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的旨意刚下没多会儿,皇帝就着礼部选了个好日子,就这么定了婚期,并把旨意传到了谭、莫两府。且说这定婚期的消息一传来,两府的反应当然是大大的不一样,谭府是喜气洋洋的赶紧着人着手准备这事儿。
至于莫府么大环境上还是很和谐欢喜的,只不过局部不是很太平,比如相思屋里……
眼下相思正在挠着墙 ,她怎么能不挠墙 ,她以为还会有很久,这样她可以有很多时间来做心理建设,更重要的是,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也许谭静澹不想娶她了,也许她……嗯,逃之夭夭了!
但是皇帝这婚期的旨意一下来,把日子定在了十二月初九,还据传是要亲自主婚。她倒是没啥,关键是莫家人有啥呀!所以她跑不了,只能看着日子一天一天临近,她自个儿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逃婚,眼下她没这胆儿,拒婚,旨意都接了难道要皇帝把吐出来的再吃回去,皇帝会嫌恶心,皇帝要是觉得恶心了,她这小命儿没准就呜呼掉了。
所以她纠结啊……
不是谭静澹不够好,只是她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没有这心理准备,一想到要跟谭静澹过一辈子,她老觉得人生将会是一包茶叶,不论怎么挣扎,最终都会沉沦在杯具里。
“相思,来来来,赶紧来试嫁有了,你看都十一月二十了,你还在这不急不急的,非得等到临上花轿了才来着急冒火不成。你啊,从前风风火火的,现在怎么磨成个不痛不痒的性子了,赶紧过来,愣着干什么 。”莫大娘领着几个小丫头过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个木盘,上头罗列着各式各样红红灿灿的物什。
一见这场面,相思就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然后不见任何人,尤其是谭静澹。
可是她不会法术,不能一下子把自己变没,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迎上莫大娘笑眯眯的眼神,然后被摆弄着梳妆打扮穿衣裳。别说,打扮完了一看,她还觉得真是美极了,当下又喜滋滋的,心说:咱一打扮,也是天仙儿一枚呀!
可是还没高兴多会儿,又想起这是嫁衣和喜妆,于是又苦了张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莫大娘,伸手拽着莫大娘的袖角摇来晃去,撒着娇地道:“娘,我不嫁!”
“不嫁啊!”
“嗯。”
“早上哪儿去了,你当时别接旨啊,后来当着皇上的面儿拒婚啊,现在说不嫁,迟了。赶紧把衣裳脱下来,我看着腰身儿那还是肥了点,正好拿了再改心。”莫大娘说完就指挥着丫头们把相思的衣裳剥了,然后就这么把她晾在了一边。
相思泪流满面,无比悲催,她在桌案上画满了圈儿后,才特郁闷地指着自个儿说:“旨是我接的吗,当着皇上的面儿我没拒吗?”
这么一说相思又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了一声:“矫情不死你,明明也不讨厌谭静澹,可为嘛不愿意嫁!”
默默地,相思自个儿也不知道答案,她吧就是觉得眼前这样很好,天天在一块儿又没有什么约束,不照样是相依相伴了吗?就是普通的夫妻还做不到他们这样儿呢,可谭静澹偏偏要把婚事办得这么仓促,她不仅不能适应,反而有些害怕。
……唔,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么!
噢,原来是婚前恐惧症啊!相思揉了揉眼睛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不是太清楚,但模糊间能看出一张纠结的苦脸来,于是她冲着铜镜做了个鬼脸,然后又“嘿嘿”的傻笑了好一通。
末了,相思挥着小拳头,发下了豪言壮语:“谭静澹,等着姐来收拾你。”
姐啊,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您自个儿悠着点儿!
在收拾谭静澹之前,还是先收拾自个儿吧,试完嫁衣的第二天,相思郁闷一扫而光,自个儿就特欢喜地跑街上找肉吃去了。莫大娘还是不让吃肉,甚至更坚持让她吃素了,因为莫大娘坚信,如果不是听了归云寺大师们的话坚持吃素,相思不会有这大好的姻缘。
所以相思憋死了,这些她纠结的日子里,她就没吃过顿好的,天天青菜豆腐瓜果笋子的,加之她又不怎么吃得下,所以她又瘦了。刚养出来的小山包差点又变成了搓衣板,有时候她看着自己的搓衣板,心里特不纯洁地想,如果谭静澹半夜起来手一摸,会不会怀疑摸到的是他自个儿……
一想到这儿,相思就使劲傻乐,得瑟着找了家铺子准备吃肉,但是她这还没坐下来,那头就传来一阵叫喊声:“相思姑娘!”
听了这声儿,相思转过身来一看,眉眼立刻就笑开了:“宜章公子,好久不见了,你都上哪儿去了呀,怎么我回京后就没见着你呢?”
“相思姑娘,恭喜你!”天知道,谢知易大老远从前塬把事儿办完了,然后迅速地赶回来了,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恭喜?有什么可恭喜的……噢,你是说和谭静澹成亲呀,谢谢!”相思既然已经想开了,当然眉开眼笑地说谢谢了。
而谢知易呢,一看相思这欢喜上眉梢的模样,心里就不由得黯黯,但神色间全不漏半点。谢知易是个君子,自小在书香门第里教养出来,当然是个进退有矩的:“相思,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当提前贺你和瑞安的喜结良缘。”
“宜章公子,你可太了解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于是相思点了一桌肉,欢喜地开吃,全没看到谢知易在她吃东西时偶尔流露出的失落与寂寥。
末了,吃了东西从馆子里出来,相思心说:得,吃饱喝足回家睡觉养膘去。但是一看谢知易,似乎没有跟她说再见的意思,于是她又想,谢知易刚从前塬回来,可能想在街市上走走。
于是她遥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要和谭静澹一块随谢知易去前塬,没想到谢知易去了又回了,她和谭静澹却直接回了京城。
“相思。”
“嗯。”
“相思。”
“嗯?”
谢知易的百转千回心思化作这两声喊了出来,却心知相思是不懂的,这姑娘这般的迟钝,这般的憨傻,却又这般的招人心。相思啊,我的心意便是吐露出来了,你也总是三言两语回拨了。
“到我家了,可要进去坐坐?”谢知易指了指自家正冲大前街几行树隐约处的院门,门口这时已经有仆役看到了他们,正欲上前来迎接。
“相府……你原来是当朝相爷的公子啊,根正苗红好出身!”相思侧着脸看了一眼,心说这位可真没什么架子!
“不如瑞安,要论出身,当朝除了顶头的那几位,谁的出身好得过瑞安。”谢知易这话不自觉地透着点儿酸意。
于是相思听出来了,不过这位在她眼里,那是自来的酸,所以她就当做没听见。不过地于谢知易说“谁的出身好得过瑞安”,她就忽然开始想起一茬儿来,谭静澹到底什么出身,嗯,回头问谭静澹去。
却说两人正要穿过马路进到相府里去,却不料异变突生,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一溜穿着平民装束,却蒙头蒙面的人来。那些人手极快,眼见着就把相思给掳了去,谢知易一看连忙去救相思,却哪知道这群人的目标压根就不是相思,正是他!
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谢知易虽然有功夫在身,毕竟是以文致仕的,哪能敌得过这些蒙了头面的人,于是一来二去谢知易也被拿下了。拿了这两人,蒙了头面的那一溜人就迅速地消失在街面上,快得像是压根没出现过一样。
以至于相府大门前正迎过来的仆役还没能反应过来,站在门口威风凛凛地侍卫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相思和谢知易在相府的大前门被架走了。
是啊,谁能想得到,光天化日之下到人家门前绑人家公子,这群人行事大胆,动作利落,趁着人流来又随着人流走了……
于是谢相爷拍桌子了,小谭公子拍书案了,连着着向来温文和气的莫司业大人也当堂把圣人言停了,骂了几句脏话。
“截相思的?”
“不像,谁都知道相思姑娘是宣山医圣的关门弟子,这世上有谁会愿意与医家为难,况相思姑娘自来少是非,哪来的仇家!”谢相爷知道莫家关系简单,人口也简单,纵有个不争气的大伯,也早已经随着莫相问高升而谄媚狗腿了。
“那是绑宜章来的?”小谭这下真想敲开绑匪的脑袋看看里头装了什么,你说绑宜章就绑宜章吧,难道还要绑一个搭一个不成。
“瑞安,之仪,怕是宜章连累了相思姑娘,我这儿先给你们赔个不是,旁的回头找着人了再说。”谢相爷也急,为莫相思和谭静澹主婚的是皇帝,定婚期和赐婚都皇帝的主意,如果到时候人没了咋交待?
知道谢相爷此时不易,莫相问拢袖微微施了礼道“相爷不必如此,只要找着人了万事无碍,只是还需得加紧些才是。”
这真是横生来的枝节,眼看着嫁妹子的嫁妹子,娶娘子的娶娘子,结果妹子、娘子以及谢相爷的儿子全从眼巴前被人截走了,这叫什么事儿!
其实吧,谢知易会喜欢这一趟的绑票之旅的,因为独对相思,一路同往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