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泰华山医馆收治的,多是些病情相对较严重的,不严重的都自行在家里待着,每天都会有医官挨家挨户去诊治。
当相思和谭静澹一块儿到了收治病患的院子时,两人都有些震惊,一张张脸上满是痛苦。两人便默默地各自选了一名病患诊脉,这时谁也没心情说话儿,病患一张张痛得木然的脸也让他们压根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诊好了脉后,谭静澹看着相思说:“伏于心脉,始散周身,相思诊到什么了?”
“最近有没有什么节气,大家都吃了一样儿差不多的东西,才造成了这样的情况。”相思觉得只有这种可能了,要不然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于是谭静澹摇了摇头,说:“近了没有什么节气是大家一块儿吃一样东西的,一出正月基本上就没什么大节气了,不应该是这个。”
但是谭静澹说没有,旁边却有个病患忽然说道:“不……不对……,回茬子吃排鱼,京城家家户户都有这习惯。”
排鱼?这什么鱼,相思心说自己一心一意扑在肉上,还真没注意到有种鱼叫排鱼的:“静澹,这种鱼你吃过吗,长什么样,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这鱼年年都吃啊,怎么会出问题?”谭静澹倒不是怀疑相思的看法,主要想年年都吃了,怎么今年会出问题。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吃过这东西,我生在云川,河鲜见得少。而且我又没怎么吃鱼肉,所以你得先让我知道排鱼是什么。”相思说完就拽着谭静澹往外头跑,希望事情就这么简单,真别牵扯太远了,她接不住啊接不住!
于是谭静澹就领着相思去河边的渔市上,渔市上卖鱼的摊子还不少,虽然这时候封城了,可吃还得照吃吧,所以渔市也没歇下来。
到了一个摊子上,谭静澹指着正游得正欢实的鱼对相思说:“这就是排鱼,也不是京城才有的,魏朝有江河的地方就有排鱼。如果真是鱼的问题,就不应该单只是京城出问题。”
啥排鱼啊,不就是扁鱼,别的地方叫什么她不知道,反正在她认识里这就叫扁鱼。这鱼是日常食用的鱼类,确实像谭静澹说的那样,不应该出现毒性,要不然全卫朝都沦陷了。
“可是如果不是排鱼会是什么,这条水域是盘龙江的支流,现在我也相信不是鱼的问题了,别的地方没报这事来。静澹,你说不会是什么阴谋吧……”这是相思最不愿意面对的,啥争来斗去的东西都十分讨厌,她连看都不乐意看,更别说沾染了。
可这事关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她又不可能不管,上苍保佑,千万别有啥阴谋在里边。相思是一边在心里碎碎念一边画圈儿,真要是阴谋,诅咒那个人一辈子没肉吃,天天看着别人吃,咱素死他。
“阴谋……也不该吧,什么样的阴谋要拿全城的百姓来填,这也太……”谭静澹这下也找不着词儿形容了,要真是有这么个阴谋,那谋划下这事儿的人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切,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古往今来……呃,确实没有过,不过不排除魏朝就出了这么个毛病比天还大的,仇恨比宇宙还宽广无边的。
这么一想相思就跟谭静澹说:“关键还是先找着途径,不能平白无故满城的人先后都中毒,总得有个途径。我觉得除了派人去查之外,我们要问病患,从病患嘴里找出一个共通点来,这比我们没头没脑的去查要好得多。”
她这席话说得谭静澹直点头,这法子确实可行,问不出准确的,也总能问出蛛丝马迹来:“成,那我们回去安排。相思,既然来了,咱们买两条鱼回去吃吧,这时候的鱼烤来吃味道最鲜美了。”
“烤鱼……好啊,老板多来几条。”虽然处处不安稳,可吃还是要吃的。于是相思和谭静澹拎着鱼往回走,往回走的时候相思又问了句:“这鱼平时怎么做?”
“煮汤、红烧、清蒸都行,怎么,馋了?”
……这下轮到相思默默无语泪两行了,敢情她在谭静澹心里就是一吃货,除了吃还是吃:“馋你个头,有时候不一定是主料出了问题,配料搭上主料也可能出问题。你看这回鱼,和白香、知连一块儿做没事,要是和蓬苔一块儿做,你说会怎么样。”
“回鱼是吃节白草长大的,节白草和蓬苔会让人胸闷无法正常吐纳。”这么一想也是,谭静澹就看着手里那几条鱼,一琢磨也不太可能,这些宜忌百姓们还是知道的。民间的顺口溜是一抓一大把,所以不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于是这路又不通,两人互相看了眼继续前进。回到医馆时,也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着人把鱼烤了,相思一边啃着的时候还在一边想事儿。
谭静澹看着有些不忍心,看着自家媳妇儿操心成这鱼不思肉不想的模样他心疼:“相思,好好吃饭,小心待会儿吃完滞气。”
“嗯,对了,下午得进宫里去吧,不成得先回趟家,娘和爹娘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相思也闹心啊,这时候大家都出不去,要真是吃的问题,还不一样迟早得出事儿。
吃过饭后回家,先去了司业府,因为司业府离药馆就隔一条街。敲开司业府的门一看,莫大叔莫大娘都好好的在那儿,莫相问也好得很,看来家里没出问题。
正好,相思逮着他们问问最近吃了什么,好再和病患的日常饮食做一个比对,这样也可能会发现一些问题。
“谭静澹,我什么出没有发现,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死亡的病患,可是整个京城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产生动乱。”相思担忧的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种种放迹象都不由得让她联想到了这些。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威胁人类的不是疾病,不是灾难,而是战争。这世上只有战争才会使人类灭亡,除此以外,谁也无法恸动人类自取灭亡的脚步!
以上是某个忧国忧民的反人类份子说的话,就这句话来说,他的理论是正确的。
“相思,这些事不该你操心,这是大臣们的事儿,身为医官,你首先要做的是把你应该做的事做完。然后再来忧国忧民,在灾难面前你首先是个医官,然后才是皇婶儿!”谭静澹的定义是这样的,这也正好说明,在某种程度上,谭静澹的境界不如相思。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宫里,见到皇帝时,皇帝正在那儿抓耳挠腮,看起来就很苦恼的模样。看来这场事儿,确实让他们那皇帝大侄子感受到压力了。
年少皇帝,一路上一帆风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朝堂内外的低气压让他喘不过气儿来,可是他又必需镇定。二十来岁,要搁现代还是一半大孩子,天天还得问妈昨天洗的袜子放哪儿了。
可现在,这二十多岁的半大孩子是皇帝,他得挑起整个国家民族的兴亡来。听着很伟大,可实际上这很残酷,赢了他是明君英主,输了他就是千古罪人。
“瑞安,有头绪了吗?”
“皇上,没有。”
“该死的,#$#$#%%$%……”从皇帝嘴里听到一大串脏话,相思一点也不奇怪,这要搁她早骂上了。
纵观中外,综合古今,于是相思有主意了!
“大侄子,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相思拍了把皇帝的肩,终于有了身为长辈的感觉。
只见皇帝慢悠悠地回头瞪了相思一眼,然后看着谭静澹说:“瑞安,朕现在没工夫折腾,带着你们家这唠神回家玩去。”
看来小皇帝不信任她啊,相思这么一想特愤愤然地拍了皇帝一掌,然后站起来说:“危机危机,危中存机,你身为一朝君主,如果只看到危,那么本皇婶儿告诉你,你千万别做生意,亏死的那个准是你。”
做为一个经济学家,相思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本职,她是一个科班儿出身的“家”,当然什么时候都能嗅到利益。
对于医者来说,战争只能带来人类的灾难,而对于经济学家来说,战争意味着可以发现财富,灾难意味着天上有可能掉金子。
所以小皇帝,姐不得不开始忽悠你了……
“就拿眼前的事来说,是不是感觉民心散了,这大家不好当了?”相思不说反而先问,这样的开场往往会带来更好的效果。在忽悠上,相思觉得自己完全已经成为宗师级人物了。
顺理成章地,皇帝和谭静澹都看着相思,皇帝瞪着她,谭静澹无奈地摇头,他知道皇帝又得被相思绕进去。不过相思处理危机的能力确实是别人比不了的,所以谭静澹也就由着她去说。
“有话快说,趁朕还愿意的你瞎扯。”皇上,其实承认您很想听也不难,你哪回不被相思忽悠个正着!
“大侄子,这治国啊,就好比跟个女人谈情说爱,在她慌乱得最严重的时候,你能看着她慌吗?”相思惯常做的是比拟,把大事儿说得很小很通俗,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这时候皇帝摇了摇头,然后试探着说:“要安抚她!”
于是相思一拍手掌,说:“对了,安抚是很讲究手段的,金银珠宝赠美人,美人得骂你是个俗人。所以当美人哭腔抹泪无望无助时,除了给美人递帕子抹泪之外,你觉得还干点儿什么好?”
……
于是两男人一块儿问:“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