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收到矫诏的各路郡守中,有西凉刺史董卓上表,声称要前来洛阳救驾,已经率领西凉兵马向洛阳进发。
何进知道后,告诉袁绍。两人大喜,以为事成。
曹操听了深感绝望,懒得再和这群人纠缠下去,索性闭门不出,窝在家里,看看兵书,做做学问,不时地与众兄弟切磋切磋武艺,消磨时间。
董卓的消息,唐贺自然也从西凉的千耳社方面得到了确凿的出发时间,并根据沿途的传信,大致算出了董卓军抵达洛阳的时间。
把玩着玉佩,唐贺望着庭院里的花草出神,想着什么时候离开洛阳。董卓来洛阳的时候,在京城横行霸道,还会废立皇帝,他的手下士卒也依仗着他的势力在城中烧杀抢掠,胡作非为。洛阳不安全了。可是,这场动乱中有些事情,嗯……想看戏啊。
荀站在走廊上望见他的妻子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台阶上,盯着手中的东西发呆,不禁有些好奇。她不喜欢那些珠宝,通常看到她发呆的时候,手里拿着总是那种小字条,字条上通常是外头传给她的消息。可今天她手心的物品,明显不是字条。
放轻脚步,荀慢慢地走到她身后。不出门的时候,唐贺往往只是将头发扎成一束垂在身后,就如同几年前她还未嫁人时的装束,简单随意。荀微微倾身看到了她手心的玉佩。他曾经以为她喜欢玉器,也送过一些玉佩给她,但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喜爱之意。只有这块玉总在她的首饰盒中摆放着,不见她带过,却一直干净光滑,可见她是十分爱惜的。微微皱起眉,荀观察着她的神情。
唐贺感觉有人在身后,因为闻到熟悉的香气,并没有抬头,但荀在她身后站了这么久还没有出声,有些奇怪,她微带迷茫地侧首看他。
见她回头,荀微笑着俯下身,伸手一指:“往日不见你拿出来玩的。”
唐贺笑了笑,将玉佩收起来,抬手拍拍身边的空地,仰望着荀。荀很爱干净,人家是休沐日洗澡的时候,一起换洗衣物。他是每日都会换干净的衣物,而且衣服必定要在洗过后,熏过香才穿。通常他席地而坐的时候,地上都会有席子或是垫子,像这样直接坐在地上的行为……嗯,其实蛮失礼的。这么想着的时候,唐贺脸上的笑容带了点戏谑之意。
看了眼打扫得还算干净的台阶,又看了眼一脸玩味笑容的妻子,荀扶了扶衣摆,走下一级台阶,坐了下来。
咦?居然坐了?!唐贺瞪大了眼,观望了下四周,没有旁人,舒了口气,伸手指着他道:“你不怕衣服弄脏了?”
他笑着答道:“不是你让我坐下的?”
“……”唐贺一头黑线地看着他笑。
荀状似不经意地凑近她,问道:“岳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什么时候回颍川?”
“你急着回去?”唐贺挑挑眉。她刚才就是在烦恼是早点离开这个动乱之地好,还是留下来见识一下三国第一武将吕布的英姿?或者是等曹操刺杀董卓之后,跟曹操一起走?当然,她心底还有着隐隐的期待,传说中的美女貂蝉到底有没有这个人,会不会出现?她也想看看啊!那可是四大美女呢。
伸手揽过她的肩,荀靠在她耳边低声道:“临京犯阙,必生祸乱。董卓此人素有狼子之心,率众而来,必不肯轻易退去。天子年少,这京师之中,又无兵无将,无人可束其行,如之奈何!”
“就是国将不国的意思吧?”唐贺偏着头,突然觉得脸颊擦到软软的、温热的物体,怔了下,面色绯红。
“夫人贤明。”荀偷香成功,知道若是表现得太过高兴,妻子会恼,所以稍稍拉开距离,神色沉静安然,仿佛刚才只是意外。
贤明?!唐贺哭笑不得。如果不是前世看过三国,还有些记忆,她哪里会晓得将来能发生什么?真正的强人是他们这批智商超高,异于常人的谋士吧。
“这几日,我想抽空去先生府上拜访。他回来这么久,我都没有上门,有些失礼。”想了下,唐贺伸手拉着荀的衣袖说,“你应该有空的,对吧?”
荀垂下眼,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过了很久才轻声说好。
荀对曹操的印象很好,在袁绍家中,也常与他接触。但这不等于他对曹家的其他人印象都好。比如,夏侯热纾芎椤u饬饺司菟凳翘坪氐囊逍郑剿氖焙蜃苁俏首牛10卦趺囱10卦趺囱k敢庾约浩拮拥墓朊蝗斯以谧毂撸宰帕礁鑫浞颍趺匆菜挡磺濉k档眉绷耍暮窖垡坏桑幼湃方械溃骸澳愀叶园10夭缓茫坷献佣阅悴豢推 彼问倍蕴坪夭缓霉孔猿苫橐岳矗欠蚱拗湎啻σ恢倍己芮酌埽牵醯谜飧霾恍枰胍桓鐾馊怂怠
再来就是曹洪。荀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此人每次见到他没有好脸色不说,总是明嘲暗讽地说话。什么文若还真是文弱书生,什么读书人的脑子就是不一样,肚子里的黑水真多,诸如此类。最可恨的一次,他在走路,跟前明明没有东西的,看到曹洪的时候,刚想打招呼,脚下就莫名多了块石头,要不是荀攸在身边拉他一把,他定会一脚踩下去,当众摔倒。往后的日子里,每次见到曹洪,总会出些小状况,感觉都是他在搞鬼。荀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怕了他,不想陪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想无视这个人吧?偏他总能想法设法出些在你面前,给弄两小陷阱,虽然自己见到他时,提高警惕都能轻易避开,但总是这样也很让人头疼。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曹操回来之后,才有些缓解。
但是,最奇怪的是,除了曹操以外,他的其他几个兄弟看到自己的眼神也都不太对,和曹洪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样都带着不善。若说是因为兄长的注意力被自己这样的书生抢走才生气,那也说不过去。一来,这伙人无一不比自己年长,怎么还会幼稚如孩童一般,做争抢注意力这种事?二来,曹操对公达也很好,他们都没有对公达显露出丝毫的不满。
颇有些苦恼地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神色恬静安然的妻子,荀一想到去曹家,会见到她那群令人头疼的义兄,又会被他们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瞪视,就觉得不舒服。再想到,这群人全都会用亲昵的口气叫她“阿贺”,荀有些不淡定了。他能不能反悔不去?
然而,两日后,荀还是带着唐贺去曹家拜访了。
去的时候,唐贺也不管会不会见到其他人,依照他们几人不同的喜好,给每人都准备了礼物。像是曹操,送的是好不容易让人找到的《尉缭子》;夏侯梦洌偷氖且桓顺で梗で沟牟闹视玫氖巧系鹊木蛟欤徊芎榘比徊缓弥苯铀颓坪厮土酥唤鹣庥竦恼胁平痼浮饷淳牡刈急咐裎铮吹密很郁闷。她对她的义兄们未免太好了些。
“文若,你今天心情不好?”
“没有。”收回视线,荀言不由衷地说道。
唐贺招来下人,让他们先把东西送过去,自己和荀一起步行走去。这是可能是最后一次走在洛阳繁华的街道上,下一次再来洛阳,这里将会是一片废墟,破败不堪。
荀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步行,当看到她望着街上的一切流露出的眼神时,心中了然。离开洛阳,她心底也会有着不舍吧。
唐贺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指着前方说道:“前面那个路口,向东走一段就到曹家了。”
“你很熟悉怎么走?”
“以前管家每天送我去曹家上课,来来回回都是这条路。”唐贺语气感慨,“那是当时的我每天最期待的事情了。”
“期待。”荀不解地重复这个词。
唐贺点头笑了笑:“小时候,爹想把我关在家里,可我呆不住,就喜欢到外边玩。去曹家学习的时候,只要功课完成了,孟德大哥满意了。元让大哥他们就会带我出去玩。”
“阿贺,你怎么会是……孟德的学生?”荀忍不住问了这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即使他承认曹操的学问很好,但曹操并不适合当启蒙教席。这组合怎么看都很奇怪。“我是说怎么会选孟德当启蒙先生?”
唐贺蓦地闭了嘴,视线游移。心虚啊,心虚!以前不明白轰走一个老学究是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现在懂得了啊!
“阿贺?”
“咳,不要管那种东西了。反正认识字就行了!”唐贺憋红了脸,说话的底气不足。
见她不自然的脸色,荀总算记起父亲调查过她的壮举中有一件事是赶走了一个在世家中很有名的,专门教导世家子弟蒙学的老先生。当时,士子们与宦官势不两立,本来就难请到有大学问的学者来教导子女,而唐贺又赶走了这样的人物,她想在洛阳再请到一个教席,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清咳了一声,荀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孟德的学问见识皆好,我观他当得‘清平能臣’的评语。”
“哦,那……那个‘乱世’……嗯,你怎么看?”唐贺小声问道。
荀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远处因高出其他民房许多的而十分显眼的宫殿,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是乱世,只要此人能占得一席之地,就能成就一方霸业。
没得到荀的回答,唐贺还想再问,前方不远处传来夏侯渊爽朗的声音。
“阿贺,怎么走得这么慢!还要哥哥们来接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