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收到信以后愣了很久。
“戈德里克，”他把羊皮纸递过去，“你看这个。”格兰芬多院长结果快速扫一眼后皱起眉头，“卡尔亚？”
哈利点点头，同时感到有一种不好的情绪暗暗冲击着心脏。
时间很快过去，深夜的空气凉滑仿佛要贴到皮肤上。两人分开草木进入北边的禁林――那里湖边有一小片平整空地，几乎所有的学生都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它美丽的景色。
男孩本来坐在湖边背对着他们，听到背后的响动后他回过头来，脸上是一片平静。“晚上好，格兰芬多教授，斯莱特林教授。”卡尔亚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甚至露出一个笑容。
不对劲，这不像告知教授谋杀线索的气氛。哈利微微皱起眉，戈德里克很显然也发现了情况的异常。
“卡尔亚，到底怎么回事？”金发青年的语调并不是平时轻松的风格，哈利也疑惑地看向月光下表情纹丝不动的男孩。接下来他们看到男孩张开嘴蠕动着嘴唇，吐出的句子他们却希望自己没听懂。
“……是我。”
哈利感到有什么极冰冷的东西狠狠刺进胃部，全身的血液好像一下子凝固了。心底一直以来隐隐环绕的不详变成了现实，他有些呆滞地望着面前的男孩，在对方的脸上捕捉到了逐渐增加的脆弱和伤感。
“泄密的人是我，”男孩闭上眼睛，声音很机械。“我是教廷的人。”
“不要开这种玩笑，卡尔亚。”戈德里克快乐的蓝眼睛此刻却暗沉无光，“这不是真的。”
“堕落的黑骑士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先生，久仰大名。”男孩继续着毫无感情的叙述，“您的父亲安德烈·格兰芬多先生已于三个月前去世。”
“闭嘴，克洛斯！”哈利吼出这个他不愿回想起的姓氏，戈德里克闭上双眼慢慢舒了口气，手摸上佩剑的剑柄。两个人向男孩走近了一些。
“黑巫师精英萨拉查·斯莱特林先生，您在教廷也很出名。”月光下卡尔亚淡棕的头发散发着灰色的光泽。“我的养父是神父克洛斯，我想您应该记得――”
“……是你。”哈利感到手指尖冰冷发麻到刺痛起来，“真的是你……卡尔亚。”
“是啊，教授。”男孩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和在课堂上回答出问题的笑脸一样。黑发青年觉得那个笑容仿佛刀刃一样绞进心里的伤口，喉咙和胸口被怒火灼烧到发痛。
“你现在告诉我们这个有什么意思？”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周身的气势化作了战场上的煞气，“回答我，卡尔亚·克洛斯。”
月光洒下来，湖面跳动着漂亮的淡蓝色光斑，晴朗的月夜一切都很宁静。
“任务。”男孩回头看了一眼美丽的湖水。声音却渐渐地冷下去，“你们是这次的任务目标。”
“……那些孩子有什么罪名？”哈利拽住男孩的衣领，“如果你把我们当做目标，可以。但是你怎么就能向你的同学――”
“他们无罪。”卡尔亚没有反抗，他只是垂下眼帘。“我比他们要罪恶得多。还有教授，现在您应该担心您自己。”
“你给我适可而止！”碧眼青年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搏动着，阵阵上涌的血液几乎让他无法保持清醒。那些快乐平和的回忆现在却成为最伤人的□□，心底伤口腐烂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速。
“离骑士团前来还有五分钟。”男孩依然平静地站在那里，微微笑了。“教授，现在回城堡还来得及哦。”
随着这些语句一点点被说出，碧眼青年眼底渐渐失去光芒，绝望与悲伤的混合染上空洞的眼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猛地卡住少年的脖子将他狠狠甩在最近的树干上。
“……斯莱特林……教授……”男孩挣扎着呼吸，眼底却染上古怪的笑意。“您要……杀了我吗？”
“萨拉查！”戈德里克在一旁警告出声，哈利却像完全没听见一样用力收紧了自己的手指。
啊啊，多么熟悉的景象，只是角色有些颠倒。他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情景，现在他没有做任何防护，卡尔亚·克洛斯如果出手……可是哈利觉得自己怎样也无力发动这个自我保护的咒语。
孩子，反抗啊。
卡尔亚·克洛斯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前所未有的清醒与明亮。哈利能感到透过少年脖颈处皮肤传来的生命搏动。
反抗，然后与教廷划清界限，我可以原谅你。或者打伤我，逃走……
然而男孩只是最后勾起了一个无力的微笑。
“……抱……歉……”他艰难地发出这个音节。
哈利麻木地保持着手上的力道，渐渐的男孩的脉搏由急速渐渐微弱，他冲着碧眼青年蠕动着嘴唇却再没有发出声音。那抹微笑始终没有消失，最终少年闭上了眼睛。
哈利没有听到最后那句话，但是他看懂了少年的口型。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言语――
“我将来想成为一名医师。”
这一切有多久？也许对于公正的梅林来说只是三分钟，哈利却觉得三年的时光全部被碾碎在里面。生命的气息彻底在少年脸上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有些空洞的安心笑容。
碧眼青年终于松开手，旁边离他十步左右的戈德里克似乎忘记了怎样发出声音。卡尔亚的尸体顺着树干滑落下去，发出残忍而轻微的沙沙声。用一个死亡来终结一场背叛。那些温暖太沉重，他只有这个可以用来回应。
“……那你会成为最了不起的医师，我相信……”
他轻声说着，好像怕吵醒了面前的孩子。只是句尾已经是无法控制的颤抖。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从未见过萨拉查·斯莱特林流泪，就连老斯莱特林死去的时候年仅十三岁的萨拉查都没有哭泣，然而现在呢。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泪水止不住地滑下黑发青年的脸庞，他呆呆地注视着空中的一个点。
“我们错了吗。”
“没有人是对的。”
“我杀了他。”
“我知道。”
“……我杀了他。”
“萨拉查，想哭就哭吧……”
“你要先把自己的眼泪擦干，戈德里克。”
后来碧眼青年擦去自己的泪水，小心地抱起少年的尸体。这个孩子是斯莱特林学生死亡的原因，但哈利发誓这同时也会是最后一个死于教廷原因的斯莱特林。
“戈德里克……”
走在前面的金发男子站住了，他回过头来。
“……戈德里克，从今以后。”哈利闭紧了双眼，尽力压抑住声音中残余的哽咽。“斯莱特林学院再也不招收麻瓜出身的学生。”他收紧了抱着冰冷尸体的手臂。
……为了他们的霍格沃茨，或者说。
为了那些学生本身。
罗伊娜并不知道外面发现的这一切，此时黑发女子正安然坐在灯火下批改学生们的论文。四个学院的作业被仔细分好放在一边。看到卡尔亚·克洛斯这个名字的时候罗伊娜几乎要条件反射地打上优秀，然而羊皮纸上清秀字迹记录的语言却让一向冷静的拉文克劳院长变了脸色。
<亲爱的拉文克劳教授：
当您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多半已经死掉了吧。我来自于教廷，我相信您能明白。
教廷给我的资料我藏在了有求必应室。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接下来的字迹渐渐颤抖，有些洇湿的痕迹。无数表达歉意的单词越来越模糊，但是最后两句却无疑最为清晰庄重。
<我可以被葬在霍格沃茨吗？>
<我爱你们。>
“可以。”灰眸女子对着那张已经失去主人的羊皮纸说道，声音依旧冰冷。同时却有什么晶亮的东西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罗伊娜·拉文克劳在此同意你的请求，克洛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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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廷的目标是我和罗伊娜。”翻看着有求必应室里带出的资料，“没有你，戈德里克。”碧眼青年声音变得接近于拉文克劳的冷酷。“他说了谎，今晚根本没有什么教廷袭击。”哈利说着偷偷从羊皮纸张中抽出一张，其他三个人谁也没注意到。
男孩的尸体就安静躺在他们的会议室，哈利始终没向那个方向看哪怕一眼。戈德里克接过那一叠羊皮纸，翻看完毕后长叹一声。
“总之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了。”罗伊娜声音平静，只是眼圈仍有些发红。“上面留下了信息，目前霍格沃茨里教廷里仅有卡尔亚·克洛斯一个人。”
就这样结束了吗？
“萨拉查，先回去休息吧。”始终沉默地看着孩子尸体的赫尔加转过视线，发现了碧眼青年惨白的脸色，“你看上去很糟糕。”
“没什么。”哈利轻轻摇摇头，眼睛看向窗外。此刻外面的天色是不透明的黑暗。
“大家先回去休息，我想我们需要好好静一下。”格兰芬多院长疲惫地摇摇头。
两位女士沉默地点了点头，哈利没反应。看到依旧发呆的碧眼青年戈德里克轻叹一声，最终四个人依次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然而接下来骑士先生在一片静谧的夜色中望着天花板，双手垫在脑后，确定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他想着自己父亲的死讯，想着萨拉查的决定，烦躁与苦闷怎样也消不下去。于是他坐起身，戈德里克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人聊聊。
“萨拉查，”他披好睡衣去敲斯莱特林院长的房间门，“睡了吗？”
没反应。
“萨拉查？”看来是睡了吧，戈德里克摇摇头准备回去。然而手上无意识一用力，门居然自己开了――一向谨慎认真的萨拉查·斯莱特林居然没有锁门？不过金发青年很快就得知了原因。
房间里空无一人。
戈德里克神情一滞，他迅速地赶去了会议室。少年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那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人。
糟了……
“罗伊娜，赫尔加！萨拉查不见了！”很快院长们房间的灯都亮了起来。“哪里都没有。”调查完毕的罗伊娜抿起了嘴，“他现在不在霍格沃茨。”
赫尔加和戈德里克苍白了脸。
“他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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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安。”深夜里的教廷迎来一位裹着黑袍的青年，他没有带着面具或者类似的什么东西。漂亮的青年对守门人露出一个冷笑。
“……黑巫师萨拉查·斯莱特林特来拜访。”
守门的士兵没有回答的机会，因为他们的身体此刻已经变成了鲜血与碎屑。哈利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死物――他不带停滞地踏入教堂的大门。
很快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午夜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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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天蒙蒙亮时哈利终于回到霍格沃茨的会议室，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焦急的同伴们。他冲着三个人露出了笑容，拿走了有关教堂地址的那张羊皮纸还真是正确的决定啊。
“我回来了。”
“萨拉查――！”赫尔加惊恐地尖叫起来，另外两个人的脸色也开始发青。
“啊，我没事。”碧眼青年笑着，毫不在意抽出又一条断在身体里的剑身。一道长长的血痕从关闭的门口延伸到他的脚下，血液已经在那里积成一小潭。“一点都不痛呢。”
他的脸色看上去和尸体没什么两样。
哈利微笑着推开想过来搀扶或治疗的伙伴，他摇摇晃晃走到少年表情安详的躯壳面前，还在往外淌血的手掌盖住了少年的额头。
“晚安，卡尔亚。”他说，声音有些嘶哑。
“现在你自由了。”
说罢青年勉强后退了一步，最终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就像十三年前。
<公元10xx年x月x日，教廷派遣的少年神职者于霍格沃茨被害。次日清晨，黑巫师萨拉查·斯莱特林只身闯入英格兰部圣温斯坦大教堂，杀死教堂圣骑士103人、神父15人，其他圣职者丧生人数至今仍未有确切数据。史上称之为黑巫师之日。
次年，巫师与教廷发生大规模冲突。黑巫师部众在他的带领下以史无前例的血腥手段对抗我方骑士团，残忍程度令人发指。霍格沃茨由此被列为禁地之一。
此人被当时的教众列为顶级危险要犯。据称由此开始，萨拉查·斯莱特林成为黑巫师的灵魂人物。
――摘自教廷藏书《中世纪危险黑巫师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