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雨满月酒那天来的人比赵浅想象中还多, 主要是现在以赵家在集市上的地位, 想要来巴结的人不少,还正愁找不着机会。
周哥儿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世面, 毕竟都是集市上的生意人,稍有不慎,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到体面丢的不仅是自己的脸, 还丢了赵哥的脸。
他和奶娘一起给慕雨换好提前新做的喜庆衣服后, 自己才去收拾,生了孩子以后身材在慢慢恢复,但却没有彻底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现在身上的肉比以前多了不少, 他换了新衣服后,把柜子里的首饰都翻了出来。
里头的东西不少,不管是头上带的,还是手上的, 应有尽有, 自从赵家的地位在集市上越来越高了以后, 送礼的人变得络绎不绝, 这里有好些首饰就是别人送的, 不过他从来没有用过,以前一直生活在村子里, 哪个哥儿有过这些稀罕玩意儿。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想打扮的体面些,否则也不会想着把这些东西翻出来。他不懂的修饰打扮, 一件件的试,总觉得不满意。
最后翻出了一件早些时候赵浅给他买的一根挽头发的簪子,样式很简单,他把头发挽来试了试,瞧了瞧铜镜里的人,觉得自己好像还是瞧得过去,于是试着笑了笑,想着待会儿遇见祝贺的客人时能表达自己的谢意,裂开嘴后,随即他连忙捂上了自己的脸。
笑得实在太难看了。
果然,他还是冷着一张脸正常一些,实在不适合做出这种逢场作戏的表情。
整了整衣服,小荷来敲门:“夫郎,轿子已经备好了,该出门了。”
他连忙过去开门,站在屋外的小荷愣了一下,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表情,于是不自在道:“怎、怎么了?我这衣服不合适?是不是不太体面?”
小荷捂嘴笑了一声,她来赵家也几个月了,先前服侍周哥儿的时候还战战兢兢的,觉着周哥儿一脸冷相,话也少,自然而然认为是个难伺候的主儿,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到时候被赶出去,日子久了以后才知道他们这赵夫郎脾气挺好的,不会拿捏下人。
这朝瞧见周哥儿竟然局促,更是觉得他平易近人。
“夫郎穿这身好瞧,到时候老爷面上也会有光的。”
周哥儿听了这话心里觉得安稳了很多,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暗暗摸了摸成亲的时候赵浅送给他的指环。
“走吧。”
赵浅提前去了酒楼,先要交待和看着做的酒菜,瞧瞧有没有问题,等大菜都做好了以后,他便到酒楼门口去迎接客人,等着周哥儿带着孩子来。
临近午时,客人便陆陆续续的来了,以前在村子的时候,置办酒席,村民们来吃酒席也就送些菜啊鸡蛋之类的,关系走的近,送的贵重些也就是鸡鸭啊,肉之类的,他们的村子靠海,自然也少不了送些海产等东西,总的来说送的都是些实在东西。
集市上就不一样了,若是哪户送这些东西反倒是会遭人笑话,大户人家都是直接送礼金,或者送些稀罕物件儿,门口还专门有一个先生记录每户来的送了多少礼金,送了些什么,下次若是这家人办事儿,就可以翻出人情簿子酌情送东西回去,比乡下讲究很多,但也有它自己的好处。
上次赵浅去县城的时候,瞧见有人送瓷器丝绸茶叶,他就送了礼金,还送了点儿海产,毕竟在县城那些地方,海产已经算是稀奇东西了,送的时候还好些人投来羡慕的眼光。
他没急着去瞧簿子,倒是大垮着步子朝酒楼外头去了,这会儿家里的轿子可算来了。
轿帘子掀开,瞧着一大一下从轿子里出来,他轻轻接住正蹬着小脚丫子的慕雨,小崽子在襁褓里咿咿呀呀的笑着,小手捏成拳头,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他点了点小崽子的鼻子:“今天真乖。”
话毕,转手又抱给一旁的奶娘,伸手把周哥儿接了下来,心里暗暗道:不过你阿爹今天更好看。
其实以周哥儿的身高下轿子很容易,不过赵浅要扶,他还是老实的把手伸了过去,落地的时候惯性往前倾了些,赵浅顺势搂着他的腰,很是亲昵。
“赵老爷和夫郎的感情没想到还是这么好。”
“才生了个小少爷,如何能不好?”
前来祝贺的商户许多成家了的都会带正房出来,贵夫人之间难免都认识,碰见了是最爱说些闲话的。
“赵老爷年少有为,如今不过二十五就有了那么大的家业,人也是俊朗的紧,最重要的是赵老爷上头还无父无母,邹夫人家的倩倩怕是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了,何不成一桩美事儿。”
“夫人可真会说笑,您瞧瞧赵老爷的正室,面相冷淡,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我先前听说他村子里的老母亲来,可是被他赶出去的,以后哪家的姑娘小哥儿进了赵家宅子的门,可不少得气焰受。”
两个夫人说着其中的厉害关系,明着嘴上说着坏处,心里其实都蠢蠢欲动,毕竟像赵浅这么好条件的确实很难得。
这边周哥儿和赵浅全然没有听见谈论,两人抱着孩子在酒楼门口,招呼着陆陆续续来的客人。
很多集市上的大商户周哥儿都没有见过,赵浅一一给他介绍,遇见贵夫人或者小哥儿时,赵浅都会介绍的更仔细,他知道平日里无事这些大户的内人喜欢聚集在一起喝茶看戏,想着若是周哥儿能跟他们认识,往后也有去处。
周哥儿也很配合的认人,只是脸上至始至终都没有笑容,许多客人是第一次见他,无一不感慨赵家老爷的口味真是不同凡响。
“累了就抱孩子进屋去吧。”
在外头站了好些时候,赵浅对少年道。
周哥儿抱着慕雨,小崽子看了许多陌生的面孔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是高兴的很,蹬着小脚丫子也不嫌累,把来的客人逗的哈哈大笑。
“慕雨都不累,我怎么会累。”
赵浅笑了一声:“他被你抱着当然不会累,进去歇会儿吧。”
周哥儿轻轻晃了晃孩子,道:“好吧。”
转身正要进酒楼时,一辆不同于集市上的奢华轿子在门口停下,不见轿中人,反倒是先听见声音了:“少雨!”
周哥儿停下了脚步,赵浅眉心一紧。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庄清然便从轿窗里探出了个脑袋,朝着周哥儿猛劲儿挥手。坐在轿子里的柳江很想把撅在轿窗上的人拨下来,奈何人高兴的跳脚,他伸了伸手,还是给收了回去。
周哥儿折身过去迎接庄清然,赵浅面色不是很好的跟了过去。
只见庄清然从轿子上跳了下去,柳江喊道:“你慢着点儿。”
赵浅挡在周哥儿面前,隔了两人:“你叫什么呢!”
“我叫庄清然啊!”庄清然明晃晃笑道,撇开他,绕着过去找周哥儿:“快让我来抱抱小宝宝!”
瞧着两人有说有笑,庄清然拉着周哥儿进了酒楼,赵浅敛了敛眸子,心里骂骂咧咧,明面上还得笑着迎接柳江。
他没想到柳江还真来了:“柳兄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赵某人倍感荣幸啊!”
“诶,赵兄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人,该来看看的,清然都跟我闹了好几回了。”说完,柳江看了看身后的轿子,笑着道:“可不止我和清然来了。”
话毕,魏在常从轿子里钻了出来,赵浅震惊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连魏在常也来了,连忙拱手去招呼,三人在外头谈笑了一会儿才一同进了酒楼。
不论是气质还是礼金,柳江和魏在常都显得与众不同,这会儿好些集市上的商人大户都聚在一团唏嘘。
有走南闯北上了年纪的商人道:“这两人的来头可不简单,前些年我上县城做生意的时候见过这两个商户,一个是做丝绸生意的魏家老爷,一个是做瓷器生意的柳家少爷,说两人家财万贯可都不为过。”
“赵浅来集市上不久,不仅把脚跟站稳了,瞧瞧今天这阵仗,集市上绝大部分有头有脸的商户还都来了,连县城的大户这般人脉都有,不可小瞧啊。”
有人笑了一声:“自从他把丘富生给扳倒以后,集市上怕就没人敢小瞧了。”
而另一边的夫人夫郎们又有别的可说了:“看看,人周夫郎可不是也只会冷脸相迎来,瞧着跟那小夫郎说的多起劲儿。”
“瞧人穿的是什么,上好的丝绸,我家老爷上县城的时候才给我买了一匹,我做了衣服都舍不得穿,人能这么随意的穿着,还不知是哪户人家的贵夫郎。”
“八成是从县城里来的,还真没瞧出周夫郎有这般的本事,能结交到这样的朋友。”
酒楼里十分热闹,各有各的话说,八卦聊不完,心里倒是统一都很高兴,送了礼金既能来日日鲜大吃一顿,又能和赵家老爷拉近关系,这种场合下还能结实别的商户,一举多得,可以说很多商人都喜欢这种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