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心中一紧,凭这声音不难推断出这人似乎犯了什么错,但殷离问也不问便出手相惩,用的更是他切身体会过的蚊须针,让他不禁蹙紧了眉头。
要知道蚊须针毒虽不致命,却十分霸道,中毒后的麻痒痛楚十分强烈,别看他刚刚面不改色地与殷离说话聊天,可体内的痛苦是实打实的,只是由于他先服用了殷涯给他的应急药丸,又不愿在殷离这么一个小女孩面前呼痛,这才强忍了下来。而他对殷离的印象也不错,这个身着白衣头带金环的小姑娘生得清秀可爱不说,为人也很通情达理,最起码,如果她愿意,他早就被随行的护卫发现了,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开始他认为她是看在殷涯的面子,可后来却发现她与殷涯并不亲近,这就显得极为难得。
可她怎会不问青红皂白地就以针伤人?她才刚刚下车,就算遇到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也得问问再说啊!
车外不断传来痛苦哀求声,殷离却一直没有出声,宋青书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又着急又气恼。
与他和殷涯的相识不同,殷涯数次随行到武当,有一次偷偷从后山摸入被他发现,二人不打不相识。他们年纪相仿,武功也不相上下,交手时又都能恪守君子之礼点到即止,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虽然当着众人仍是冷目相向,但他们常常私下切磋,算得上是君子之交。这次他不远千里赶来这里,是因为殷涯受了莫声谷掌风波及而受伤,莫声谷当时有心教训天鹰教众人,表面上用的是武当三十二式绵掌,其中却隐含了张三丰近年所创的太极功刚柔内劲,若无正确方法化去内劲,残留体内将会对将来修为极为阻碍,宋青书得知此事后这才找借口下山,日夜不停奔波至此,又深夜约见殷涯,将正确的方法告知与他,算是对得起“朋友”二字了。
他与殷涯毕竟交往了一段时日,对他也有些了解,这才渐渐引为知己,可对殷离他却是一无所知,只凭一时印象,却忽略了她终归是天鹰教的人,行为乖戾也属正常,是他因殷涯的缘故降低了戒心,忘了他们本就不是同道中人!这么一想,宋青书不禁更加心烦意乱,待马车被人赶到一家客栈的后院,护卫全数撤离后,他便悄悄离开,也不管殷离临走前的邀约,出了客栈后,直朝武当的方向而去!
再说殷离,她也正郁闷呢。她下车便见白映雨险些从车上摔下来,而坐在一旁的车夫面色惶恐,她急奔过去正想发问,便听那车夫告饶,而后身子翻落在地,十分痛苦的模样,口中不断喊着“蚊须针”!
殷离奇怪啊,她的确带着那个小盒,但她压根没动啊,怎么就有人中针了?她原本还以为是别人暗算那车夫,结果四周一看,所有的护卫丫环都眼巴巴地瞅着她,就连白映雨都是脸色微白,迅速将她拉入客栈,又让人将那车夫抬进去,一副想要私了的鬼祟模样。
殷离再看不出门道就有鬼了!敢情这么一大帮人都把她当凶手了,包括她可爱的娘亲!
找房间安置了那车夫,白映雨先给他喂了两颗解毒丸,这才回身与殷离道:“从你大哥哥那找到的那两颗药呢?快拿来!”
殷离现在是有口难辩,她也不打算费这力气,唯一好奇的是到底是谁这么有闲心,没事拿毒针害人!
“没有了。”殷离自然不会说出宋青书,“被殷海要回去了。”
白映雨自然不会去找殷海对质,闻言更是焦急,“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室内只有车夫与殷离母女三人,殷离看了看正在哀嗷的车夫,心想小宋同学也中了一样的毒,怎么就没这么难看?不过更令她不解的是白映雨的态度,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把他送回天微堂不就得了?那应该有解药吧?”
白映雨脸色更白,急着抓住殷离,“怎么净说胡话!自你姑姑去世后,你爷爷明令禁止天鹰教内任何人不得再用蚊须针,去年天市堂李师叔的一个弟子以蚊须针却敌,最后被你爷爷斩去双手,你难道忘了!”
殷离大惊!她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更没想到殷天正对殷素素的感情深及至此!居然连女儿用过的暗器都要随女儿陪葬,如若动用便是重刑!可……
殷离心思急转,这样的事殷海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保留着蚊须针?难道他自恃是殷天正的孙子,所以不将此事放在眼里?
不,不对!如果要用暗器,殷野王的掌心七星钉威力不小,毒性更是超过蚊须针,他为舍对蚊须针情有独钟?难道只为它的神不知鬼不觉?
殷离想了半天没什么结果,却有一种清楚的预感,这件事,必定有诈!
为什么殷海醒来后对他丢失的东西闭口不提?起先殷离以为蚊须针是殷家的暗器,属常见之物,丢了也没什么,银票和药丸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所以殷海不问,她也没怎么觉得奇怪。但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透着古怪!
既然殷海早知道禁令这回事,他偷藏蚊须针的事便不宜张扬,他不追问倒也没什么,可关键是今天车夫的遇袭,当着诸多天鹰教众高喊他中了蚊须针,矛头直接指向她,连白映雨都相信是她放了毒针!
殷离越想越心惊,这会是殷海的毒计吗?串通了车夫暗害她,她本就不被殷野王所喜,殷天正对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照,如果让他们知道她偷藏蚊须针,一顿重罚是免不了的!
只是,殷离总觉得心里发虚,殷海大费周章地只为让她受罚?顶多受些皮肉之苦,哪能解他心中怨恨!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蛛儿,你的蚊须针是从哪得的?”白映雨极度紧张。
殷离呼出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是跟那药丸一起,从殷海那得来的。”
白映雨一怔,殷离看着床着的车夫又道:“我并没有用针射他,这件事定是他与殷海害我的阴谋,娘,我们不如杀人灭口,解决了他吧!”
白映雨面色急变,殷离却只紧盯着那车夫,果然见他额上现了冷汗,不过口中仍是叫着:“小的只是无心碰倒了夫人,三小姐饶命!”
殷离见状更加确定了心中想法,也知道他这话是喊给门外的人听的,说不定现在已有人回去通风报信了,难怪自出发后走得这么慢,原来不是想确保她们远离殷天正的寿诞,而是要保证事发后,能第一时间通知殷野王,乃至殷天正!
殷离心中不由冷笑,殷海啊殷海,你费尽心机只想害我,我不还你一份大礼,哪里对得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