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世事难料”,就是总有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哪怕你是“神之子”也白搭――因为这都是你家老子控制的。
就在两个人天台交谈后的第二天,高中部的一位学姐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他们国中部的教学楼天台投掷了自己。
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说这女生和某位老师有染,被人揭穿所以轻生;有人说大概是援助交际遭到敲诈勒索;当然更为可信的说法就是:也许是因为不堪升学压力而导致精神崩溃。
不管事实究竟是怎么样,这都与七海他们这些同样面临升学压力的人无关――距离升学考试只有不到两个月,谁又有闲心管他人死活,不过是徒增一条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而立海大一方面对外宣布个别学生问题不代表整座学校的教育有缺失,另一方面也在校内鼓励学生参加心理咨询。而且由于临近期末各社团活动也趋于终止,学校干脆取消了国三学生下午的课程,由学生自主在校或者去社会补习班自修,分散人流以防止学生们聚集在一起可能出现的负面情绪扩散。
而天台的大门,也被学校暂封闭禁止打开。
随着冬日的临近,总能听到天台有大风刮过与铁门摩擦的闷响,再加上因为大门关闭而少了很多光亮变得昏暗的走廊――为了给国三学生创造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学校把他们全部安置到顶楼。这样的环境总会带给人太多压抑,所以一放学,大家都会抓起书包匆匆离开一秒也不肯停留,幸村的告白计划于是再度搁浅。
不过他和七海接触的机会却多了起来。
那次在天台,七海请他帮忙为她补习功课,这样求之不得的好事他又怎能拒绝。
只是幸村依然有一点不明白,对于选择升入立海大高中部的本校学生来讲,升学考试很大一部分都只是走个形势而已,题目不会出得很难,而七海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那表情坚决得好像是要去考东大一样。还有……幸村无奈的看着悬挂于正对七海床头的墙上的标语: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难道七海的性格之所以变化……是因为参加奥运会的时候被铅球扫到了么。
补习的内容主要是文科,在听了幸村简明扼要的讲解之后,七海抓起讲义哼哼唧唧的背了起来。
虽然补习班这东西在日本学生中很普及,但七海一是对这玩意有些排斥,二是觉得以自己的学习能力花这些钱实在太冤,而幸村已经确定免试直升立海大高中部,也毋须去上课,把他带到家里帮助补习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女神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家伙不是说要去东京的高中念书么,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不走了……七海胡思乱想走了点神,嘴巴木然的照着讲义一开一合。
而坐在一旁闲来无事的幸村,只有趁着七海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女孩低头垂眼将半张脸埋进长发里,表情也不见得有多生动,但是那种沉静神色在幸村看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
最后将眼睛落在那两片低低喁语的嘴唇上许久,他竟然像受到蛊惑一般的凑上前去……
“幸村你干吗?好疼!”
男孩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右手已经抚上了七海的长发――不,是扯,慌忙坐回去又换上一副正经表情。
“我看你没精打采的快睡着了,辛苦给你补课你还偷懒不专心……七海你真的好没人性。”幸村脸不红气不喘,却心虚自己刚才的一时错乱。
“唔……”七海看看手里的讲义又皱了皱眉,“可是很难背嘛,又抓不住什么规律和技巧。”
你要是背不出来我就亲你,幸村差点脱口而出。
这是他前两天憋着恶心的感觉还有自家妹妹的白眼翻了几本少女漫画以求了解女孩子心理后,唯一学到的东西。
“背不下来就不要勉强自己。”尽管一肚子花花主意,幸村表面还是不动声色,体贴依然,“反正我讲的东西你差不多都记得明白了,出去走走放松休息一下吧?文科的东西要循序渐进不要急于求成。”
“嗯,学了这么半天头都大了。”七海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我们去看公主吧。”
“公主?什么公主?”
“公主啊?阿依土拉公主!我那只豚鼠。”
(注:阿依土拉公主是阿斯卡拉亲王的唯一女儿 阿斯卡拉亲王在世界亿万富翁排名第17位。口头禅:杀了我的狗,喂他!)
“哎?”幸村不解,“不是叫花生么?”
“你不是说它是女生么,所以我给它改名了。”
“这名字真土。”幸村嗤笑,真想再见到小七海吃瘪的样子。
……你名字里有个“村”字我还没嫌你呢,七海眼一瞪义正辞严:“阿依土拉公主出身高贵血统纯正,因故落难屈尊于横滨中华街宠物店内,请你保持一颗虔诚之心前去瞻仰,它会赐给你至高无尚的荣誉――亲吻它的右脚。”
说完女孩挺了挺胸脯,转身就在前面前带路,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
拿他跟河马比帅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去亲一只荷兰猪的爪子,幸村精市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别人要叫他“神之子”――原来是为了反讽哦!
虽然他和七海已经算得上很熟,但他仍然觉得有些跟不上女孩的思路。向来喜欢开别人玩笑的他,面对七海时却心甘情愿被她牵着鼻子一点点沦陷其中,逃不出来,也不想逃……
近乎贪婪的凝视着女孩的背影先他几步跳进宠物店,幸村不急不慢的跟在后面刚要进去产,又看到七海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脸色惨白连带着嘴唇也失去了些许颜色。
“七海你……”幸村刚要追问,女孩伸手指了指里面示意他自己进去看。
过了一阵,幸村也走了出来默默的站在七海身边,一言不发。
“它……怎么样了,能撑过去么?”七海一手捂胸,一手捂住半边脸,垂然欲泣。
“七海……你不要太难过,世间万物都难逃生老病死,况且……你们家那什么什么公主它繁衍后代也是很正常的生理需要嘛!”
“你们男人说话就是不负责任!”七海鄙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只黑豚鼠就敢强 暴我家公主,令人发指丧心病狂!”蹲下身子,女孩无助的抱住双膝,“没能保护好公主我罪该万死!”
“可是……”幸村觉得自己有些脸红,“我觉得公主它、它好像挺、挺……享受的。”
“挺什么?”七海只看到男孩的嘴巴动了几动没发出声音,但是表情不太对劲也就意识到不该再追问下去,继续嘴硬下去,“你又怎么懂得一只背井离乡的豚鼠的心?”
“我干吗要懂?”
“你竟如此铁石心肠……”七海难以置信的捂住嘴伸出手指向幸村,“我明白了,都是你的错!”
“为什么?”怎么老是我,幸村想。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上次说它是女生的时候被它听到了,如果不是你,它一定还会把自己当作男生也就不会被别的豚鼠扑倒了,身为‘神之子’居然如此信口开河,我要到‘神之子’协会投诉你取消你的资格!”
“七海,‘神之子’资格认证考试没有‘乌鸦嘴’考察这一项,所以你投诉我也没用。”
“噗……”七海终于绷不住破功笑了出来,伸手往幸村肩膀上捣了一拳,“你明知道我一直在那胡扯还陪我演戏。”
你开心,我就开心啊七海……幸村只是笑笑,“因为很有趣嘛。”
七海大概好久没这么笑过了吧,每次看到她明明精神恍惚又强迫自己用功的样子,他就会跟着难受起来,却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因为他知道七海和他一样,不愿意让别人见到自己的脆弱。
所以他像她一样,像她在全国大赛以后哄文太开心一样,不动声色的哄她开心逗她笑,陪她沉浸在她自己构造的胡思乱想的世界里疯闹。
有的人拼了命也要把这世界看个清楚以显示自己的精明博学,可谁又能说那些没心没肺游戏人间的人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还是因为看得太清楚……
而没心没肺,又是多少次撕心裂肺后麻木了的结果?
可是,文太可以懂得七海的这种关心――那他的关心,是不是也可以同样到达她的心里?
幸村微微侧头与七海对视了半晌,待女孩收回目光他才低下头,偷偷了笑了一下。
他知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