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平和靖嘉出来散步的时候, 天空已被大片的红霞晕染,田间的小路上时不时有扛着农具回家的农人, 牵着黄牛回去的童子,还有挎着篮子的小姑娘,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美好,这些对靖嘉来说是新奇的,甚至陌生的。
“怎么样,这附近景致还不错吧?”方之平夸道,比起城中琳琅满目的楼阁,反倒是乡间更让人心旷神怡。
这点靖嘉倒是承认的,不过看看脚下凹凸不平的小路, 裙摆上甚至沾了些暗褐色的泥土, 实在让人有些不爽。
靖嘉的嫌弃并不明显, 方之平也没有注意到,不过倒是有想过小妻子可能一时不能适应这样的环境, 但就像旅游一样,即使不如在家里待着舒服,但也别有一番乐趣。
“刚开始你可能不习惯,但多住几天你就会知道这儿有多么惬意了。”方之平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道。
好吧,看在景文这么努力夸赞的份上,这儿还是不错的。
说是带着靖嘉出来散步,两个人过过二人世界,但方之平也不可能一个禁军都不带,毕竟这江南的地界儿上必须得万分谨慎才是。
所以哪怕是走到没有村民的地方, 后边儿依然坠着三个禁军,不过毕竟是下属,不怕他们说闲话,方之平很是坦然的牵起靖嘉的手。
好吧,靖嘉承认这儿的风景更怡人了。
不知道是因为这宜人的风景,还是因为舒畅迷醉的心情,总之,面对六菜一汤的晚膳,靖嘉居然很是满足,甚至还赞了几句,让方之平颇感惊奇。
王夫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家里食材就这么多,也来不及去集市上买,唯恐让长公主嫌弃,毕竟皇家的人都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对他们来说,六菜一汤恐怕都算是简陋,不过现在看来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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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方之平总算是要带着人起程回去了,之所以这么匆匆忙忙,完全是因为村民在知道来了位长公主之后,在王先生家宅附近转悠的人徒然增多了,胆子大的还会来王先生家里做客,乡里乡亲的,王宗元总不能把他们赶出去。
但总是被围观、被套近乎的靖嘉和方之平就苦不堪言了,第一天的时候还能去乡间走走,第二天连屋门都不乐意出了。
所以在人选定下来以后,方之平便急匆匆带着人回去了。
王宗元推荐的自然都是王氏家族的子弟,除了王家村的人以外,还有从县城赶回来的,拢共七个人,年龄最大的已经三十五岁了,年龄最小的也二十二岁了,都已经取得了秀才功名,倒是还有一个熟人——王川。
对方已经结束了在求真学院的求学,但是上次依然没有中举,家里也是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争执不断,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去读书,索性就投奔好友了,虽然到时候忙起来可能也顾不上读书,但最起码清静。
马车里,靖嘉靠在方之平的肩膀上,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这两天过得实在郁闷。
方之平闷笑,“好了,下次再出来玩儿的时候,我们隐瞒身份就是了。”
刚以为村民对皇权应该是畏惧居多,不知道靖嘉身份的时候,可能还会聊两句,知道了以后可能连露面都不露面儿了。
事实证明是他太想当然了,小看了村民的好奇心,不过现在想想倒还是一件蛮有趣的经历。
靖嘉撅嘴,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方之平好笑的揉揉小妻子的脸颊,这事儿他心中有数,既然决定了,要向李家、穆家示弱,那以后空闲的时间怕是不会少了。
方之平回到宛城的时候,离拍卖会举办还有四天的时间,魏楚的人准备的差不多了,为了表示重视,接下来四天,方之平都在带人检查拍卖会的准备情况。
不过方之平越是重视,李家、穆家,还有盐商们,背地里便越是得意,再是位高权重的皇上信重又如何,早晚竹篮打水一场空。
魏楚这段时间面上意气风发,但背地里却向方之平吐苦水,“在他们看来,咱们俩都成了天字第一号大傻瓜。”憋屈啊。
方之平能说什么,大道理魏楚都懂,只不过咽不下这口气罢了,他又何尝愿意丢这个脸。
很快,双方都期盼已久的拍卖会终于开始了。
方之平和魏楚亲自坐镇,还邀请来了李家、穆家的人作见证,江南叫得出名号的盐商也都邀请过来了。
“规则已经跟大家说好了,现在开始拍卖盐引,第一份共十张,起价一千两银子,有意者可举起手中的叫价牌。”
每张盐引可支领和运销四百斤或七百斤不等的盐包,十张一千两银子,算得上是良心价了,哪怕除去盐税,也能赚不少。
台下一片死寂,要么含笑看着台上,要么低头喝茶,要么干脆闭目养神,总之,没有一个出声搭理或是举牌的人。
这就很尴尬了,台上主持拍卖的书生,也是个不胆怯的,见此情况,因为大家是没弄懂规则,便又把规则重复了一遍,第一份的盐引也被重新起拍。但依旧没有人出声,盐商们摆明了不合作的态度。
气氛尴尬的不得了,李毕升就坐在方之平旁边,扭头小声道,“驸马爷你看这,要不然先撤了吧。”免得更尴尬。
饶是做好了丢脸的准备,但此时此刻,方之平还是觉得羞恼,脸涨得通红,甩手将桌子上的茶碗打落在地,气冲冲的道,“都走吧。”
李毕升心里偷笑,但面上却苦了一张脸,“走了,走了,都走了,今天这拍卖会不办了。”
方之平只是砸了一个茶碗,便怒气冲冲的走了,留下来的魏楚可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抽鞭子直接打在最靠前的一位盐商身上,一点儿都没收着力气,骂骂咧咧的道:“不识抬举的玩意儿!”
然后恶狠狠的瞪了周围人一眼,拿着鞭子抬脚走人,到门口的时候好像是气不过,又冲着人群抽了一鞭子。
这样有气就撒了的二世祖,众人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他抽的只是商人,而不是官员,再有钱地位都跟人家不能比,只能认了这一鞭子。
强龙不压地头蛇,反正拍卖会上,方之平和魏楚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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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和魏大人在醉仙居喝了一晚上的酒,凌晨才被人搀扶着回家。”
“魏大人在官衙砸了不少瓷器。”
“驸马和魏大人在官衙门口吵起来了。”
“驸马和长公主去城外垂钓了,隔了两日才回来。”
“魏大人赎了红院的花魁回家。”
……
李毕升捻着花白的胡子轻笑,丢了这么大的脸,也难怪会一蹶不振了。
虽然皇上派来的盐政御史和都尉都没多大本事,但盐税上,李家和穆家还是退了几步,每年从八十万两银子上升到一百五十万两,增加了将近一倍。
当今对朝廷的把控越来越强了,可别真派个拿捏不了的大人过来,他们只想在江南坐拥荣华富贵,可没真想过要和朝廷作对。
方之平的计划从头到尾都没有瞒过皇上,有暗卫在他们的联系虽然不频繁,但隐蔽又保险。
虽然这两年,方之平一直带着靖嘉在江南各处游山玩水,但暗地里的动作一直没停,禁军只能用来保护他们的安全,做事是不能用的,毕竟李家和穆家的人都盯着呢,从王家村带过来的人,则被安排在官衙整理往年的账册,所以私底下被安排做事的是皇上早先安排上的暗卫。
这些人训练有素,又在江南多年,引起不到李家、穆家的注意。
魏楚的生活远比方之平要肆意,两年的时间又多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是在江南纳的妾室所生,女儿则是杜氏所生的嫡女。
“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魏楚侧躺在榻上,半眯着眼睛问道。
“快了。”方之平淡淡的道,这一天已经等了两年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了。
虽然魏楚是很想现在立马就打某些人的脸,但必须忍耐,不能误了大事,左右也没多少时间了。
“趁着有时间你还不如多出去转转,看看风景,或者带着魏然打打猎,别老去青楼,还嫌家里的女人不够多。”他就纳闷了,家有娇妻美妾,去青楼干嘛。
魏楚惺忪着眼,“等回京了,我肯定就老实了,还不趁这个机会享受享受。”回京以后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闲着了,到时候别说是去青楼,就是去酒楼可能都没多少时间。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方之平也就不劝了,在这方面,他和魏楚绝对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彼此都很难理解对方,两个人能成为朋友,也是因为他们都不会随意插手对方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