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 唐让让起了个大早，因为收到了学生会的通知。
会长让她们帮忙去组织学生会纳新。
大一新生刚来, 学校里显得沸腾拥挤了很多。
学姐学长们已经各种淡定, 对学校的小花园小喷泉尽数视而不见。
但新生对什么都感兴趣, 还经常三一群俩一伙的在校园里拍照。
他们最活跃的时候，正是各个社团纳新的好时机。
社团里的大部分工作，都是要交给大一新生去办的。
一是学长们太忙，没有那么多精力，二是学长们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年新人期，总要体会一下发号施令的感觉。
当然, 最主要的是把工作内容和经验传承给新人，好让社团得以延续。
学生会最鸡贼的一点，是要在纳新任务完成之后，再投票选举新一任的部长和主席。
榨干老部委的剩余价值。
但唐让让已经知道自己无缘部长, 才不会上赶着去受罪。
这还要多谢张熙媛的心急，早早把打分表发在了朋友圈里, 让唐让让心寒。
唐让让不去，陶可自然也不去。
陶可将来是准备留学的，社团工作有一年就够了, 再干也不会对申请有什么帮助。
所以唐让让心安理得的对着镜子, 学化妆。
她以前没在意过这方面, 仗着年轻，皮肤状态本身就好，所以不化妆也没什么。
但毕竟祁衍点燃了她久违的少女心, 唐让让也想变得更美一点。
好胜心可谓十分强烈了。
她从博美那里要来了一大堆美妆教程，又看了博美不少入门级的化妆视频。
唐让让发现，上妆和作画的感觉差不多，基本就相当于在脸上画一幅水彩。
阴影，高光，粉底，鼓弄一顿之后，她疲惫的放弃了。
果然化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修炼成功的，像她这种没有一点基础的就更困难。
化了比不化难看多了。
她刚放下眉笔，学生会长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唐让让蹙眉看了片刻，还是拿起了电话。
就算以后不在学生会了，陈浩哲也还是她的直系学长，不必闹的那么僵。
“喂，会长。”
陈浩哲正站在通信公司送的凉棚下面，一边用扇子扇着风，一边气喘吁吁道：“你们部长没给你发信息吗，还是你没收到？”
唐让让捏着一块卸妆棉，一边擦脸上的痕迹，一边回道：“收到了，但是我今天要出校，就不能去帮忙了。”
陈浩哲皱了皱眉：“要出校？你明知道学生会人手不够用，什么事不能推一推？”
唐让让沉默片刻，耐着性子道：“已经跟朋友约好了。”
陈浩哲一副官僚做派，他推了推眼镜，然后深吸一口气，用手指砰砰点着桌子。
“现在纳新是头等大事，你这边赶紧解决一下，还有你室友陶可，你们俩的工作都是别人在帮你们做！”
陈浩哲急的不行，学生会虽然传出去好听，但其实在纳新中并不算有优势，像青协，大学生记者团，广播台，艺术团都要比他们更特色鲜明，也更浅显易懂。
他又不能跟新生说，学生会的工作就是到处收集□□，打打杂，跑跑腿。
但有女生在就不同了，一般她们推荐的，显得更有可信度。
就张熙媛一个人，短短一上午，就能拉来二十几个投申请的新生。
唐让让更是一副招人喜欢的长相，她明明可以出很大的助力，但她偏偏没来。
“可是我们已经不是学生会的人了，怎么会还有工作？”唐让让屁股都没离开椅子。
她往窗外望了一眼，浓烈的夏日灼烧着大地，高温强光压的人连头都抬不起来。
斑驳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拖拖拉拉的阴影，阴影里面占满了人。
他们呆滞着，仿佛蒸锅里麻木的螃蟹。
陈浩哲一顿，磕绊了一下：“什...什么叫不是学生会的人，你们还没开始选部长呢，如果再这么消极下去，你......”
“我不想当。”唐让让平静道。
陈浩哲脸色一僵：“什么意思？”
“我又不想当部长，而且你也不会让我当的对吧，不然也不会给我零分。”
她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本来不想挑明说的。
但是陈浩哲不依不饶的，她觉得有点假惺惺。
陈浩哲立刻不说话了。
他那个打分表是直接发给团委老师了，唐让让怎么会知道的？
陈浩哲绞尽脑汁的回忆。
他除了...给张熙媛看过一眼，就没再告诉过别人。
陈浩哲承认自己有点喜欢张熙媛的外貌。
但是张熙媛是肯定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的，不过这没关系，他能从她那里得到点与众不同的关注就够了。
学生会长的身份正巧能满足自己的欲望。
听着张熙媛一口一个哥，春风拂面浅笑嫣然的模样，陈浩哲特别有成就感。
一定是张熙媛把分数告诉唐让让了！
他顿时心虚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就这样了，学长再见。”
唐让让也没给他留多少尴尬的时间，直接把电话挂断，开始整理背包。
她今天是要出去跟博美面基的，陶可嫌天热，准备窝在宿舍吹空调。
唐让让穿了个嫩黄色的t恤，白色短裤，露着一双又白又细的大长腿，悠哉出了门。
她根本不用担心会晒黑，这也多亏了唐明治先生的基因。
走到宿舍楼下，她看到了学生会搭的棚子。
那些立志于竞选部长的人，正卖力的宣传着，热的满头大汗，皮肤都晒黑了一个色度。
张熙媛也累得够呛，正趴在桌面上，身后有个男生给她锤着肩膀。
看见唐让让，张熙媛立刻坐直了身子。
“让让，你上午怎么没来啊，是生病了吗？”
她也知道唐让让不会来，但这句话一问出去，学生会的那些人纷纷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唐让让。
唐让让瞥了张熙媛一眼：“没生病啊，我睡觉来着。”
张熙媛眨了眨眼：“大家忙活半天了，还没怎么吃饭，正好你来了，不如就帮......”
张熙媛捏起一沓传单，想要递给唐让让。
“不帮。”
唐让让一甩背包，潇洒的赶地铁去了。
张熙媛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悻悻的缩回来，望着唐让让的背影，然后转头对其他人笑盈盈道：“让让可能有心事，脾气不好，那我们就多做一点吧。”
她刚说完，连笑容都没收回去，就见其他学生会成员纷纷低下了头，凝着眉看手机，根本无暇顾及她。
张熙媛不明所以，便也凑到一个人身边看。
唐让让把除她和会长外的其他学生会成员拉进了一个新群，没说话，直接放了那张打分表。
打分表上一目了然，除了张熙媛，没有人得到满分。
张熙媛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唐让让含着一根不二家棒棒糖，舔的嘴唇湿-漉漉。
她一边哼着歌，一边解散了群聊。
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了，她也不想再跟学生会有什么瓜葛。
她和博美约在了一家手工咖啡厅，三十分钟后，唐让让率先到达。
博美姗姗来迟。
她新烫了头发，远远望去，仿佛一只擦了粉的大金毛。
她一撩头发，坐在了唐让让面前。
不待说话，立刻掏出粉底补了个妆。
见脸上的妆没花，她才心安理得的凑到唐让让身边：“我的小福星，今天打扮的很清纯哦。”
唐让让抿了口清水：“别这么叫我，那是你自己画的好。”
博美一副大姐大的模样，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然后对唐让让道：“这家的冷萃特别地道，你要不要尝一尝？”
唐让让犹豫了片刻：“可我胃不太好，不能喝很凉的东西。”
博美了然：“吃播嘛，肯定伤胃，那你来杯奶茶吧。”
她给唐让让点了杯奶绿，贴心的要了少糖，她自己要了冷萃。
“谢谢。”唐让让捧住杯子，垂着眸，嘟着嘴，乖乖的果了一口。
茶香很浓，大概是糖放的太少了，甚至有些苦涩。
唐让让把奶茶搅了搅，吸出一颗珍珠来，放到嘴里含着。
博美对了对手指，抬起化着浓重眼影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问：“让让，最近你没受什么影响吧？”
唐让让迷惑道：“什么影响啊？”
博美叹了口气：“就林湄湄粉丝啊，我上次不是热度把她压了吗，她就煽动她粉丝去咱们俩频道捣乱骂人，我脸皮厚无所谓，但你还是大学生呢，怕你心里有负担。”
唐让让歪着脑袋，重复了一遍：“林湄湄？”
博美啧了一声：“频道第一，你忘了，那个大波翘-臀娃娃音。”
唐让让想起来了：“哦，可我最近都没怎么直播，所以还没发现。”
博美若有所思：“这样啊，那正好，反正那帮人污言秽语的，特别恶心。”
唐让让弯了弯眼睛，睫毛骄傲的卷起来。
“没关系啦，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只要不涉及三次元就好。”
网络事网络毕，不影响她的现实生活，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要发泄，你越拦越反弹。
博美想了想：“那来直播吧。”
唐让让一愣：“播什么？”
“你不是很久都没播了么，总要固固粉，你就专注吃，我在旁边画你怎么样？正好来一次线下连播。”
“行啊。”
博美让唐让让把呦呦直播打开，然后自己找人要了一根碳素笔，一张白纸。
“大家好，今天直播吃一点甜品，和博美在一起，我吃她画我，算是第一次一起直播吧。”
唐让让上线之后，先是跟粉丝解释。
博美也把头凑过来，依偎在唐让让肩膀上，跟直播间里的粉丝打了声招呼。
【啊啊啊让让好久不见了！】
【竟然是线下连播啊，两个大美女太赏心悦目了！】
【博美粉丝报道！又可以看到奢侈作画了！】
【我火速赶来，上次经博美介绍关注了让让，好可爱呀，要是以前有推荐，我早就关注了！】
【让让吃的是雪天鹅桃花慕斯吗？】
唐让让挖了一小勺蛋糕，放进嘴里，然后满足的吐了吐舌头。
“好吃！有股花瓣的味道，而且一点也不甜腻。”
博美翘着腿，叼着笔，熟练的在纸上定好比例。
她作画的时候显得格外认真，甚至连镜头都不怎么看，一直在对比着唐让让的轮廓。
直播间里很快吸引了大量的粉丝，屏幕被刷的根本看不清说了什么。
唐让让一边小口吃着慕斯，一边问博美：“你画画这么好，为什么不去做自己专业呢？”
博美捏着笔，轻轻的扫着阴影，嗤笑一声：“设计是要灵感的好不好，哪有直播这么实在，小朋友，等你大学毕业就知道了，工作没那么容易的，还是直播最轻松了。”
唐让让舔了舔勺子，漫不经心道：“你可别鼓动我，我还准备当白领呢。”
博美摇了摇头：“果然是小朋友。白领有什么好，又累又被人管着，看起来风光，其实还不是在帝都租房子。除非你跟领导搞好关系，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开了。哦对，你可能没这个烦恼。”
博美突然想起来了，唐让让和祁衍的关系不一般。
哪怕只是情人，祁衍也会给唐让让安排个出路的。
唐让让还不知道自己被默认为了祁衍的情人，她看了一眼频道内的粉丝人数。
“好像有点爆了啊。”
她喃喃道。
她的直播间还从来没这么热过。
大概是上次博美直播给她作画的效果太好，所以不少人都记得，这次一听说他们两个合体，就迅速摸来了。
平台也是麻利，一看她们受欢迎，就立马给唐让让上了推荐，在主页广告位反复推送。
所以很快，唐让让的热度就刷新了平台的记录。
博美画完了之后，把画纸举到镜头前。
“当当当！”
画上的唐让让只露出一个侧脸，她微微弯着眼睛，神情兴奋的望着面前的那块小蛋糕。
她的嘴角翘起，贝齿轻咬着下唇，一副迫不及待的活泼模样。
生动又可爱。
这次线下连播的效果依旧非常好。
唐让让一本正经的吃，博美在一旁插科打诨逗大家玩，直播到了最后，平台又给她们放了礼花。
这说明，她们爬到了第一的位置，持续了一个小时。
【笑死了，一个真鸡一个假纯，竟然能获得这么大的热度！】
【丑逼退散！】
【丑逼退散！】
【丑逼退散！】
......
突然的恶意刷屏，打破了直播间的和谐，而且他说的越来越过分，言谈间全都是辱骂唐让让和博美的话。
刷的太多了，很难不让人注意。
博美蹙了蹙眉，看了唐让让一眼。
虽然她们的粉丝很快就帮着骂了回去，但是直播间的气氛却完全剑拔弩张了起来。
博美淡定道：“大家别生气，是黑子来捣乱的，不要给黑子眼神。”
她一边安慰着粉丝，一边偷偷用自己的手机查了查。
看过之后，她伏在唐让让耳边低声道：“卧槽，林湄湄也在直播！”
怎么这么巧，随便选的一个时间，竟然又撞了林湄湄。
林湄湄的粉丝显然把博美和唐让让的组合当成了对家，一看林湄湄被压了，立刻过来骂人。
另一方面，林湄湄在直播间里也跟她们较劲。
她甚至放出了打赏第一就可以赢得当她一天男朋友的机会。
宅男们振奋鼓舞，头脑发热的给她砸钱。
砸的多的不甘心输，为了赢得一天男友的机会，只能继续往里加码。
林湄湄靠着打赏票，排行慢慢爬了上来，又压在了唐让让她们上面。
博美：“至于吗，好像谁非要跟她争第一似的。”
唐让让有点头疼。
“你说，她会不会觉得我们故意针对她？”
博美皮笑肉不笑：“肯定呗，毕竟她除了出卖色相，也没别的本事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被来频道的黑粉听了个真切。
对方立刻回林湄湄的频道打小报告。
林湄湄如今重新夺回了第一，正春风得意，阴阳怪气道：“恐怕是有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黑粉们又风风火火的跑回来，告诉博美和唐让让，林湄湄说她们嫉妒。
博美涂的黑黑的眉毛都立了起来。
她挺着胸，咬牙切齿道：“我要不是穷，我就跟她对刚了！”
话音刚落。
【系统：恭喜，q送给您一架宇宙飞船x520！】
唐让让的头像上都闪过了一道金钱的光辉。
博美看清楚金额后，真情实感的“卧槽”了一声。
“五十二万！这是什么神仙粉丝啊！”
直播间的其他粉丝也沸腾了。
【呜呜呜土豪姐妹家里有矿吗？】
【我觉得好感动，q来给让让撑腰了，q是让让死忠粉啊！】
【天呐五十二万，我不配跟q待在一个粉丝榜！】
【对不起，我乘了十遍，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q对让让真的是真爱了，不舍得让让被人骂，被人压一头，直接砸了52万，对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
真正头脑发热到极致的粉丝还是少数。
五十二万一出，林湄湄的宅男粉也冷静了下来。
人家一出手就是五十二万，拼得过吗，比得起吗，再这么下去，身家都没了！
于是他们默默的停下了刷钱的步伐，心灰意冷。
林湄湄也呆住了。
她不敢相信唐让让竟然有这么土豪的粉丝。
除了吃惊之外，她甚至还有些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这种有钱的粉丝不是她的？
林湄湄咬了咬牙，看着自己粉丝榜上的那些人，突然觉得分外恶心。
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出手阔绰一点，给她撑撑腰，长长脸。
五十二万她也出得起，可以找人帮忙代刷。
但是，一旦拼起来，最后砸进去的可就不止这些钱了。
而且平台是要抽成的，一顿pk下来，损失个几十万，实在得不偿失。
以林湄湄的财力，恐怕不是那个q的对手。
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匆匆给了个肚子疼的理由，下了播。
唐让让则懵了。
她只知道q是她忠实的支持者，平时也总毫不顾忌的给她刷钱。
但一两千的也就算了，现在一出手就是五十二万，有点超出唐让让的接受能力了。
她经常看新闻，有小朋友偷用妈妈的银行卡，给喜欢的主播打钱。
万一q就是其中某个熊孩子呢？
她赶紧联系萱萱，想让平台把钱退给q。
半晌，萱萱回复她：“不用担心，平台私戳了q，对方是成年人，且负担得起。”
唐让让忐忑道：“真的吗？”
萱萱点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也可以问他。”
萱萱打的是‘他’，但唐让让并未注意这个象征着性别的人称代词。
她惴惴不安的点击了q的头像。
私聊界面雪白一片。
q除了给她刷钱外，并没有和她聊过什么。
她对于q的了解，仅限于有钱。
而且对方不爱说话，平时也不在直播间闲聊。
或许q并不会回复她。
唐让让踌躇了片刻，谨慎的打了一段话——
“q你好，我非常感谢你维护我的行为，但是这份钱实在是太多了，我不能要。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个账号，我把我能提出来的钱还给你。至于平台那部分分成，我就没办法做主了。”
很快，从来不发消息的q，回复了唐让让的私信。
“别多想，我只是无法接受你在钱上输给别人，毕竟这玩意，我有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 洋娃娃懵懵懂懂，不知道这是她老公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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