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井听到振动声自然而然拿起电话查看,他当然也发现了辛旭宇瞬间多云转阴的脸色,心里一爽心想你辛变态玩儿我玩儿了这么久,我不趁着你理亏多多归还,我就跟你姓!
于是乎,严井故意显出一副特别乐意收到来电的模样接起电话,果不其然,辛旭宇的脸立刻就有了暴风雨的前兆。
“喂,怎么这个时候想到给我打电话?”严井经过长年打磨、潜心修行而成的装模作样模式全开,反正辛旭宇现在也听不到他在想什么。
严井对唐史杉的态度与刚才对辛医生的态度突然做了一个180度大逆转,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笑意,简直可谓瞬息万变,听得辛旭宇嫉妒异常。
而严井又特别爱看见辛医生吃醋,那样能获得比他平时装模作样获得众人赞赏还要多的精神快感,因此他抓住了难得的一次机会,非常乐此不疲。
电话那头的人可能也被严老师这种比以往亲切十几倍的口气煞到,半晌没说话,隔了好几秒钟之后才慢慢开口:“也没什么事,我就是看今天辛医生好像气势汹汹的,担心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所以想现在打个电话问问,我的存在是不是对你们的交情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嗯,不用担心,他没多问你的事……嗯……至于交情……”严井配合着自己的话看了辛旭宇一眼,“本来就没什么特别深的交情,没事。”
如果是平常,辛旭宇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挑起眉毛,用强势的姿态“严刑拷打”严井,硬是要让他把这句话改口过来为止,否则不会善罢甘休,可是摆到了现在这个状况下,尽管辛旭宇非常肯定严井是在故意招自己不快,把他的快乐建立在自己不愉快上,可辛旭宇却真的如严井所愿,因为那句“没什么特别深的交情”而难受起来,这让他想到了第二次分手那天,严井恶狠狠撂下的话。
因此,他在一边也没说什么。
可“轻松又愉快”的电话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左右,辛旭宇终于忍不住开始发起了牢骚。
“不过才刚分开不到两个小时,有那么多话可说的么?”辛医生一手撑在下巴下面,小口抿上一口茶,酸溜溜地说。
严井闷在肚子里乐了一会儿,又继续和唐史杉扯了一些有的没的,他时不时瞧一眼辛旭宇那边,见对方郁闷地一个人以茶代酒、借茶浇愁,他就痛快得不得了。
成功引起了辛医生的不满之后,严井很快就挂断了电话,面对对方有些探究又不想直说的眼神,当作没看见,夹起一块刚端上来的煎蛋,扔进嘴里。
鲜嫩爽滑的蛋块滑进口腔,立即让严井发出今天第一声满足的叹息,虽然只是一道简单的料理,也只是一道日本家常菜,但这家店的煎蛋却总是带有一股奇妙的清香,特别对严井胃口,连辛旭宇这个料理高手也模仿不出这里的口味,所以两人每次前来,他们都会点上一份。
因为一道料理的关系,严井的表情明显从恶作剧的坏笑变成了满足的微笑,他在充分品味煎蛋鲜美的味道之后,心满意足地把它咽进肚子里。
“这家店的煎蛋还是这么好吃,别家就是做不出这个味道。”严井说道,在美食与刚才的“恶作剧”得逞的双重满足下,他的口气明显比之前有所改善。
“一般人吃了那么多次早就腻了,总会想着换个口味或者干脆到别家试试,你倒是干脆认准一个品牌,让你上别家都不愿意,你还真是很长情。”辛旭宇顺着严老师的话说着,听起来像是在夸奖严井对某个菜的喜爱,但他故意把“长情”两个字拖得特别长,显然带着一些别样的意思,他随即也夹起一块煎蛋来一口咬下半块,细细品尝过后,继续说道,“其实我这人在认定了一个品牌之后,也是很长情的,以后再来,一定还会继续点煎蛋。”
严井一听就明白他话里塞着话,想用这样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点他,意思太明显了,“咱们俩你很长情、我也一样,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在一起太合适了”。
严井夹了一片三文鱼的生鱼片放到嘴里,没有丝毫犹豫地回道:“但是就算我现在比较偏爱煎蛋,也绝不是非煎蛋不可的,选择这么多,也许我哪一天就发现煎蛋并非最适合我的呢?我看这三文鱼就挺好的。原来以为吃鸡蛋不存在被骨头梗到的危险,谁知道最让人没防备的鸡蛋里居然会尝出蛋壳来刺人呢?”
辛旭宇被人鸡蛋里挑骨头的比方呛到,猛地咳嗽起来,他放下水杯,咳了一阵,刚想继续表决心、竖形象,餐厅的领班竟然在这时突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顿时把辛旭宇接下来的发挥堵回了嗓子里。
日式服务的特色是还没开口就“扑通”给人跪下,这位领班也同样,他空着手进来,不上菜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把半严肃对话中的严井和辛旭宇搞得莫名其妙。
只见其紧接着就把刚动了两筷子的煎蛋端起来,用万分抱歉的语气,边不住点头边说:“十分抱歉,我立刻让厨房做一份新的过来!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十分抱歉1
随后根本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再次掀开帘子匆匆退了出去。
“他是不是正好在门口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误会什么了?”严井颇感搞笑的说。
“肯定是,不过挺好的,你可以再多吃几块蛋,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辛旭宇倒是很开心,谁让严井说不爱吃煎蛋的话,正好让他再多吃些,比一比“煎蛋”和“三文鱼”究竟哪个更合他胃口。
抱着对顾客强烈的歉意,领班不久就把第二盘煎蛋端了上来,还特别奉送了一小份餐后甜点,以示道歉之意。
这时餐桌上的其它料理也已解决了大半,严井虽然已经处于八分饱状态了,但煎蛋毕竟是目前喜爱的,于是又一筷子夹上去,趁热享受起美食。
辛旭宇抬头刚想向人礼貌性地道一声谢,却在领班身侧的空裆处,穿过被拉起的帘门,意外看到了刚才一直暗中追踪他们的volvo s40停在了店门口,但车上下来的男人的背影辛旭宇却没有印象。
“严井,看门口。”辛旭宇立即叫一路上一直在观察着的严老师确认,“门口那辆是不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辆?车里下来的人快要进店里来了。”
听到辛医生的指示,严井立刻转头去看,领班这时却已离开了隔间,帘子随即被放下,他遗憾地只看到了车的大概,人却并没有看到。
“应该是这辆……”严井努力回忆着,“我记得车牌最后是xx,这辆也是,这人追到店里来了?你到底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们现在是不是结账走人比较好……”桌上的这些料理都比较精致,另外还有一份严井喜欢的煎蛋,不过既然事态比较紧急,严井自然以辛旭宇的安危为重。
“等一等吧,现在出去可能撞个正着,过五分钟看看情况再说。”辛旭宇皱着眉头看向门外的方向,尽管那里的帘子已经放下,从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了。
“问这个人……你们店里……”隔间外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音,说的话虽然听不全,但显然是来找人的,辛旭宇非常留意地听着,对这个声音没有印象,谁知坐在对面的严井听到该男声后,从身体的动作到脸上的表现,突然完全僵住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吧?”辛旭宇看着他浑身不自在、又有些想立即站起来跑路的样子,不禁奇怪道。
“不是,外面的人好像是……”
严老师话说到一半,领班忽然领着一个人进到包间内。
“是这间。”这个太负责任的领班这么说道。
辛旭宇抬眼看来人,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年纪,进来时风度不错,并不像是来找茬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这张脸的五官好像有些似曾相识……可是又好像没有见过,辛旭宇在脑海中搜索对这张脸的记忆,又一无所获……
“你怎么来了?你们做领导的都这么闲么?”非常冷淡的语气,来自僵硬的严井。
辛旭宇听到严井的话,突然就明白这个人的脸为什么这么似曾相识了,因为他对这个人的眼熟来自于一次网上搜索的照片,而这么熟悉的五官完全是因为严井,这一定就是严老师那个在消保委里做领导的爸!
“严井,我从刚才碰上你开始就琢磨到现在,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谈谈,我们应该在改善父子关系上下功夫。”严井的父亲一开口就有浓重的官腔,真不枉他常年混迹于官常
由于之前拜托自己父亲帮了辛旭宇医院的忙,严井尽管非常不愿意与父亲多说什么,可他还是勉强答了一句:“都分开那么多年了,其实再改善也就那样了。”随后他留意到那句“从刚才碰上你开始就琢磨到现在”的话,突然想到,“刚才是你在跟踪我们?那辆s40是你开的?”
“我看到你在车里,当然想找你好好谈谈,”严井父亲毫不犹豫地点头,“要不是上次你主动打电话找我,我连你的手机号码都没有,但有了号码,这么多次联系你都用忙来搪塞我,现在倒很有闲心。”他不怎么愉快地在餐桌上扫了一眼,接着不客气地坐到严井身边的空位上,伸手招来服务员,“再给我一份菜单。”
“爸,我们已经吃完了。”严井本想好好和他说话,但是对话还不到两句,那种唯我独尊的领导架子就又出来了,严老师见到这样的就烦,当年母亲会带着年幼的严井和他分居,就是受不了严父把家人当成下属管理的那一套,所以严井也在潜意识里对这样的管理方式深恶痛绝,他当即就没好气地站起来,“我和我同事还有工作上的事要谈,先走了。”
“坐下坐下,我们好好聊聊,这顿算我请。”严井的父亲强拉住严井让他坐下,然后像是忽然发觉了严井位置对面还坐着一个旁人似的,“你好,我是严井的父亲,不打扰你们吧?”
看着严井异常渴望自己回答“非常打扰”的眼神,辛旭宇非常自欺欺人的把这当成是严老师希望两人独处的眼神收下,却在同时摇摇头:“没事,不打扰。”
看到严老师想杀人般痛苦的眼神,辛旭宇有一种扳回一城的快感,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打算帮上严老师一把,况且他对突然闯入的外人也很反感,这种谈话当中被人打扰的感觉非常不好。
在接下来的交谈当中,辛旭宇明显感觉得到严父其实是在努力与儿子亲近,可生疏了十几年,突然要跨近一步,大家都显得特别别扭,严父用在官场的那一套对付儿子,而严井则干脆披上一套假面装备与父亲周旋,气氛几度僵到极点时,辛旭宇夹中当中适时地插段话、打个圆场,充当起一个桥梁翻译的角色。
饭吃了十来分钟之后,当打圆场都不怎么管用时,辛旭宇站起身,对两人道:“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迅速到柜台把账结了,辛旭宇掏出手机,手指动作飞快地给严老师发去一条消息:“尿遁,我在车里等你。”随后出去发动他的suv,只等严井一来就马上开溜。
两分钟之后,严老师从隔间内出来,一脸装模作样地问了服务员厕所的方向,没走几步扭头就往门口走来。
他出了门之后,立即喜笑颜开地跳上辛医生早停在外面等候的车,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