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清思!尽古来之妍媚,还前世之灵异,朱衣皓齿,糜肤腻理。
天色慢慢的暗淡了下来,月色渐浓,白日里的喧哗吵闹,也都渐渐隐去,恢复了专属于夜晚的寂静。
夜色如墨,明亮的营帐之内,却仿若白昼一般,此刻,快活王安静的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略显空洞的眼睛,面色苍白,且不发一语。色使阿音则是斜卧在床边一侧的软榻上,静静地守在快活王身旁,生怕其再有一丝的闪失。
而我便坐帐内的正中,望了他二人一眼,复又缓缓端起茶盏,浅饮了口茶水,立时茶香四溢。屋内仍是一片的静谧,甚至可以听到各自轻浅的呼吸声。
我从未曾想过有一天会与快活王在这般情形下相见,他,似乎注定是白飞飞的仇人,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快活王,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枭雄,不仅有野心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他可以为了一本秘笈而诱骗、设计,使出千般手段万种计谋,但他确实成功了,站在了权利的巅峰,武功盖世、称霸武林。
他利用女人、见色垂涎,他亦对一个叫李媚娘的女人,倾心爱恋,十八年如一日,爱的执着,爱的霸气。他视兄弟和臂膀为衣服,招弃随性。而他仍是得宋离等人倾力相护,甚至以命相救。
之前的飞飞,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因为恨以入骨;而我没有切肤之痛,便也无从恨起,但仍感受得到飞飞曾经的执著。只是此时再与快活王厮杀一场,杀了他,岂非太无趣了,如他现在这般活着,或许才是令他最痛的吧。
少时,我合上茶盖,冷笑一声,望向躺在床上的快活王问道:“快活王,你此次病倒是因为梦魇?”今夜,我便要自快活王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此时,快活王的脸上则不易察觉的闪过了一丝异样,须臾,便点了点头,眉宇间也隐含着丝疑惑。
“是怎么回事?”闻言我不禁微微蹙眉,对于梦魇一事,我原就是不信的。
这次快活王却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略一沉吟,说道:“七七呢?我要先见见她。”
“回答我的问题。”我冷声重复道,光中闪出一缕厉光。
“白姑娘,您答应过宋离的。”色使见状,立时出声提醒道。
我望了他一眼,只冷声道:“我要知道事情的始末。”宋离是在得到我不会伤害快活王的保证之后,才先行离开的,临走时,他只道这次他便真的了却前尘,再无牵挂了,一袭僧衣,翩然远去。
而自下午宋离离开后,色使则是硬撑着身体,坚决守在快活王身侧,此时更是一脸的焦色。
“那你们也要好好合作才行。”我见状闲闲的说道,又坐回了椅子之上,喝了口茶。
色使面色一整,说道:“白姑娘,主子确是因梦魇病倒的,只是……”又一停顿,才继续说道:“还似中了一种蛊。”
“阿音!”闻言,快活王立时怒道。
“蛊?”我则是疑惑望向快活王,回想起数日前那晚的情形,还有射入他额际的那抹亮光,难道那就是蛊?是王怜花所为?
“主子,您……”色使见快活王动怒,猛地一阵瑟缩,又连忙道:“您注意身体啊,万不可再动怒。”
闻言快活王仅是冷哼一声,良久,他的眸光一暗,显得有几分苍凉,再望向我时已是满脸的平静,竟是又对我继续说道:“在未过玉门关之时,我便开始夜不能寐,终日被梦魇所扰。”
望着快活王平静的神色,我终是明白有些人你可以打败他,可你却杀不死他。他们可以转变无偿,见风转舵,他们虽然狂傲,却会作出妥协不会作无谓的牺牲。然而依快活王所言,我心下更为疑惑,这样奸狡智慧的快活王会被梦魇所扰?稍一停顿,便继续问道:“你梦到的是什么?”
快活王幽幽说道:“王怜花。”
“王怜花?”听闻此言,我望向快活王的眼神复杂了几分。
快活王合作的继续说道:“是的,自梦魇之后,我的身体便是一日不若一日。渐渐地即便我醒着也无法发出声音,更无法移动,就像灵魂附着在一具尸体上面。总是想要入眠,无法抗拒入睡的欲望,陷入到一片的黑暗之中,意识也会变得模糊,然而却会不断出现王怜花临死前的一幕,反反复复。”
王怜花,快活王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而快活王是否只将朱七七当做自己的孩子?未然,否则他又怎会被此梦魇所扰呢。
“你只在梦里梦见过他?”我再次确认道,不禁心中疑惑更深,快活王没有亲眼见过王怜花吗?那日出现在这里的明明是他,而且说不定不止一次。
“你为什么这么问?”快活王见我如是问,眼中立时精光一闪,有丝激动问道。
于是,我便将那晚所见一一道出,而快活王闻言则是先怔愣了片刻,然后便闪现出几分欣喜的神情,喃喃道:“花儿没死,他没死。”说到最后竟是哈哈大笑来。
“主上,可是王怜花他一年前就死了的。”色使虽是不忍,却仍是出声提醒道。
“不,他一定还活着,白飞飞不是也没有死吗?花儿一定还活着的,一定。他是我的儿子,他不会死的。”此时,快活王的眼神中又燃起了几分神采,不住的兴奋说道。
待稍稍平缓了情绪,快活王神情又是一滞,问道:“你说是在这里见到的他?”见我点头,他又喃喃的说道:“那他为什么不肯来见我……”说着便陷入了一阵的沉寂,不再说话。
色使见快活王精神如此不济,便在一旁代为答道:“白姑娘,这段时间主上一直处于混沌状态,还是让他先休息吧,可以吗?”
“你随我来。”说着我便率先走出了帐篷,良久,色使才跟了出来,脸色明显更加的苍白。
“中蛊是怎么回事?”
“主上病倒后,一直查不出个因由,只道是因梦魇所致,直到三日前的那个晚上,主上的营帐突的传出了打斗的声响,只是待我们赶到时,那人却已经逃遁无踪。主上则是昏在床边,次日醒来的时候,主上便恢复了清明,说昨夜有人来袭,便与那人动手来。从脉相上诊治主上根本没有病,可是,主上却说自己中的是一种蛊,不过,却吩咐一切都要救出小姐后再作打算。”色使小心地观察我的脸色,复又问道:“小姐她没事吧?”
我则是正在思索着他刚刚所说的种种信息,听闻他问道朱七七的情形,便说道:“你回去吧,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色使轻应一声,便缓步回走,状似有几分的艰难,背影略显憔悴,未行几步,他复又转身道:“阿音谢过白姑娘。”
他确是应谢我的,阶下之囚,和谈尊严,于他我并非心软,只是像他终是一心护主之人,若有必要我可杀他,却决不愿辱他。
今晚的夜色,似是混入了一抹异彩,天际的星河璀璨夺目,点缀着那寂寞的夜空,耿耿的星河几欲曙天。
“飞飞。”此时,身后响起一道魅惑的男音,不必回头,我亦知道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