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门的日子一眨眼就快到了,辛旭宇从星期五的晚上就开始忙活起来。
上超市和卖场买保健品,去商场买中老年女性适用的护肤品,如果没有严井的阻止,说小菜和水果还是星期六买,当天买的新鲜的话,辛旭宇还会一头热的冲进菜场和水果店,买一堆东西回家。
星期六,辛旭宇起了个大早,按严老师每天早上做的那样,从里到外开始给自己打扮加外型分,不过正如后者之前说过的那样,辛旭宇的用心打扮其实根本没什么新意,因为从里到外都是白色的,他只有白色的衣服,除了剪裁不同,颜色上都是千篇一律,充其量也不过是本白和漂白或者米白的区别。
看着辛旭宇穿着漂白色的衬衫,外面再加一件米白色的西装,严井在一旁看着都替他抹一把汗,劝道:“辛医生,你说你穿这么多就不嫌热么?现在虽然已经是秋天的月份,但可是连气象意义上的秋天都没有到,你这里三层外三层包得这么严实,我看着都替你觉得热,一件衬衫就够了。”
“你妈喜欢正式一点的发型还是随意一点的?”辛旭宇没理他的抱怨,依然穿着西装,开始整理发型。
严井觉得可能是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辛医生都被他的“死要好看”传染了,看他这么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的样子,严井心情还真的挺复杂的。
“我都说了外表不重要,我妈主要看人品的,只要你看上去人品端正,其他真的没什么。”
“我身上有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这算是什么怪问题啊!】严井无力地倒在床上,长长了叹息:“你平时身上就没有那味道,今天都周末了,怎么可能有!”
十分钟过后,回答辛旭宇问题答得嘴皮子都快磨破的严井,终于如愿拖着今天特别帅气的辛医生,从家里出发了。
严母住的地方位于市郊,平时严井来来回回乘坐公共交通还挺花时间的,有时候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都不在话下,但坐辛旭宇的suv,只需五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下了车,两人提上大包小包,辛旭宇精神百倍地走在前面,按下门铃,等待开门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那笑容大概经过了特别锻炼,比起平时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贼笑,今天的看起来可纯良多了、不变态多了。
门铃响了大约两声左右,严母出来开门了。
严井看到母亲出来开门,立即亲热地隔着辛旭宇对她打招呼:“妈,我们来看你了。”
辛旭宇也跟着微笑着向严母点了点头,顺口招呼道:“妈。”
饶是严井有着无敌的厚脸皮和装出来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也硬生生被辛医生这句温柔似水的“妈”雷得差点儿从身后的楼梯上翻下去!
他万万没想到辛旭宇今天早上东问西问,看起来小心翼翼、又诚惶诚恐得像是要跟国家元首见面似的,一副生怕做错一步就会在严母心里留下不良印象的架势,现在真见上家长了,竟然猛地不按牌理出牌,唱了这么一出。
“你瞎叫什么呢。”严井一张脸时红时白的,赶紧拨开辛旭宇对母亲解释道,“妈,这是我上次电话里对你说的人,辛旭宇辛医生。”
严井的母亲不愧是严井的母亲,在学校的职场中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也看着自家的儿子的“表里不一”这么多年了,对辛旭宇的亲切称呼只是愣了一会儿,严井没绷住的地方她愣生生是绷住了,随即就伸手准备接过两人手上的东西:“来来来,进来坐,你好,辛医生是吗?随便怎么叫吧,这样挺亲切的。”
“谢谢,东西不重,我们自己拿就好了。”辛旭宇礼貌地谢过之后,就踏进了屋子里。
严井在后面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跟进。
“你们先坐,我去把带来的东西收拾一下。”严母把两人的礼品拿起来,搬到该放的地方,“严井,你招待一下。”
“嗯,知道了。”他答应着,就去厨房给自己和辛旭宇都倒了一杯水,随即带着他简单介绍了房型,随后拉着对方坐到客厅看电视。
室内的摆设很古典,古风的实木家具和简简单单的几幅字画虽然都很朴实,却把家里装点得非常古朴,一看就觉得该是一位退休教师家该有的样子。
在辛旭宇和严井到来之前,严母正在书房里练书法,因为匆忙去开了门,所以桌上的砚台宣纸毛笔还都没有收拾,刚才路过时辛医生正好看见。
“语文老师?”辛旭宇问严井,被省略的主语自然是严母。
“是啊,我没对你说过?”
“没,那你怎么会去教化学的?”
“你不觉得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摆弄试管,时不时试管里冒出几个可疑的泡泡,或者升起一缕难闻的白烟的感觉很帅气么?”严井推了一把眼镜,两片镜头“刷”地闪过一道光,他对自己的工作充满自豪地说。
“这听起来很变态。”
“啧,你自己做医生才更变态吧。”
辛旭宇对严井的反击不发表评论,总之他不是为了变成变态而去做医生的,但看起来严井显然是明确以变态为目标而成为了化学老师。
严母把两人带来的东西暂时放在不碍事的地方,回到客厅当中,说道:“严井,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我一个人住用不了那么多吃的用的,你们带些回去吧。”
“还不是辛医生要带来的,他硬要买我也阻止不了。”严井耸了耸肩,一副他也很无奈的样子说,“我们买都买来了,也懒得再带回去,你这次就收着吧,下次再来少带些就是了。”说着就把严母拉坐下来,跟他俩一起看电视聊天。
辛旭宇做了这么些年的副院长,和人的交流上有自己的一套,尽管对方是严井的母亲,和其他有着利益上往来的客户、或者医疗用品经销商自然是完全不同的,但什么年龄层、什么职种、什么性别的人都爱聊些什么,辛医生心里大约是有个底的,他试着从旅游、股票、美食等等各种话题上寻找切入点,最终在保健养生和医学方面找到了合适的共同话题,这可是辛旭宇的强项,从严母的表情上看,辛旭宇在这方面的知识显然得到了她的赏识。
“以前在严井读书的时候,我就特别希望他将来能学医,这样一来,有个什么小毛小病的,家里有个医生也好有个照应,谁知道最后他还是选了和我一样的职业。”养生的话题持续了一会儿之后,严母突然有些遗憾地说。
听她话中的意思,严母对医生这个职业是抱有特殊好感的,这点让辛旭宇觉得自己特别占优,严井已经对他母亲说过自己是医生的事,这使他在与严母未蒙面之前,就让对方有了一个不错的第一印象。
“严井没有学医可能是您的一个遗憾,不过今后我和严井就在一起了,有我也一样的。”辛旭宇说完就瞧见严井一脸想反驳的表情,但可能考虑到要以大局为重而闷着没说,不过他即使没开口,辛旭宇也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要抱怨自己明明学的是治牙,于是辛医生继续补充道,“虽然我是学牙科的,但是其它学科也曾经学过一些,小毛小病不成问题,但可能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不过我还有许多专家的朋友,到时候有些什么也能托他们。”
通过这几句话的交流,严母似乎对辛旭宇越来越称心了,她原本就在多年之前获知了严井的性向,那么多年过去,对严井能看穿同性恋不稳定的弊端,回归通常性向的事已经不报任何期望,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儿子能找一个合适的爱人,感情步入正轨,过上脚踏实地的日子,而辛旭宇不论从气质上、谈吐间,还是从职业的角度上考虑,都是那个严母心目当中最合适的人选。
“你们今后真的能稳定下来,像普通夫妻那样过日子么?”这是严井的母亲最不能放心,却也最想知道的地方。
“我很爱严井,相信他也一样。”辛旭宇信誓旦旦地说。
“哐铛――”严井本来在边喝茶边调电视频道,听了这句话遥控器一个没握紧,掉到茶几上,发出突兀的声响,“你怎么突然说这么恐怖的话!?”
辛旭宇在他面前还从来没说过“情”啊“爱”之类的词,都在这圈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了,谁还把这些挂在嘴上,谁知他跑到自己母亲跟前,一张嘴竟然像蜜糖罐子倒翻了似的,什么话都好意思往外倒!
“我说的难道不对么?”辛医生望着严井说。
严井竟然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委屈来,好像这时候不承认,辛旭宇就能马上伤心给他看一样,明知道他演戏的成分占大多数,严井也只能头皮发麻地点头:“对……对……”
不过严母似乎听了挺高兴,也许她想听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而已,她站起身,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准备午饭,你们继续聊着吧,吃面条好么?你们带来的那些菜留着晚上烧一顿丰盛的。”
“我去好了,你们母子难得见一次面,多聊一会儿。”辛旭宇主动站起来,脱下西装挽起衬衫袖子往厨房走去。
“唉?怎么能让客人来,我来就好……”严母连忙上前。
“妈,你就让他去烧吧,别看辛医生长这么帅,手艺更帅。”严井笑着把母亲拉回来,“我们聊聊。”
母子俩的聊天内容,自然是围绕着辛旭宇展开的。
严母并不是一个八卦的女人,但是她非常好奇严井是怎么谈上这么个既能主外、又能主内的优秀男人的。
朴实的严母当然不可能知道,世上还有一种地方叫做同性恋酒吧,当然不清楚在那里什么都存在着可能,在她看来,这两个人的交际圈几乎没有交叉点,严井平时工作两点一线,休息天也宅在家里吃零食看电视,他们产生交集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不过好在严井和辛旭宇并不是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认识的,尽管一开始的接触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愉快就是了。
严井摸着下巴,最后简单扼要地道:“辛旭宇是牙医,你忘了啊?”
一听这句,严母就明白了,儿子那一口表面整齐洁白,但里面那些却都不知蛀成什么样的破牙,严母可是一清二楚的,严井从小到大爱吃零食却不爱刷牙的毛病,从来就没改正过,那么前段日子给儿子补牙的,一定就是辛医生了,严母在心里想着他们的相遇倒是有趣,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儿子在刚遇上辛医生那会儿被人整得有多惨。
“他倒也受得了你这样的邋遢劲儿。”严母想到严井那一口烂牙,会心地笑起来,随即脑中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儿子那些生活习惯。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的毛病其实比我还多,又有洁癖又有强迫症,还有离不开耳机的心理疾病,还不是因为你儿子才好不容易改过来。】严井脸上笑了笑,心里腹诽着辛旭宇,可是终究没在嘴上说出来,毕竟这是在见自己的母亲,随便数落一句都有可能招来母亲对他的不良印象,所以尽管心里一条一条批评着辛旭宇的缺点,嘴上却尽量在给辛旭宇的“好男人”属性造势,“没事儿,他都习惯了。”
“亏你还好意思说。”严母和蔼地笑着斥责了一句,随后道,“这孩子不错,你可要好好珍惜啊,别老是让人家做事,该帮手的时候就要帮手,别弄到后来人家‘新婚的甜蜜劲儿’过了,烦你了就是你的不应该了,知道么?”
知道母亲这是完全接受辛旭宇之后才会说的话,严井心里特别开心,上前用力地拥抱了母亲一下,笑着说:“知道了,妈。”
“面条煮好了,严井,快来端――”厨房内的辛旭宇恰巧在这时煮完了面。
“来了――”严老师答应了一声就走过去。
面被两个男人一碗一碗端了出来,看着碗内除了细白的面条和葱花之外,碗的一角还盖有细心现炒出来的三菇面筋浇头,严母脸上漾起更加温和的笑意,这样的一个男人,能喜欢上她家的严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