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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情敌 事实证明,人倒霉,连老天爷都不待见

寒冷使胭脂晕晕欲睡,恍惚中冻得快没知觉的嘴唇触及到一片温润,耳边传来嗖嗖的凌厉风声与似远似近的人声,她困惑的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依旧是在月光下融化的蓝紫色竹林。

“顾大人无意中带走了韩某一件非常珍视的东西,韩某自当登门取回。”

懒洋洋,却如早春清泉般冷冽的声音,是死狐狸吗?讨厌,为什么连做梦都会梦到他?他不是快和那个什么多罗格格结婚了,自已缺的不过是一碗冥河的忘川之水。

“只怕韩大人所珍视东西的并不是这名女子,而是她手上的这枚黑玉戒指。可本官却将她视若拱璧。”

怎么所有人都知道她手上有个杀手门的掌门信物?自已真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脑中灵光一现,她彻底清醒过来,听顾邵威的意思,韩轩翔知道关于黑玉戒指的秘密?他为何一句也没向自已透露过?那些一起流亡的日子,是偶然,还是刻意安排?如果是刻意为之,那么他的目的确实就不在自已,而在她手上的……可笑,实在太可笑。

韩轩翔冷漠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很可惜,只要是我的东西,就一定会拿回来。”

顾邵威将那个一脸茫然困顿的小女人放在旁边的石椅上,在她耳边低语道:“别走开,在这等我。”他起身拨出了青锋剑指向来者,“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从我这拿回这件珍宝。听闻韩大人的剑术乃在英伦所学,本官一直没有机会与大人切磋,不知顾某可有这个荣幸。”待仔细看韩轩翔的样貌后,笑道:“大清国还没正式给洋人占去呢,韩大人这么快就铰了鞭子加入洋人的行列充当为走狗吗?”

“顾大人好生健忘,忘记自已虽是八旗子弟却也是身为汉人?说穿了,我们只不过是做了清满皇室的鹰犬。”韩轩翔一字一顿说得很是轻飘,眼见大理寺卿大人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哼,早知道执政使大人喜欢像女子般逞口舌之强。”顾邵威慢慢移动着步伐,他知道对方是个绝狠厉害的角色,也是当今世上唯数不多的,能够堪称做他对手的人。当初白芍林奕二人都没能拿他奈何,两人都为此赔上了性命。林奕资质也属意料之中,只是多年待在自已身边从未失去手的白芍,心思慎密,手段毒辣,最终也落得个聪明反被聪明误,暗中被调换了茶盏,反被自已下的□□给断送了聊聊性命。

“韩大人也是够健忘,那日你杀了我的爱妾,此笔帐本官正想找韩大人清算,没想到你自已送上门来。”

韩轩翔脸听罢笑得很是讽刺,不置可否道:“顾大人深爱的女人太多了,前段时间刚刚让流昔姑娘的灵位进入族中祠堂,回头又来勾搭小姨子,不知流昔姑娘若泉下有知会不会碎了芳心。”

大理寺卿的脸色愈发难看,鼻中轻轻一哼不再言语,手中寒冷的剑光闪烁着慑人的杀意,向着他的宿敌劈去。

“水姑娘!水姑娘!”

胭脂斜靠在石椅上睡得正香,耳边响起一阵闹心的喜鹊叫声,没把她给烦死

“水姑娘!快醒醒,快醒醒!”

拜托,一句话可不可以不要重复两次?谁啊,还在使劲摇晃着她的身体,骨头都被摇散了!她睁开前惺松睡眼,湿露的衣服使她打了两了个喷嚏。

夏沐风松了口气,“水姑娘,你再这样睡下去会害病的,快随我离开吧。”

“去哪……”她扯紧了身上披着的毛毯,突然想起刚刚好像听到韩轩翔的声音,耳边传来铁器激烈的撞击与摩擦声,视线略过深潭望向远处,发现狐狸正和大理寺卿大人正兵刃查接,两人都是满脸严肃,一副苦大愁深的表情。顾邵威是惯常的冷笑,狐狸也是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二人心中恐怖早已暗流涌动。

这俩人是猫儿和狗儿吗?见面就互咬。以前在正大光明殿上还没掐够?要知道韩轩翔虽然当时混迹在后党中,在做通政使的时候在针对那些儒生提出的变革,没那少给保守派出难题,这大概也是顾邵威怀疑他身份的原因之一。她摇晃着身子跌跌撞撞跑到潭边从脚下捡了几枚鹅卵石,正准备将那厮杀得难解难分的两人分开,没想到脚下一滑,一声尖叫后又跌进水潭中。

事实证明,人若倒霉起来,连老天爷都不待见。

“水姑娘!”夏沐风急得在在岸边团团转,他的水性也不是很好,要这么跳下去只是添乱,说不定还要搭上条命。他寻了根树枝想递给胭脂,没料到她的身体已无力的向潭底沉去,急得他转头对不远处两人吼道:“别打了!快来救人!”

两个宿敌间的首次对决现在已到了心无旁骛的白热化状态,在无我境界中哪还听得见他的吼声。夏沐风眼见墨绿池水中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一咬牙脱下外衣跳进了深潭中。

顾邵威眼中望向远处的目光一滞,身法突然犹豫僵硬,韩轩翔没放过这个明显的破绽将剑横在了他颈上,发现他紧抿着嘴唇根本没留意到自身安危,顿时心中疑窦重生,顺着他凌厉的目光望去,看到在幽潭边的小路上,儿时的好友正伏在心爱的女子身上,月光下,两人湿透的衣服将干燥的路面浸出一片黑色的水渍。

夏沐风扒拉着狗刨式在水中一通乱找,总算将胭脂从潭底拉起,推上了岸。一手探鼻息,一手摸向脉搏,心中哗啦啦的凉了一大截,根本感觉不到呼吸,脉向也细如针颤,时有时无。他来不及细想,连忙扯开她褂衫的琵琶襟,正专心的口对口施以急救,突然感觉背来一股冷嗖嗖的杀气,回头一看大理寺卿大人眼神就像是个闪烁着闪电的无底黑洞,随时随要将自已吞噬,那把泛着冷涔寒光的青锋剑横在了自已后颈上。

韩轩翔将某人杀气腾腾的剑刃从夏沐风脖颈处挑开。方才看到这两人的模样心中大概也明白了七八分,心里像被浇了沸油似的难受,却和顾邵威不约而同停下手奔了过来。不过顾某人的动作似乎比他更快些,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好友的脑袋已经搬家。五儿的情况已经经不起耽搁,急忙说道:“得赶紧让她把水吐出来!”

顾邵威深深的蹙着眉看着胭脂惨白的小脸,沉默着站到了一边,转身叫住了一个路过的小厮吩咐他准备热姜糖水,干净的衣裳。

与此同时,夏沐风会意的点了点头,将胭脂从地上扶了起来,让她的身子微微前倾,韩轩翔一掌拍在背上,看到她哇了一声吐出了腹中的水,呼吸才渐渐恢复过来时才松了口气,发现她的额角一直在渗血,想来是在落水时被利石碰伤。

“五儿!”

“水姑娘!”

胭脂缓缓睁开眼眸,头顶的白纱帷幔,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印度熏香的香味。天眩地转间感觉头疼得厉害。模模糊糊记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自已就快要被淹死了,两个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她的男子却只顾着在一边打架!岂有此理!怪不得阿娜总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夏沐风为她把了把脉,而后细细查看她头上的伤口,“水姑娘,你的头上有伤,需要好好调养休息一段时间。”他向韩轩翔点了点后,道:“我先去把这身湿的衣裳换下来,你来照料下水姑娘。”

“五儿,你没事吧?”

她听到韩轩翔焦急的声音,眼泪不争气的涌上了眼眶。他还关心自已做什么?他真正关心的不是只有那枚黑玉戒指吗?何必爱屋及乌对她这么好?他马上就要成亲,何必还要献殷勤?他就这么想要得那枚黑玉戒指吗?传说中的宝藏……

“给你!”胭脂从小指上摘下那枚黑玉戒指,拿到韩轩翔眼前,“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现在拿到了,可以走了!”

“戒指的事情我确实知情,但我对窥视宝藏毫无兴趣。”韩轩翔知道她肯定误会了他,否则这小女人也不会一脸别扭冷漠的表情。她确实单纯得很,涉世未深,纵然是个留过洋的大家子弟,又怎么可能轻易能在海江关寻得一个报官员的差事?原因就是江海码头有一半是成天号韩家的产业,韩家长辈不认他这个不肖子,不代表底下的人不认他这个少爷。那夜她负气走掉后,他回到家中后发现随身携带的剑不易而飞,就知道这丫头肯定要去哪寻事。天地之大,她能认识几个人?找人还是托京城二麻子胡同的金探子。本来两人之间因为流昔的死产生的隔阂已经够深,现在又杀出这一遭,刚才他确实起了杀心,顾邵威居然敢对他的五儿做这样的事情。他轻咳一声后让将戒指重新戴回她的手指上,“五儿不要低估了韩家的财力。”

“你不是就快要和予宁格格成亲了吗?”胭脂想想就来气,皇家赐婚何等的大事,他肯定早就知情,还说着要带着她去南洋,去英伦,全是骗人的谎话!他若走了,那韩氏一族交不出这个少爷完婚就等着违旨罪诛九族吧!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韩轩翔皱了皱眉头,这道圣旨其实他也是在回京的时候才得知。也庆幸自已回京了,否则就这样一走了知,韩氏一族还真完蛋了。他这几天一直在暗中思量布置对策,只是没料到顾邵威竟比他先一步寻到了五儿。论说到私心,听怕大理寺卿大人真正窥视的才是传说中的宝藏。

韩轩翔看着她眼中的泪水,心中也不堪难过,低声说道:“五儿你要信我,有些事情我现在不便对你说明,那是因为局势的需要。但时机一到,我都会将真相告诉你。”

何苦来呢?胭脂心中难受得厉害。自已对他也有需要保留的秘密,如此不信任彼此的两人,何苦要硬生生拼凑在一起,就再勉强在一起,多也后也不会造就一对怨偶。

顾邵威不知何时走进屋,走到床头俯身对她说道:“这几日你先暂县且住在府中养伤。”他换下了身上湿透的衣服官服,换上了一套居家的长衫,遮去了他一身的锐气,竟生出几分儒雅飘逸。

韩轩翔转头冷笑道,“只怕住在大理寺卿大人府上会被啃得连骨头也不剩下。”

顾邵威毫不示弱,“韩大人信不过本官,本官亦信不过你那未过门的妻子,舒穆禄·予宁格格可是眼中容不下沙子的人。”

“那顾大人觉得将你这未嫁人的小姨子安置在府中就不怕惹来旁人的闲言碎语?”韩轩翔说话间突然挥掌劈向宿敌的左肩,后者则脸色瞬间惨白,捂着肩膀向后退倒跪坐在地上。从方才的打斗中就发现他一直护着左肩,那里应该有未愈的旧伤。

“你――!”大理寺卿刚骂卑鄙二字,发现韩轩翔正用黑洞洞的枪口抵着自已额间,一字一顿说道:“兵·不·厌·诈。”

“没错,兵不厌诈。所以这一次本官输得心服口报。”顾邵威眼未流露出丝毫的胆畏之色,他缓缓闭上眼睛说道:“能死在韩大人手下是顾某的荣幸。”

韩轩翔并没有真正想杀他,只是记恨着他方才对五儿做出的亲密举动。杀了他其实只会坏了自已周密布置的大事,更何况二人之间本无深仇大恨,只是政见不同。正想着是不是把他打晕,手中一震,枪飞了出去,原来是胭脂用床头放着的一把银梳击飞了手中的□□。他心中一怒,气得血脉贲张。她竟然如此在意顾邵威?这般护着他!自已果然养了只白眼狼!隧气势汹汹质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当然是催促韩大人快些回家好好收拾收拾,准备和予宁格格成亲!”胭脂气鼓鼓的模样像极了那只叫傻傻的癞□□,顾邵威则带着一脸胜利的表情,扶着肩膀走来前来对她说道:“我就猜到你对我未必无情,本官在姑娘心中确实占着与众不同的特别地位。韩大人既然有负于你,就有本官向你赔不是好了。”

胭脂白了他一眼,反嘴驳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夏御医,我早淹死在池塘里!”

大理寺卿大人向来习惯接受他人奉承,何时受过这种没来由的闲气?一向心思慎密如丝的他被这个小女人的一句话塞得噎在了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看来……”韩轩翔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把折扇潇洒的摇晃着,盯着宿敌兼情敌的目光嘲弄而充满玩味,“咱们是五十步笑百步。”

结论就是这个小女人心情不佳,把在场所有人当成了出气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