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鱼来到一处通风口,透过扇窗的缝隙往下看, 果然就见秦雪宁和秦欣兰坐在下面, 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说话。
在秦雪宁问出刚刚的问题之后,男人沉吟了片刻, 在秦欣兰的点头下, 他说道:“一般植物人在昏迷超过半年以后, 苏醒的几率会大幅度降低……”
见小女孩的脸色微白,许锋顿了顿, 又安慰道:“当然, 并不是说一定没有机会醒过来, 要相信世界上还是会有奇迹发生的,在医学界也有不少这样例子。”
能称得上奇迹的事情, 又哪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呢?秦雪宁心中苦笑,面上却不显, 还对许锋点了点头, 以示感激。
许锋微叹了口气,身为苏雨妍的主治医师, 他对她的家庭情况也有所了解,望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他心中同情,对自己不能帮上忙,也深感愧疚。
小金鱼偷听她们说了一会,突然瞅到那医生身后的桌子上,摆着一套茶具, 茶具旁边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杯中装满了清水,在它的角度,还能看到粼粼的波光。
小金鱼大眼睛一亮。因为在通风管道里一番乱闯,它的泡泡沾满了灰,水分也流失严重,正是急需补充水源的时候。
这么想着,它摆动鱼尾,对着窗扇的缝隙,使劲地往外钻。随着它的控制,球形的泡泡顿时压缩成了一个面饼状的,等它成功地钻出了通风管道,泡泡又再次弹回了原状。
小金鱼刚想朝玻璃杯冲去,又意识到不对,这样做很可能会被秦雪宁她们看见。
于是它左右环视了一圈,便沿着天花板飞行到墙壁处,又沿着墙壁滚到墙根处,这才穿越地板,爬上了许锋的桌子,迂回来到了玻璃杯的位置。
因为秦欣兰姑侄俩一直在专心听着许医生说话,也没有注意到它,就这样被它安然无恙地来到了玻璃杯之中。
当落入水中之时,小金鱼无声地发出了舒服的叹息,感受着清水的滋润,它感觉刚刚被大老鼠追击的郁闷和憋屈,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背对着它的许锋,和秦欣兰她们讲解完苏雨妍目前的情况,便对秦雪宁说道:“唔,小宁你先出去,我有话对你姑姑说。”
女孩脸上闪过不安,有些倔地坐在原地不肯动。
“呵呵,别紧张,不是说你妈妈的事。”许锋笑了笑,因为这一个笑容,他身上那儒雅稳重的气质散发而出,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的话。
秦雪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姑姑,这才犹豫着站起身,走到许锋的办公室门外等着。
办公室里,秦欣兰有些奇怪地望着许锋:“许医生?”
许锋看了秦欣兰一眼,身上那专业干练的职业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腼腆:“叫我许锋吧。”
秦欣兰一怔,在他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额……许……许锋先生……”
许锋也不再纠正她,清咳了一声,说道:“上次说的,你是认真的吧?”
“啊?什么?”秦欣兰一脸茫然。
“就是下周末有没有空?”许锋低头,从柜子里拿出两张票,“是《猫》的音乐剧,你上次不是说想去看,但是没有买到门票吗?”
“额……”秦欣兰望着他递来的门票,一时愣在了当场。
”你看,现在有票了,不知道秦小姐肯不肯赏脸,陪我一起去呢?”
“啊……这个……”秦欣兰那姣好的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
这是……约会邀请吗?秦欣兰下意识想拒绝,但是目光瞥到门票上时,她又有些开不了口。
《猫》的世界巡演啊,错过这一次,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了。
秦欣兰绞着手指,看看许锋又看看门票,最后细若蚊呐地嗯了一声,接着便急急忙忙地起身,票也没拿,就这么夺门而出。
玻璃杯里的小金鱼见她跑得这么快,赶紧重新吹出一个泡泡,跳进泡泡里,沿着地板追了出去。
快等等!你们跑了我去哪里找小主人呀?!
因为秦欣兰点头而欣喜若狂的许锋,并没有察觉到小金鱼的存在,他单手握拳,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势,然后站起了身。
他嘴角挂着一抹甜蜜的笑,想象着周末和秦欣兰约会的美好,随手端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灌下了一口水。
很快,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待看到玻璃杯中已经变成灰色的污水时,他噗地一声将口中的水全喷了出来,然后直冲洗手台,一阵干呕之后,开始疯狂地漱起口来……
不知道有人喝了自己洗澡水的小金鱼,正躲在秦欣兰的长裙底下往前飞。
看着左右两边不停来回穿梭的一双双男人女人的脚,小金鱼谨慎地贴在秦欣兰的裙摆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被那些脚踩扁了。
“妈妈,那个漂亮阿姨身上有一条金鱼。”走廊上,一个小男孩遥遥地望着秦欣兰,指着她的背影说道。
“坐好。”正在排队等着叫号的年轻妈妈,将儿子抱紧了,防止他乱跑。
小金鱼若有所觉,转身看着那小男孩,对他做了个滑稽的表情。
小男孩顿时瞪大了眼睛,对他妈妈说道:“妈妈,你快看!那小金鱼冲我扮鬼脸!”
“别瞎说,那是装饰品,你给我坐好!别乱跑,待会被人贩子抓走了……”
这时,秦欣兰拐了个弯,准备上楼。因为分心,小金鱼差点就从裙摆上掉了下去,它赶紧调转身子,不敢再大意。
秦雪宁皱了皱眉,她耳朵灵敏,无意中听到了那对母子的对话。她心下奇怪,目光在秦欣兰身上扫了好几下。
感觉到秦雪宁的扫视,小金鱼身体一僵,将身体又往秦欣兰裙摆的褶皱藏了藏,在心底默念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大概是默念真的起了作用,秦雪宁没有什么发现,便收回了视线,专心走路了。
小金鱼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便不敢再浪,而是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做鱼。
很快,它便随着秦雪宁她们回到了苏雨妍的病房,她们在门口还遇到了林叔。
“姑姑,雪宁姐姐,你们回来啦!”小晴暖放下平板电脑,朝秦雪宁飞奔过来。
小金鱼趁机脱离了秦欣兰的裙摆,只是当它小心翼翼地靠近病床,结果看到放在床边的米色背包,还有挂在背包上的桃色香囊时,突然开始怀疑鱼生。
然后,它就听到小晴暖抱着秦雪宁的胳膊说道,“我的包包落在车里了,是林伯伯帮我拿上来的。”
“是吗?辛苦你了,林叔。”秦欣兰对林叔道了声谢。林叔连连摆手,然后就离开了病房,回停车场去了。
小金鱼郁闷地鼓起了腮帮子,但为了不被人发现,它还是不甘不愿地钻回了小晴暖的香囊里。
“我刚准备给苏阿姨讲故事呢,上次才讲到一半。”小晴暖拉着秦雪宁的手回到病床边。
“是什么故事呀?”秦欣兰上次没有来,所以并不知道。
“是睡美人的故事。”小晴暖让小姐姐挨着她坐好,然后打开平板电脑,继续将故事往下说。
很快,病房里便响起了小女孩稚嫩的童音。
秦欣兰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给苏雨妍擦手擦脚。而秦雪宁也安静坐着,专注地听小晴暖的故事。
而躲在香囊里的小金鱼,终于开始干起了正事。
它闭上眼睛,随着它意志力的集中,很快便有一小团白光汇聚在它的眉心处。
随着白光聚拢成一个光点,那光点便脱离了小金鱼的眉心,穿透香囊,顺着冥冥之中的某种感应,飘到半空中,落在了苏雨妍的额头上,然后渗入了她的身体里。
在场三人,对此一无所觉。
做完刚刚的一切,小金鱼像是累惨了一样。它打了个哈欠,沉到了香囊底部,闭着眼睛似乎睡了过去。
这时,小晴暖讲着讲着,感觉有些累了,便将平板电脑推到了秦雪宁面前。
秦雪宁眨了眨眼,扭头望见小女孩趴在床沿上,小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歪头对着她嘻嘻地笑着,像个纯真无辜的小天使,让她无力招架。
秦雪宁无奈一笑,拿过平板电脑,接着她刚刚读到的地方继续往下念。
她的声音虽稚嫩,却不像小晴暖的那样软糯,带着一股清冽纯净,听起来就像夏风拂过,给人感觉很舒服。
小晴暖枕在胳膊上,眼神专注地望着她,也不知道是听故事听得入了迷,还是沉醉于小姐姐的美貌不可自拔。
秦雪宁的语速不快,但因为小晴暖已经讲了三分之二,所以她很快就将最后一部分念完了。
她念完故事,便抬头望着床上的苏雨妍,微微发起呆来。
“姑姑,你说王子为什么能吻醒公主呢?”小晴暖支着下巴,不解地问道。
秦欣兰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因为王子爱公主啊。”
“那我们可不可以,找一个爱苏阿姨的人,把苏阿姨吻醒呢?”小晴暖歪头看向秦雪宁,天真地问道。
秦雪宁嗫嚅着,没有说话,而秦欣兰也沉默了。
能够吻醒苏雨妍的人……想到意外去世的大哥,秦欣兰的眼圈有些发红起来。
小晴暖却有自己的思路,她拉住秦雪宁的手,兴奋地说道:“对了,雪宁姐姐,要不你来试试吧?”
“啊?”秦雪宁怔了怔,转头对上小女孩充满鼓励和期待的眼睛。
聪明如她,一下子便猜到了小晴暖的意思。可是,这怎么能一样呢……
“我觉得,没有比雪宁姐姐更合适的人了!”小晴暖说得理所当然。
“可我不是王子……”
“一定要是王子吗?”
秦雪宁望着小晴暖不解的眼神,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她是苏雨妍的女儿啊,自然深爱着她……可是她的母亲,会为了她而苏醒过来吗?秦雪宁有点不敢想。
“雪宁姐姐,我们试试看嘛,也许有用呢?”小晴暖鼓励道。
秦雪宁凝望着她,不忍见她失望,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她站起身,靠近床头。
她伸出一双素净的小手,捧住了母亲的脸。
苏雨妍看上去还很年轻,姣好美丽的容颜,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秦雪宁深深地凝望着她,终于俯身在母亲的额头上印下了一吻,久久地没有起身。
秦欣兰望着眼前这一幕,莫名地感到一阵阵心酸,让她难过得险些掉下泪来。
秦雪宁也闭着眼睛,有泪珠渗了出来,湿润了她长长的睫毛。
妈妈,如果你真的能感应到的话,可以求求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吗?
这一吻,似乎倾注了她所有的感情。良久之后,她才睁开了眼睛,慢慢地直起了腰。
她知道这样做很傻,她也没有指望真的能让母亲醒过来,大概……只是一个和母亲亲近的借口罢了吧……
她凝望着她昏迷过去的苏雨妍,突然表情微愣。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
只见苏雨妍一直紧闭的双眼,眼睫毛忽然颤动了起来,一开始的幅度很小,渐渐地剧烈了起来。
秦欣兰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她心中且惊且喜,顾不得擦掉眼角的泪,猛地按了铃,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医生,快叫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安利一本陈词懒调的《回到过去变成猫》,哈哈,超好看!
感谢夏倾静心,jk,夏夏君的地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