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拿着警棍的保安看着男人光拿这个包三两下就把防弹窗砸出裂纹, 吓得不敢上前, 防弹窗后的女银行员工也吓得蹲在地上一个劲按报警器, 周围坐在椅子上等待的客人一下子都站起来退的远远的,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除了砰砰砸防弹窗、男子怒吼、职员劝说声和警报声, 再没别的声音,甚至推开的人群里有人露出大快人心,感同身受的表情,看到这一幕,因为贫穷、安全感问题,从不投入虚拟财产, 连存款平日里都要存一部分、留一部分现金, 这次周佐转账算是例外的李兰。
忽然明白银行里大部分的焦躁大概跟男人愤怒的原因差不多,在这突然巨变的时间里,很多人正在因新议案蒙受巨大损失, 有的人对此隐忍沉默,有勇气的就会像现在的男人一样,做出激烈反应,对他国家会怎么办呢?
贫穷、饥饿、寒冷、被人打了、被人欺负、亲爹坐牢时作为犯人孩子所承受的侮辱、孤儿院被欺负、饿肚子、父亲坐过牢记录让她难以找正经工作、摆摊客人赖账警察不管, 因为她是非正当行业、城管清理罚款、甚至暴力执法、峰会时不允许她出摊、警告她违反规定拘留处置……
三险一金、五险一金、医保、农民补贴、救济款等惠民政策, 她也一样没享受到过,可以说过去三十几年, 除了孤儿院的两年, 她没有受到过国家任何恩惠, 而孤儿院两年生活也是她人生最黑暗的记忆, 比在亲爹身边时还惨……
那里的孩子们有着自小一块长大的情谊,排外,对半途进来,作为犯人孩子的她很歧视,她无论顺从、反抗都会被从大到小的孩子们一起孤立、欺负她,抢她的饭、衣服、被褥、剪头发……他们是同伴的天使、却是她的恶魔。
过往种种,让李兰有种,她从未被国家疼爱过,国家的力量也从来没有站在她这边的感觉,所以她也对国家没有爱、遇事不会站在国家那边想,甚至对为国家工作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公务员一直没好感,也因此才会敏感的感受到男人与在场众人的心情。
不过自力更生多年,她早就在一次伤、一次病只能靠自己,然后荷包会大出血的心痛中学会,危险的热闹不要看,安全至上的道理,所以在这会察觉到那么一些危险时,顾不得取钱,立刻向门口退去。
而就在李兰向门口褪去的时候,男人被银行男职工的劝说词说的更加暴怒,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让他把防弹玻璃砸的遍布蜘蛛网裂痕,看起来摇摇欲坠:“政策、议案、国家规定……除了强行要我们老百姓服从,给那些当官的、有钱的开路,还会干什么……把我的血汗钱还给我。”
“是啊!我的股票卖不出去,买的这什么纪念金也不回收,原本的大房子换到规定区只有六十平,几口人那里住的开啊!”
“你好歹还有套房子,我的非实业财产全不回收,房子又抵押银行贷款买了,新规划区内连个落脚点也没有。”
“唉!我那些厂房的机器都是白菜价被拉走的。”
“都说乱事黄金有用,这还没乱呢!这些黄金就卖不上钱了。”
“当初把这白金纪念币炒的比黄金值钱,现在呢!一枚都卖不出去。”
“是啊!我本来还打算股票什么的卖不动了,就把这些白金纪念币、大小黄鱼卖出去凑点钱,加上原本的房子回收钱,在规划区买一套大点的房子,到时一大家子住,毕竟现在规定一个户口本只能买一套房子,并且目前不允许分户口了。”
“唉!我俩儿子两口子和他们的孩子可全在我的户口本上呢!”
“我家更麻烦,挂在单位的户口全都调回直系亲属户口本上了。”
“我孙女儿在大学的户口也是这样!”
…………
或许被男人的话说冲心事,围观的人不由心有戚戚,议论开来,个个都因为新议案政策苦恼着,有年轻热血的忍不住跟着喊了一声:“至少把这些黄金、白金给回收了吧!急等着用钱呢!这可是当初你们银行推荐我们买的。”
“是啊!”
“就是。”
…………
人都有从众心理,大部分人都是得过且过、忍过去再想办法,直到有人有勇气当面恁,他们也会本着人多不惧的心理,表达出自己的态度,所以不过一两分钟功夫,退开的人群竟跟着围到柜台窗户跟前,嚷嚷起来。
还把想往门外去的的李兰挤了回来了,李兰一下糟了,吓得忙往外挤,好不容易挤出来,结果不等走到门口,银行的推拉门突然打开,一群重兵装备、带着真枪实弹的武警冲了进来,看着围堵在银行业务窗口的人们。
一个领头似得男武警拿着喇叭大声道:“所有人立刻停下围攻银行行动,散开抱头蹲下,所有人听着,立刻停下围攻银行行动,散开抱头蹲下,不遵从的……”
围攻银行?来的是武警?因为看到武警进来,自觉退到一边的李兰吓住了,心里慌乱的想,完了、完了,她摊上大事了,怎么办、怎么办?不会坐牢吧?她爹当初就是当初给看风水,收了人家两万多的红包,结果被人家儿子报警,告他诈骗。
结果那天晚上他们父女俩正吃饭,一群人突然踹门闯入,把她爹摁到地上,让她蹲下抱头,那时她太小,都被吓傻了,哪里听得懂他们的话,结果被踹了两脚,摁蹲下了,被抓回当地派出所后,她爹坚决不承认诈骗,说那是人家自愿给的看阴宅劳务费。
可法律根本不保护封建迷信活动,那年代乡下地方也不讲究文明执法,见她爹不认,收了被告人母亲的钱是事实,告人的又是镇上有头有脸、跟县政府都能搭上话的人物,所以干脆用根细绳把她爹的小手指跟脚趾绑在一起,最,站不起来、只能弯着腰、或蹲着干熬。
而被手铐拷在暖气片上的她,只能在一边干瞅着,看着她爹虽然没被用暴力,却给这么硬熬着,没水、没饭吃,不到第三天就受不了了,求饶给那什么纸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那之后她爹给送到县里拘留所,她直到两年后才见到。
这段经历给李兰造成了一种警察们,都很蛮横可怕不讲理、会让人有苦说不出,只要他们想恁你,你就反抗不了的心理阴影,可她根本没参与围攻银行啊!只是想过来取些现金而已,真是欲哭无泪。
就在李兰慌乱无措,只能跟着抱头蹲下时,进来的武警们见大部分人蹲下了,只有最先闹事的男人和几个年轻男女站在那里,先闹事的男人真的是情绪失控了,见了武警非但不怕,反而把兜往武警跟前一丢。
一手拍胸口、一手指着自己太阳穴冲着武警们吼道:“开枪啊!冲着这开,今天不打死我你们就是孙子、是王八蛋,看看这全是我攒的血汗钱,就想着升值后卖了买房,结果现在全他妈成了废纸,黄金都卖不出去、钱没有、房没有,我还活什么活。”
听着男子绝望失控的怒吼,看着地上洒落的满满当当各种大小黄鱼、纪念币、股票、国债等凭证从兜里散落出来,同样在认识周佐前没钱没房,睡觉做梦都在想办法攒钱买房、或是梦到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出去噩梦的李兰。
想到男人血汗钱打了水漂的现状,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模糊,其他蹲在地上,尤其是年纪大的几个,听着也不由哽咽出声:“我那可是上百万的股票,能卖出去的话,就够买规划区的房钱了。”
“我的退休工资卡、房子全在孩子那,孩子不管我,我全靠卖早些年攒的这些金鱼租房、做生活费。”
“呜呜……”还有几位直抹眼泪,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大家难,可国家也难啊!你们光想着自己损失了多少财产,就没想想这种时候,国家其实一直动用国力买规划区外那些已经决定放弃的房地,同样一点益处都没有,只是为了让大家有个安定的换购规划区内居住地的渠道。”见状领头的武警装扮。
推起脸上的防护镜,叹了口气道:“股票、网络财产这一块并非作废,而是理清各公司、网络财产的工作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目前国家要把精力集中在建造安全城市、清理周边变异动植物上,据说今年第一场雪后还会有大问题等事,所以只能把这些放到后面。”
“黄金、白金这些目前国家没有研究出它们在首饰领域之外的用处,所以没有制定回收方面的政策,不过这东西几千年来,从老祖宗那会儿就值钱,相信这一代也一样,也许目前大家没有收藏的意向,但等社会稳定了,这东西的价值就上来了,或许更值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