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殷离和宋青书,为免王保保沿途设下关卡以搜索他们的行踪,他们决定暂不与白映雨和周芷若会合,而是一路北上,寻找万安寺。
不消两日,他们已至大都附近,又因万安寺十分有名,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了它的所在。
万安寺座落到大都西郊,寺楼高四层,寺后又有一座十三级的宝塔,殷离与宋青书一路疾驰至寺外。因为时间尚早,他们潜在了寺外的一个山丘之后,只待天黑,便可入寺探查!
宋青书与殷离这两日不眠不休地专注赶路,停留之时又担心隔墙有耳,因而极少说话交流,直到此时,四周尽是荒山野草,也因万安寺就在眼前,于是他们的神经都稍有松懈。
“我真没想到。”殷离笑盈盈地睨着宋青书,“你不是要专心发扬武当绝学么?又怎么将凌波微步练得这么好?好像比我跑得还快似的。”
听她提起自己儿时的志向,宋青书耳根一热,“如果没有你输内力给我,我根本坚持不到现在。至于凌波微步么,是我闭关那两年练熟的,我……”他看着身旁少女的雅致容颜,心跳突然乱了两拍,“我只是不想,忘了你教我的功夫。”
他的声音低缓柔和,又掺入了一种让人莫名悸动的滋味,殷离觉得似乎有一些东西包含在那些话中,可……她没有深想,她怕像上次那样大摆乌龙就太糗了。
“你闭关?”殷离随便抓了个话题,失笑道:“跟张真人学的?小小年纪就玩这个。”要知道闭关通常并不是指单纯的刻苦修练,而是要对所修习的武学有所参悟,甚至有所突破才能算闭关成功,就像张三丰,他长年闭关就是为了钻研新的武学。
宋青书见殷离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不由有点失望,不过他很快调整状态,跟着笑道:“嗯……当然不是像太师傅那样闭关,只是普通的修习。你记得当年我们相遇的时候吗?”见殷离点了点头,他一摊手,“为了说服七叔不要将我那时中毒的事告诉我爹和太师傅,我答应七叔闭关两年专心习武,我那时……”想到儿时的心态,宋青书好笑地道:“那时因为无忌师弟身中寒毒,太师傅与我爹还有几位师叔整日为他传输内力,对他的关照也远胜于我,我便……有些不平衡,那时候练功要么发狠求胜,要么灰心倦怠,只是想让我爹多注意我一点,不过,最后总是不行。”
“那后来呢?”殷离听得兴致大起,她也觉得,原来的宋青书的内心中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心思,才会逐渐由一个正义少侠变成一个人人厌弃的无耻之徒,仔细想想,其实并不是无据可依。同为武当第三代弟子,为什么张无忌就能大得人心统领正邪两道,又能捕获周芷若的芳心?反观他,出身名门,可只在初时得到些许风光,而后便被张无忌处处打压,包括自己的父亲、师叔、太师傅,都是更看重张无忌的,这种情况之下,他的心理怎会平衡?或许从儿时开始,那颗名为“嫉妒”的种子便已深种他的心中了,只不过没有显现出来,直到周芷若这个导火索的出现,误杀了莫声谷后,宋青书看似被陈友谅所迫做下种种错事,但在他心中,对张无忌也是极为不耻的,还曾在陈友谅等人面前痛斥张无忌是“淫贼”,拥有魔教蛊惑女子的手段,这才得多个女子倾心相许,这便是对张无忌赤果果的嫉妒啊!
真是没想到……啧啧……
看着殷离兴致盎然的目光,宋青书失笑不已,“后来我就遇到了一个对我下毒的小姑娘,那时我中毒在身被七叔发现,七叔不顾自身安危独闯天鹰教总坛,相较于每日输输真气,那实在是不要命的举动,我才知道原来太师傅和我爹、几位叔叔并非不关心我,实在是因为无忌师弟的伤势过重容不得丝毫差错,如果换作是我有了闪失,他们一样会拼死相救,我才明白之前的种种态度和表现错得多么离谱。”
“竟然是这样……”殷离喃喃地低语两句,突然扬眉笑道:“那我岂不是你的恩人?”
对上她灵美的笑颜,宋青书的目光彻底柔和下来,朝她点点头,故做无奈地一摊手,“谁说不是呢?你挽救了一个懵懂无知的迷途少年。”
殷离立时神气起来,“快说,该怎么报答我?”
宋青书微抿唇角,目光稍现认真,“你真要听?”
不知怎地,殷离忽然就没种了,心也莫名地跳乱起来,她以用作扇扇了扇风,转过身去避开他灼亮如星的目光,没话找话地说:“今天可真热。”
“嗯……”宋青书附和着她,含笑的眼中装进几分宠溺。以殷离的聪慧,她不会永远都不明白她的意思,既然早晚都会明白,那么,让她装傻几天,又有何妨?
“哎?”殷离忽地愣了一下,“你是说,我们分开后你就回武当闭关了?”
宋青书点点头,“怎么了?”
殷离的眼睛瞪得溜圆,“你就是因为闭关,所以才拜托莫声谷来通知我张真人带张无忌外出求医的事?”怎么……以前她以为是他失约才把这件事告诉了莫声谷,原来是误会他了?
宋青书不明就理,又点了点头,“出了什么差错吗?七叔明明告诉我把消息传给你了。”
“嘁!”殷离咬了咬牙,“他的确是来给我送信了!”就是送得晚了点。
“你没事吧?”宋青书歪着头,仔细看着她。
“没事。”殷离不想在他面前再提这件事,省得让他有心理负担,“来来来,我们研究一下怎么潜进寺里去。”
宋青书好笑地看着她,“你刚才不是说从西墙进去,然后直奔石塔么?”
“咳!原来我早就有了主意,简直是太聪明了。”殷离自己都没脸听自己吹牛,说完之后,她那么厚的脸皮居然也有点发热。
“嗯……其实还是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殷离犹豫半天,还是说道:“这次我并不打算打草惊蛇,一来我们手里没有解药,那么多的人,只凭我们两个不可能同时救出去。”
宋青书点点头,这一点她这两天已经说过了。
“还有就是……张无忌带着明教的人应该就快到这里了,我希望,把营救六派弟子的事,交给他们去做。”
听到这,宋青书一愣,殷离马上道:“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势,元人意图把我们中原武林一举消灭,如果我们还要内斗,只会便宜了元人,如果张无忌带领明教的人能将六派弟子救出,必然会拉进正邪两道的距离,明教又有许多抗元义军,如果能联同正道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专心抗元,必然会覆灭残暴的元人,还我汉人一个太平江山!”
这番话说完,殷离都快受不了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像给人洗脑的传销头子呢?
“其实我的意思就是……先攘外,再安内!”
宋青书听了这番话却是无比惊奇,“张无忌?无忌师弟?”
殷离点点头,宋青书奇道:“无忌师弟为何会带领明教?”
殷离这才记起,张无忌做了明教教主这事至今还没有广布天下呢,只在内部流通。于是便将张无忌如何替明教出头勇挫六大派的事说了一遍,又因他学会了乾坤大挪移……说到这的时候,殷离又把眼睛瞪圆了,“诶?你也看了乾坤大挪移啊?那岂不是说,你也有做明教教主的资格?”
早在殷离眉飞色舞地讲故事时,宋青书的情绪便一点点地沉落下去,他发现每当他听到殷离大夸张无忌神勇无敌之时,心里便难受一分,比当年的无知嫉妒让他难过百倍、千倍。
听着殷离的问话,他勉强笑了笑,“那心法我看了,但我没练。”当初在秘室之中,本就是为以示公平才都看了秘籍,但真正修习的只有张无忌,他自己虽然也将心法熟记在心,可总归是觉得有违道义,不愿修习他派的绝秘心法。当然他不知道,殷离也是速成班的一员,进度甚至比张无忌更快。
他更不知道的是,乾坤大挪移与逍遥派的心法有一个异曲同功的地方,那就是锦上添花,都需要在本身便具深厚内力时方可修练,否则不仅没有助益,反而会有损身体,他因道义所限而没有修习,反而免去走火入魔之险,也算是一种幸运。
“既然现在明教由无忌统领,相信他必能引导明教中人走上正途,他身份特殊,父亲是武当七侠之一,这一点便极易被正道所接受,如果再有我武当推波助澜,相信正邪两道的隔阂也并非难以消除,你说得对,现在元人残暴,天下分崩,我们不应再执于内斗,而是要同心抗敌!”宋青书说到这里顿了顿,“如果今夜我能见到我爹,会将这件事先告诉他,让他心里有个谱,到时候才好配合无忌。”
宋青书这番话算是表了态,可殷离并没觉得有多么开心,她明显感觉到宋青书的情绪有些低落,连带着,她的心情也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