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斯莱家男孩已经很高了，可是此时的哈利显然比他还要高上一点。罗恩微微抬起头，然后松开了抓住哈利的袍袖的手――红发男生看到了救世主脸上那个绝望又幸福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窜上。
“哈利……你是哈利吧，你……”罗恩有些结巴地询问，逼着自己不去看青年手中让人毛骨悚然的断肢。不过韦斯莱家男孩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那个疑似哈利的青年把眸子转过来，但是好像透过他在看着很远的地方。
哈利能感觉到袍子上的拉力消失，他把眸子转向那股力道消失的方向。没有人，没有声音。大厅依旧保持着安宁，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尸体。碧眼青年自己轻轻摇了摇头，想起了魁地奇球场的学生们的安全还是未知。看不到对手没关系，但是看不到要保护的人就太糟糕了――他有点漫不经心地想到，然后向魁地奇球场的那个方向走去。在一片空洞的空气里他好像撞到了什么温暖的东西，应该是已经无法看到的生者吧。
他向那片空气抱歉地微笑了下，但是笑容因为沾染了血迹看上去完全没有让人安心的感觉。
呆滞在原地的那个霍格沃茨教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衣服被鲜血浸透的青年只是一下并不重的擦身而过，便在自己身上溅上了不少血迹。他们能看出来在刚才的屠杀中这位……疑似创始人之一的救世主受了不轻的伤，但是他远去的背影却一点都不虚浮，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
他就那么离开了，留下所有震惊的人。这一次罗恩和德拉科没有再次追上去，罗恩脸上露出某些类似于绝望的表情，而小马尔福只是面无表情死盯着斯莱特林的画像。
“魁地奇球场！”斯内普第一个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冲着其他还愣在那里的教授吼道，“学生！”
此刻哈利已经站在了赛场那里，他看着对于自己来说空无一人的魁地奇场地。
【……海尔波。】
【在。】
【有学生在这里吗？】
【不知道，那些教授跟过来了……对手接近三十。】剩下的七十人已经散开在城堡去寻找消失的人质。
【很好，记得不要伤害他们……恢复眼睛的力量吧，海尔波。记着找对敌人，不要无差别。】然后哈利闭上了眼睛，反正睁开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人。他能感到有死咒从自己脸颊边飞过，男孩轻笑一声。
“三分钟。”他说，“要走的赶紧走，留下来就要战斗。给你们三分钟。”利用气势逼退一些人吧，这些人他全部干掉根本不可能――况且还可能有学生在场。
找不到目标的德国巫师们把目光对准了这个新出现的古怪青年，不过对方的杀气感觉上完全是个老手。他们毫不犹豫出手攻击。哈利没有反击。他集中精神避开那些对身体伤害最大的死咒，但是其他咒语他甚至没有空余去回避。不过好在疼痛已经……
两分钟。他看着视野里开始出现一具又一具尸首――那是海尔波的功劳。【怎么样了？】
【一些教授拉走了几个孩子……】
【他们离开了么？】
【没有。】
一分钟。鲜血顺着身体不断淌下，由于失血哈利感到头有些发晕。【离开了吗，现在？】
【是的，没有人再被带走。】
【很好。】
零。时间到了，哈利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只有尸体的场地，然后微笑着向面前那一片空气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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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结束得很快，甚至战斗都没有收尾――城堡里的德国巫师们似乎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他们利用门钥匙逃离了战场。哈利注视着地上的尸体，拒绝了教授们某种意义上空气般地帮助。从海尔波那里得知对手消失的下一刻他拂开那些拉扯，有些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城堡――没有人去阻拦他。原因是恐惧或者是什么别的。
哈利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地方。他坐在湖边――倚着梅策尔德死去时所倚的那棵树，哈利看着那个月光下千年如一日的美丽湖泊。他只是看不到人类的生者，猫头鹰还在咕咕叫着，夏虫在草丛里欢快地鸣叫。
安宁的夏夜。
这里让他觉得安全，绝望的安全――千年前，千年后，这里没有改变。月光把草木映出银色，仿佛要渗入所触及的一切。哈利已经用湖水洗干净了脸和手，也用魔咒处理了因为浸透了鲜血而变得粘糊糊的袍子。
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无数伤口，但是不痛，没有疼痛。没有疼痛的伤口或许没有存在的价值。于是他只是看着那些缓慢渗出鲜血的伤处，施了一个简单的止血咒便不再去管。增龄剂的药效已经过了，救世主再次恢复了少年模样。
这个夜晚诡异而疯狂，而他只是想找个地方歇一歇。
看着这里总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都很好，男孩微眯起翠绿的眼睛将自己打入沉默。
voldemort体会到了在死亡边缘游走的感觉，没有什么所谓英雄情结的黑魔王觉得那一点都不美妙。赤眸少年喘着气，感受到血液离开身体――而他面前，身后，已经堆积了不少尸体。
比起在牢笼里囚禁了数十年的老魔王，voldemort无疑是个更难缠的对手。新来的人还未到城堡便再次有了减半的风险，礼堂里的人与外界全部失去了联络。而魁地奇球场派去的人似乎在分散中，数量也在急剧减少。德国人克里斯蒂安·迈尔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霍格沃茨城堡，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每个人身上都有表示死活的简单追踪咒，为了统计人手――打入城堡的人在以一个让人不舒服的速度消失着。
到底有什么未知的情况发生了？阿不思·邓不利多的死他已经从城堡那边的巫师获知，按理说不应该再有什么阻挠。战争中这种突发的诡异未知是最可怕的。虽说魔法部那边的交涉已经开始，但是这场战争绝对不能莽撞――谨慎行事，黑巫师死掉一个就少一个。男子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尸体，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暂时撤退。”他冰冷地下令，“事情不对劲。”
其他人没有什么空闲去想事情对不对，他们注意得更多的是面前这个危险的“少年”。暂时撤退无疑是个好选择――就目前这个泥沼一样的状况来看。巫师们各自掏出一个类似于徽标的挂饰――利用门钥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暂时撤退而已。voldemort眯起眼睛――他能明白对方的想法，克里斯蒂安·迈尔怕是只判断黑魔王因为随性才这么做，还有挽回同盟的余地。如果在这里牺牲自己的力量杀掉voldemort，不仅耗费本来并不充实的人手，还会和英国黑巫师界某种程度上决裂――这只意味着未来将要到来的无数麻烦以及更加纠结的局势。
面前的人撤退了消隐在空气中，而voldemort站在那里体会着疼痛噬咬神经的感觉。赤眸少年知道自己伤得很重，但是疼痛到了极致也只剩下单纯而强烈的虚幻感。现在他应该做的是立刻回到食死徒中恢复身体，接下来制定一个完全不同的对敌计划――然后，再次确定自己的目标。
但是好像还有什么想要做的。
黑魔王对自己冷笑了一声，既然已经这么狼狈了也不在乎再多狼狈一会儿。他记得自己应该在北边禁林，voldemort想要回到东边再去看看刚刚的另一个战场。赤眸少年吐出一口气给了自己几个治愈咒――他不是很擅长这个――止住了不断涌出的鲜血，然后开始向东边慢慢走着。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voldemort路过了一个不大的湖泊，在看到湖边发呆的另一个少年时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哈利·波特还活着？这不可能……不对。
不对，原来如此。
voldemort很快明白了过来，这不过是一个圈套。怪不得这个人对自己能活下来这件事总是那么有自信，一开始就没有解开这个灵魂魔咒的方法。借助外人之手这个解法根本就不成立。
他觉得心里有莫名的喜悦升起，但更多的是强烈的愤怒与一种怪异的挫败感。一瞬间voldemort好像忘记了身体的伤，他就那么快步走向那个倚着树干发呆的男孩。此时尽管已经是接近黎明的时间，天色依然明亮不到哪里去。
voldemort抓起另一个男孩袍子的前襟。
“很周密的计划，哈利·波特。”他冰冷地说道，好像午夜前的告白只是一场幻觉。“如果你想，我认为你可以愚弄所有人――”
哈利感到袍子被谁抓紧，巨大的力气里混着些微的颤抖，不知道因为悲哀还是愤怒。碧眼男孩平静地注视着面前……对他来说那里和旁边空气无异。对方没有一上来就用魔咒攻击，看来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就无所谓了，碧眼男孩再次把视线凝固在湖面。草丛里昆虫好听的鸣叫的风声灌注在耳朵里，他的世界依然一片安静。
“看着我！”voldemort低吼道，重伤使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耐心变得更加贫乏。黑魔王第一次感到胃里像塞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面前的碧眼男孩好像是看着他，但是目光又似乎穿透了他投向更远的地方。借着月光他能清楚地看着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对方的眼眸里，但是那双眼睛里本身却什么什么都没有，像蒙着灰尘的镜子――反射着一切，内部却是绝对的封闭与未知。“……看着我！”
他依然得不到救世主的一个注视或者一句话。
voldemort狂怒地松开哈利的前襟，抬起了魔杖――
“crucio！”（钻心剜骨）
哈利感到空气中恶咒的波动，他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躲开。根据灵魂联结他知道voldemort没有死，而只要voldemort不死他就可以活着――至于面前是谁，什么恶咒那都不重要，碧眼男孩轻笑一声让咒语就那么击中了自己。反正他已经忘记了疼痛的感觉。
黑魔王震惊地执着魔杖呆在了原地，他第一次看到中了钻心咒后都能毫无反应的人。哈利依然安静地看着面前的湖水，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的波澜，平静得很。见此情景voldemort咬了咬牙加大了咒语的力道，同时感受到灵魂咒语的反噬开始在体内苏醒――同等的痛苦开始在骨缝深处蔓延开来，一直刺到脑子里。那是内脏被灼烤一样令人发毛的剧痛，本来重伤的赤眸少年险些失去意识，全凭着骄傲和愤怒撑着神智。
既然对方能忍下来，他lord voldemort没有理由不能。黑魔王没有中断咒语，同时感觉到神智真的快被新一波汹涌的疼痛吞噬掉。很快膝盖失去了力量，他改换成了单膝撑地的姿势，有些痛苦地喘息，但是魔杖依然举着。
哈利感不到清晰的痛楚，但是咒语的伤害没有因此减轻。碧眼男孩咳嗽了几声，然后打量着掌心咳出的鲜血。
另一边voldemort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极限，他终于抓不住自己的魔杖。赤眸少年半跪着，两只手撑着地并竭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喘息之后他勉强直起身，看着面前再次抬起眼的另一个男孩。哈利用那只没沾血迹的手探向面前的空气，然后触到了人体的体温。好像是心脏的位置，他能感到对方的心跳。
“你是谁？”救世主安静地问道。“我分不清，抱歉。”
说完后哈利自嘲般地轻笑一声，“也许今后的日子会麻烦你们……鉴于我已经不算是‘这里’的人了。”
麻烦你们。
voldemort这一次怔了很久，他有一瞬间以为对方瞎了或者聋了。但是就碧眼男孩没有失去视线焦点的双眼来看事情并不是那个样子，而且他依然会因为一些相对较大的自然响动露出一丝警戒的神情。黑魔王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有一点是一定的――哈利·波特丧失了一部分感官，起码自己的声音和形象不在他的感知范围内。
不过如果他依然能感觉到碰触――
“你是谁？”碧眼男孩又轻声问了一遍。voldemort此时却能清楚感知到身体到了极限，黑魔王扭过对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在他手心里狠狠写下那些字母――
ilord voldemort.
只是字符，无法承载冰冷或者讽刺。就算是voldemort也无法消除自己的体温。
“是你啊。”哈利说道，然后笑了，再接着重新沉默下来。
“我没有输，”就算明知道对方听不到，voldemort还是嘶声开口。“不会输给你。”
接着他拥抱了他，哈利感到了更多的温度。不过碧眼男孩只是凝视着眼前的虚空，最终还是放下了微微抬起的双臂。从猛然变重的感觉以及地上愈来愈多的血液里他知道了对方已经失去了意识，哈利叹息了一声最终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太阳从地平线那边挣扎而出，还带着些冷色的红光如鲜血般四溅开来。
指尖有触到对方头发的感觉，不过已经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