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坐在独木舟又漂了一个上午,太阳在头顶晒得最热的时候,那男人停靠在了河边一株有着巨大树冠的树荫下。他取出了昨夜烤好后没吃的那块鹿肉,撕了一块,朝木青丢了过来。
木青想起这块肉的历险,上面说不定还沾上了蛇皮上的粘液,绷紧了下巴,丢回了给他。
那男人也不勉强,吃了自己的那块,起身朝林子里面去了。
木青小心地爬到了他的位置,后面的一堆猎物旁原来放置了些野果子的。翻了下,发现只剩几个椰果了,其它果子已经没了。
她有些失望,拿了个椰果,慢慢又爬了回来。
这种独木舟稳定性不是很好,何况上面又载了不少猎物。她必须很小心才能保持住平衡。
就在她又费力地开椰果壳的时候,男人回来了,手上拎了个绿色的包袱。放到了她面前。
是一片摊开了至少有一平方的阔叶,里面包了一包红红黄黄的浆果。看起来有些叫人垂涎,尤其是和刚才那块鹿肉对比之后。
木青有些意外。抬头看了下对面已经坐了回去划桨的男人,犹豫着要不要朝他表示下自己的谢意。当然那念头不过一闪而逝,很快就消失了。她决定不理会自己这种文明人的虚伪。明明心里别扭得要死,表达出来的谢意也不会是真的。
她用自己衣服蹭下野果子的皮,然后吃了一个,味道酸酸甜甜,汁水丰满,还不错。
蹭第二个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哑然失笑。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现在恐怕比身边触手可及的浑浊河水还要脏上几分。她却是下意识地宁愿在自己衣服上蹭擦,也不愿伸到河里去洗下。
接下来她就直接用手揉下,然后放进嘴里了。
至少经过前两天,她发现自己肠胃并没有想象中的娇气。唯一让她有些郁闷的是觑空偷偷去进行排泄这个生理需要的时候,既要小心防着四周不会突然窜出来一条蛇,过后还要为清洁工作犯愁。
幸好大自然造物神奇,随手够到的便是可以利用的资源。
她这么安慰自己。
她被太阳晒得实在有些头昏脑胀,看了眼对面那男人,正专心致志地挥着手中的双桨在加速前进,额头和肌肉鼓胀的身上满是水滴,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被船桨带上的河水溅上的。
她现在没心情去欣赏雄性肌肉,这么坐着看也帮不了他忙,干脆慢慢躺了下去,蜷缩了腿,拿刚才那片大叶子遮挡着头脸和上半身不受热日炙烤。
虽然还是很热,但总比直接曝晒在太阳下面好。
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等她惊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让她有些不满的是,那男人不是叫醒她,或者推醒她什么的。
他是用脚踢醒她的。
他踢得并不重,但她觉得受了侮辱。
只这感觉很快便遭到了自己的嘲笑。
不过是个野人的俘虏,两天里这家伙没虐待她,没让她做苦役,管她吃饱喝足,人身侵犯也是起了个头便戛然而止,并且从怪鸟的嘴和爪下救了她一次命。
她再不知足,老天说不定就会再来一个雷,把她从这个野人身边劈到恐龙世界了。
木青立刻爬了起来,揉了下眼睛,抬头见他已经将船上的东西都搬到了岸边。晒干的蛇皮被绕在他脖颈上。望远镜和她自己的那个背包却是不见了。
他伸手到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呼哨。
木青应该是被太阳晒得实在有些发晕,呆呆站在那里看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到过了一会,猛地看见从林子后面钻出了四五个和他同样打扮的人,这才醒悟了过来。
他们都是他的同类!
他已经将她带回了居住地,现在等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地上猎物太多,他一人搬运不回去,这才召唤同伴过来帮忙的。
这个认知让她微微有些不安。过去的两天多时间里,她原本一直以为他只是独居的,或许也慢慢有些习惯了这样的认知。现在骤然知道他背后还有一群人,刚生出的那种微微熟悉的感觉便一下消失了。
她有些为自己的未来惴惴起来。
尤其是当她看见这几个人用惊讶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的时候,这种惴惴更加强烈起来。
她默默看着这群男人一道背抬了猎物,朝林子里走去。自己也是跟在后面。
他和他的同伴们不住说话。那几个人看着他的眼光里都似含了些尊敬和羡慕,其中一个还伸手摸了下他脖子上的蛇皮。
她猜测或者是那蛇非常罕见,能捕捉到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难得的幸运,所以那几个才会有如此表情?
走了大约不过几百米的路,木青便看见一大片平地。
这里原来应该也是片茂密的树林,只是后来才被开辟了出来用作群居。木青如此猜想,因为她看见不少树桩还立在那里,露着上面被砍伐得支离破碎的伤口。平地上搭建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简陋的草棚木屋,屋子之间有男人女人和小孩来来去去。此时应是煮饭时间,不时能看到一些女人正在露天忙着,身边的粗陋炊器里在火光中冒出缕缕白烟。像她从前和同事外出野炊时的景象。
他们全部都是□□着上身的,皮肤泛了棕黑的健康颜色,不论男女。孩子就是□□,木青甚至看见几个十几岁的少年也和孩子一样。
她开始被人注意,身边慢慢围了些来观看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突然觉着自己这样紧密包裹着,实在是怪异。像个误入的异类。脑海里浮现出那男人昨夜撕扯开自己衣服时的情景。
她现在开始怀疑,这男人昨夜之所以有那番举动,会不会只是出于好奇心,想验证下她遮挡下的胸口到底长了几只乳-房?好吧,她承认自己这个念头实在有些怪异,不仅怪异,而且可笑。但是现在看来也不是没可能。
木青站在原地,看着那男人和他的同伴们说笑着朝前去,更多的人朝他们涌了过来,面上带了笑容,像是在迎接。
然后,她看见一个少女嘴里嚷着类似“骊芒”的音调,欢笑着朝他跑了过来。那应该是他的名字了。
这里的女人比较瘦,木青看见的几个正煮饭的,年纪并不大,但胸部大多有些瘪垂下去,只有这个少女和别人看起来很不一样。头上戴了顶艳丽色彩的羽冠,脖子和手腕上系了看着像是栗子壳之类的饰物,下身围的那块东西看起来也比别人的要好些。不止这样,她很肥硕,丰满的胸部随她跑过来时不停晃荡,看得木青惊心动魄,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她猜测这里既然是一群人同居,那么这个看起来和别人明显有些不同的少女,很有可能应该地位比较高。且在这个物质相对贫乏的野人圈里,或者说土著人圈里,肥硕应该是受到向往的。换句话说,她应该是这个圈子里的一个地位尊贵的美人。
少女到了那男人面前,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嘴里飞快地说了一串话。
然后,木青注意到她的眼睛直直盯上了他脖子上的那块蛇皮,露出了异样的光。就像赫本仰望着蒂芙尼橱窗里的珠宝那样。
木青猜测她是想要用这张扑克牌方块给自己做一条真皮的新围裙。
但是那男人并没有给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少女嘴巴有些翘了起来。
这时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男人头上也是戴了顶羽冠,当然没那少女般的华丽,只是灰色的短翎冠。
周围的人对他似乎十分尊敬的样子,见他过来,立刻让出了一条道。
只有那少女仍倔强地立着不动,眼睛紧紧盯着骊芒。
骊芒没有动。
那羽冠男人似是对这少女也有些无奈,皱着眉说了几句,少女这才有些委屈似地扭头跑了。
木青再次猜测,这头戴羽冠的男人应该是这里的首领,而那少女,从两人神情来看,很有可能是他的女儿。
羽冠应该是一种权力的象征。至少木青没看到别人头上有戴着。
骊芒向着首领展示自己的猎物,包括那个用树叶包裹的蛇头。
木青注意到,他并没有交上自己的那个背包。
首领看起来很是满意的样子,不住点头,说了句什么,人群便都欢呼了起来,纷纷抢着去抬那些猎物。
应该是说都拿去分了?
木青正在偷偷观察,突然一僵,那男人,骊芒,扭头看向了她的方向,似乎迟疑了下,然后很快便指着她对那首领说起了什么。
木青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首领走到了她面前,绕着她走了一圈,然后伸手探到她胸口和臀部各重重捏了一把。开始有些惊讶的表情消失了,现出很满意的样子,咧嘴笑了起来。木青看到他露出乌黑的牙齿,脸上松弛的皮肤因为这个笑而皱到了一起。
那个叫做骊芒的男人,应该已经把她作为最好的猎物献给这个首领了。
木青抬眼看向骊芒。
他背着夕阳,木青看不清他的脸。
但她知道,她自己的脸色此刻必定非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