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城门口的卫兵倚在石壁上打着盹儿,冷风一吹打了个寒噤,清醒过来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的怀表,琢磨着今日的工作快要结束,正打算关了城门好回去抱着婆娘睡上热炕头,却不想远处传来马蹄声,听着声音数量还不少,纳闷着,这么个偏僻的小镇白日里都见不到几个人影,怎么晚上突然间会来那么多人?
待他细想的时候,马队到了,乖乖人还真不少,而且粗粗一看,个个装备优良,身上的等级徽章也高的吓人,至少是魔导师或剑师以上的级别,即使坐着坐骑,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让他这个小小的卫兵远远地退后。
看他们脸上那严肃郑重的表情,小卫兵倒是摸不着头脑,这么多强者来这个小镇做什么?
不过这个显然不是一个小卫兵的脑袋能够想明白的,老婆热炕头才是他的生活,他想来不会再有人来了,于是关上了城门,正打算回家,却听到城外一声“等等”,声音洪亮,带着浑然正气,一听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正想着,一个魁梧的男人突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随手丢给他一枚金币,“小子,把城门打开,我的马还在外面。”说完,一闪神之间又消失不见了。
“先生,你的马不要了吗?”小卫兵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喊道。
“你先替我看着。”那人回答,听声音已经很遥远了。
小卫兵摸着温凉的金币,美滋滋地嘀咕了一句“怪人”。
不过这种怪事自从一年前光明教皇被爆是恶魔,以及魔王转世被发现之后就越来越多了,没办法,大陆混乱了么,那些黑暗生物好像就等这一刻一样,都出来了。而且国家和国家之间也不太平,打仗呢。
果然,魔王转世什么的,的确太可怕了。
小卫兵突然一阵哆嗦了,关上了城门拉住那匹白马往自己家里走去。
魔王来了有神王呢,恶魔来了有光明教会呢,天塌下来还有那么多强者呢,他一个小小的卫兵,还是回去抱老婆吧!
至于那个怪异的男人却是跟之前那帮大部队一样,或者就是跟着他们走的,进了一家规模还算大的酒馆,这个世界想打听什么消息,似乎除了旅馆酒馆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就没有其他了。
酒馆老板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进他的馆子,而且出手极其大方,一个个金币都不带银色的,一眼看去色泽纯正,丁儿当啷声音清脆,笑得老板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可是当他看清楚这些大方的客人之后,所有的笑容都收起来,恭敬地低下头,麻利地让服务生上菜上酒,生怕自己有一丝的怠慢。在这乱世之中,强者为王的规则更为鲜明。
酒馆里本身还是有些人,看见这么多闪亮亮的强者徽章走进来,纷纷露出敬畏的眼神,有的甚至直接放下酒钱火烧屁.股似地跑出酒馆,受不了里面压抑的气氛。
创世神在上,这里可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到的强者,让普通人压力太大。
不过也总有人是另外,靠着窗子边的一个金发少年抬头好奇看了那些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们一眼,眨眨眼睛颇有无辜的味道,可是当他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这些所谓的强者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强制镇定地喝酒小声说话,只是一丝不寻常的气氛还是弥漫周围,那时不时往他处瞄的视线更是让少年几不可见地皱起了眉。
抬手摸了摸下巴,然后转到鼻梁处,颇有些无奈的感觉,不过当少年将炒豆子似的零食扔进嘴巴嘎嘣嘎嘣之后,那双漂亮清秀的眉也舒展了开来,亮晶晶的眼睛溢上了笑容,弯弯的眉眼是让人一看就很喜欢的那种,只是那一闪而逝的狡黠之光还是泄露了该少年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牲畜无害。
突然,“哐当”一声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一下子将里面越来越微妙,仿佛一触即发的僵硬气氛融入了一丝新鲜空气,那连气都被不敢大声出的老板绷直的神经立马泄了下来,感激地朝这个男人看了一眼。
男人乍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左右,长得很俊朗,可是再仔细看两鬓却染上了点点斑白,一头蓬松的仿佛鸡窝一般的头发也是灰白,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带笑可是非常犀利,仿佛一下子就能扎透人的心思,可是隐隐中却透露着饱经风霜的沧桑感,显然这个男人不止这个年纪,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这个男人显然是个战士,但是没有穿厚重的盔甲,也没有象征等级的徽章,只是腰的两侧别着两把大剑,是一个双剑战士。
酒馆再大毕竟只是在一个偏僻小镇里,平时坐不满,不过今儿那么多强者到来,除了那位少年坐着的桌子,空余的位置已经没有了,只是虽然不知道那个少年是谁,不过似乎也不是普通人。
老板正想抱歉一声,却不想那个男人已经朝那少年大步地走过去了,被他高大的背影挡住,老板看不清楚那少年的表情。
男人在众多灼烫的目光下走到了少年的面前,看着少年略带了一丝迷惑,他仿佛自嘲了一声,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仿佛在等少年想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叹了一口气,“威尔,好久不见。”
低沉带着缅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同酒酿一般经过了历史长河的沉淀,浑厚却陌生。
这个少年自然就是秦沐,也是人人口中的恶魔头子威尔.阿南嘉,被拆穿的前教皇。
秦沐看着面前的男人,思绪开始飞扬起来,怔然了一会儿,他才恍然,惊讶道:“呀,埃尔多,一千年不见了……”原来你还活着啊!
“托付,还没死。”埃尔多一笑,眼角的皱纹折了出来,即使突破圣阶,生命大大地延长,岁月也不会忘记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只有面前的少年,依旧是一千年前在塞亚城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年轻漂亮,眼睛还是那么清澈,笑起来的眉眼照样能让人怦然心动。
“你什么都没变,倒是显得我老了。”他感慨地说。
秦沐托着下巴,目光在那些明显竖起耳朵闭上嘴巴偷听的人转了一圈,颇为无趣地撇撇嘴,抬眼看着面前快要认不出的男人,再想想当初的五人小队中,唯一的姑娘凯美拉已经死去,拉布拉斯家的小恶魔依安已经是大恶魔了,还有陪在自己身边的大魔王……突然间秦沐感到万分的孤寂,只能感慨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吧。
不过那些毕竟是太久远的事情,秦沐伤感一阵就释然了,不过现在是敏感时期,在他人人喊打的时候还有这么一个朋友不计名声地跟自己说话,秦沐还是蛮开心的。
“挺好的呀,美大叔嘛,走大街上别忘了带斗篷,否则小姑娘大胆求爱什么的不要太多哦!”
秦沐还是以前那个调调,埃尔多一扫阴霾哈哈大笑道:“当初老子还一个劲地追求你,却没想到帕黎安斯那家伙早就盯上你了,压根就不是他对手,后来才知道他是……呵呵,那时候还很震惊,不过后来想想当初我和凯美拉做得实在不厚道。”
那时候当帕黎安斯的身份揭示,他和凯美拉再也没有找他们过,如同现在的人类除了伤心就是愤怒,只是到后来再想要的时候……魔王已经消失了,而秦沐他们没有勇气见他。
“也没什么,本来就想过会是这样。”秦沐不在意地摇摇头,他和帕黎安斯究竟怎样,跟他人的眼光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答案让埃尔多说不出来,不过想想也是,当初年少无知偏颇了,现在想想不就是这些理吗?
“为什么不当教皇了,你一走天下就大乱。”而且有神王站在背后,想想秦沐也不是别人一逼就会下台的主。
秦沐倒没想到埃尔多会问这个,毕竟一个恶魔当光明教皇帝企鹅蛮怪异的,不过只是对那些不知道的人来说。
“不想当了就不当喽,一点意思也没有,又没人领情。”
“嗤……”话音刚落,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嗤笑声,接着那些面无表情的人们脸上露出一种轻蔑中带着愤怒的表情,有人冷笑一声,“恶魔也配当教皇?”
埃尔多一听,冷下脸来,作为大陆上罕见的圣级强者,而且活了一千多年之久,他的气场若是释放出去还真没多少人能够抵抗的了。只是到底不是当初的愣头青,也不会多事地跟这帮家伙争辩秦沐在做教皇的时候,黑暗和光明的冲突少了多少,大陆人民的生活水准又上去了多少。
这些只知道实力提高,特权浓厚的所谓强者是不会关心这些民生问题。埃尔多在失望的同时又为秦沐不值。
秦沐倒是没在意,只是对埃尔多能够站在他这边很开心,不过他现在至少有黑暗一族在支持,“喂,你别跟他们起冲突,否者就成了人类公敌了。”
“你想在他们没认出我来,让我快走?”埃尔多扯开嘴一笑。
秦沐点头。
“呵呵,圣埃斯国已经不见了,我的所有兄弟姐妹侄子侄女都死去了,只有我还活着。”
一千年的时间对于秦沐来说只是一瞬,可是对于人类,一个国家却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最无法阻止的是生命的衰老和死去。
秦沐没有说话,应该庆幸他现在的父母是恶魔,强大的恶魔,寿命漫长。
“所以没什么好在乎的,我站在你这边。”埃尔多笑着说,声音不重,却是将鲜明的立场放在了他这边。
“谢谢。”秦沐举起酒杯跟埃尔多相碰,两人相视一笑,就如一千年前一样。
“双执剑圣,埃尔多.芬克斯!你居然和恶魔为伍!”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一下子指明了埃尔多的身份。
迷澜大陆上的实力排行,跨过七阶魔导师和剑师就属于世界强者,而能突破八阶进入九阶圣级则是超级强者,这样的圣级强者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傲视群雄,连一国国王都得行礼的角色,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像伯希尔那样突破圣阶进入神级,那就是一个神话传奇。
圣级强者都有自己的特色,而使用双剑的人并不多,圣级的也就只有埃尔多了,所以很快就被人认出来。
埃尔多朝秦沐给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现在想撇清关系也来不及了。
“那又如何?”他爽朗一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这里其实也有圣级的强者,不过圣级和圣级之间相差还是天南地北,而已经活了一千多岁的埃尔多的境界显然比一般圣级高的多。
“你就不怕天下人唾弃!”
“哪些天下人?你们吗?那真是抱歉,与其被你们赞美还是被唾弃的好。”
“啪啪啪!”秦沐拍手称赞。
“哗啦――”一声,那些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人都站了起来,瞬间将他们给包围了。
“说不过就动手呐……”秦沐一挑眉,撇撇嘴,话说这些人其实已经跟他很久了,虽然他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是也没让人一路追踪的道理。
打就打呗,他可一点都不怕,不过,“喂,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世界光明,居然一点也不忌讳在民众聚集的地方动手,到时候魔法乱飞,斗气乱窜把这里夷为平地,这笔账算谁头上?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在乎平民死多少?”
那酒馆老板战战兢兢躲在酒柜下,看那些强者往自己这里看,吓得脸色一白。
“哼,只要能够消灭你这个恶魔,牺牲多少都是值得的!”
话音刚落,那老板眼睛一翻差点昏死过去了,只是那怨恨的眼神却不是留给秦沐他们。
“但我可是好恶魔呢,所以你们要打就自己跟来吧!”秦沐伸出手抓住埃尔多,无需念动咒语,脚下瞬间移动的法阵一个显现,他们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