒也算实质名归。算起来,还是鳌拜的族孙女。

说起鳌拜,早在十几年前就病逝了,鳌拜的亲眷也开始重见天日。或许是因为今生的鳌拜因着有了一个与他相抗衡的博果尔的存在,并没有那么专横跋扈到康熙忍无可忍深恶痛绝的地步,所以康熙当年也仅是削了他几个弟弟和儿子的职就完事了,没象前世那般赶尽杀绝。时过境迁,这几年来康熙反而开始慢慢回想起鳌拜的功劳来,也逐渐地起复了不少人。这次选了苏完瓜尔佳氏的格格为太子妃,虽然鳌拜仅是费英东的侄子,到太子妃一代两家血缘已远,但对于鳌拜一家来说这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想必康熙也是存了这份心思吧,毕竟当年的两大摄政王四大辅臣,如今岳乐被削职闲赋于家,博果尔多年未理朝政,索尼遏必隆鳌拜均已过世,只剩一个苏克萨哈也慢慢被新起之秀索额图与明珠的光芒掩盖,他在此时选择鳌拜的族孙女为太子孙,不就正好昭示了他的仁慈与大度吗?

收起思绪,博果尔打下马蹄袖,给太子请安。

“十一玛法快快请起。”承祜连忙亲自扶起博果尔。“十一玛法身体可好?”

“多谢太子关心,老臣已无大碍。”

“那就好,那我也放心了。”

博果尔开怀一笑,这孩子还没有丢掉最后的真诚,明显看得出他这话不是敷衍,倒是真心实意的。

“老臣特意提早回来,恭贺太子大婚之喜。”

承祜微露扭捏之色,但很快就坦然起来。“多谢十一玛法。”

“不敢当。老臣不敢耽误太子时间,太子请。”

“十一玛法好走。”

“晟睿,如今宫中局势如何?”

“佟氏为皇贵妃,掌宫务,膝下养了五阿哥;钮祜禄氏为贵妃,有一亲子十阿哥;另有惠宜荣德四妃。”

“你瞧着太子如何?二阿哥又如何?”

“阿玛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问问你对他们二人的观感。”

“太子聪慧有口皆碑,而且待下宽仁,确实让人心有好感。二阿哥极好武事,日后必能有所建树。”

“二阿哥也指婚了吧?”

“是,二阿哥的未来福晋是伊尔根觉罗氏,尚书科尔坤之女。”

“三阿哥如何?”

“三阿哥文武双全,与太子关系极好,但与二阿哥有些不和。”

“毓庆宫中可添丁?”

“两年前曾生下一小阿哥,夭折,现在有一两岁的小格格。”

“但愿太子能早日生下嫡子!”

“阿玛?你是打算拥立太子?”

“不,晟睿,我们襄亲王府永远中立,绝不能掺和到夺储之事中,尤其是你我,绝不能当众表态,我们只能跟着皇上的意思走。”

晟睿很聪明,马上就了解了博果尔的言下之意,襄亲王府即使支持太子,也只能私底下支持,绝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阿玛在担心什么?太子是嫡长子,没人能越过他?”

“人心难测,到时再看吧!”

“阿玛,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你比阿玛读的书多,去翻翻史书,看看历朝历代的太子留下的经验教训,或许可以让咱们大清的太子有所领悟。”

“阿玛的意思儿子懂了。我会安排下去的。”

“小心一些,不能让人看出丝毫痕迹。”

“是,您放心吧。”

“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