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很久吗?”
“你睡了整整十天十夜。”清风搂着她,手中稍用了些力环上她的纤腰,略低下头,微有些粗糙的脸贴上她的小脸,轻轻蹭着。他吓死了,他多怕她就这么一直昏睡下去,他多怕她睁开眼却根本不认得他。
“十天?这么久?你一直守在这?”璎珞讶然。
难怪她感觉躺得骨头都快散了,原来竟过去十天了,难怪他衣袍上满是皱褶,还一脸的倦容。
“夫人醒了?”不等清风回应,宇文策已急步踱进房内,声音透着欣喜。说实话,如若璎珞再不醒,他甚至开始自己的医术不精,无颜面对清风焦急无措的眼神了。
“宇文先生?”感觉到声音有些耳熟,璎珞微一偏头,不甚确定的低声打着招呼。
“是老夫。夫人终于醒了,庄主急得连续多日未曾休息。”宇文策笑笑,心里终于暗自松了口气。
“小嫂子,你可醒了。若你再不醒,大哥非拆了宇文先生这把老骨头。”尘风也随后跟了进来,神色难掩惊喜,说出来的话还是和从前一样玩世不恭,惹得清风微微皱眉。
“尘风...”她浅笑着应了一声。
“你如何得知他是宇文策?”清风在宇文策为她诊脉的时候,轻问出口,如果他没有记错,宇文策与璎珞并未见过面。
“我睡着的时候听见你吼人家,我认得先生的声音。”璎珞往他怀里缩了缩,低声回道。
闻言,尘风与宇文策轻笑出声,清风脸色微变,尤为尴尬。
“派人去王府,通知王爷璎珞醒了,免得他担心。”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尘风,低声交代,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我亲自去。”尘风轻快应下,冲璎珞一点头,转身大步出去。
“如何?”宇文策收回手的同时,清风急切追问。
“夫人身体甚虚,需要静心调养。”宇文策微微皱眉,声音却无异样。
“为何她觉浑身疼痛不已,尤其胸口痛得最为厉害?”
“周身的疼痕是因为浸泡在低温水中的时间过长,被水流冲击而致。至于胸口,应该是受到重创使然。”
“重创?”清风低头,望着闭上眼休息的璎珞,她甚是虚弱,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应该是湍急的水流。”
“要如何调理?”
“庄主不必担心,只要人醒了就无大碍,老夫这就开个方子,夫人服下后疼痛会有所缓解,半月内身子便可恢复。”宇文策抬眸看了一眼清风,似乎有所暗示,清风心领神会,微微点头,没有再追问。
“如此便有劳先生。”
一阵忙乱过后,清风摒退了所有人,包括哭得一塌糊涂的翠柳,亲自喂璎珞喝了药,才扶她重新躺好。
“清风?”
“闭上眼休息一会,你身子太虚。”清风一面帮她盖着被子,一边轻声哄着让她休息。
“胸口不疼了,你别担心。”望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璎珞浅笑着安慰。
清风爱怜的抚摸着她的额头:“疼要告诉我,不能强忍着,知道吗?”
“我忍不住的,你知道我最怕疼了。”她依然温柔的笑,这笑容是他熟悉的灿烂,瞬间温暖了他的心。
“乖,再睡一会,我在这陪着你,你一睁眼就能看到我。”清风坐在床边,轻握着她的柔荑。
“要你抱着睡,你躺上来好不好?”她眨着眼睛,撒娇着央求,声音又娇又软,令他不忍拒绝,也不想拒绝。
“好。”清风倾身宠溺的吻了下她的额头,脱了靴子,解下外袍躺了下来。
璎珞没有再言语,她只是想他也休息一下。微微调整了下姿势,侧身躺在他臂弯中,将小脸埋在他胸前,安静的闭上了眼,片刻功夫便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清风见她睡着了,默默的盯着她沉静的睡容许久,才轻搂着她合上了眼。他累坏了,从她坠崖至今,几乎每日都在担惊受怕中渡过,她昏睡的这十日来更是不曾躺下睡过一个安稳觉。
“皇上。”御书房内,洛痕沉声恭敬请安。
“二弟免礼。”洛霄放下手中的奏折,踱到洛痕身前亲自将他扶起。
“谢皇上。”洛痕的脸色依旧憔悴,但获知璎珞已然清醒过来,今日便已恢复上朝。
“朕不是说过让你再歇息几日,身子尚未大好,不要过于操劳。”对于洛痕的获救,洛霄心底涌起的兄弟之情更浓烈了几分,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珍惜。他的身边除了凌雅,还有这么个真心辅佐他的兄弟,是他的福份,更是圣贤的福份。
“多谢皇上挂心,已无碍了。”洛痕的声音低沉,神色平静,却无法掩去眼中的忧郁。
“二弟?”洛霄低唤一声,又顿住,似乎有些无法启口。
“皇上不必为臣弟忧心。”
洛痕体谅他此时的心情,洛霄是他的兄长,更是一国之君,他完全可以理解,没有一丝责怪。昨日他便已有所耳闻,该来的终是躲不过,早朝之上他已然拿定了主意。
“朕答应过你,朕并不想失言,只是...”洛霄的目光带丝沉痛,声音暗沉。
“皇上对臣弟体恤已然够多,是洛痕令您为难了。”洛痕拱手致歉,心中一片空落。
“二弟,如若你愿意,那份特旨依然有效。”洛霄沉默了片刻,终是坚定的开口。
洛痕如何不懂,这一刻的静默该是怎样的挣扎。洛霄能顾着他的心情,已然不易。提到那份特旨,他仍不可避免现出一抹黯然之色。如若他愿意接受这那份特旨,又怎会有今日?或许一切早已不一样了。他牵些嘴角,苦涩的笑了笑,缓缓自袖中抽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高高举过头顶。
“臣弟恳请皇上收回这份特旨。”
洛霄深遂的眸光闪了闪,浓眉微蹙,半晌未动。为何个个都如此执着,自己是,凌雅是,洛痕也是。
“二弟,你可知朕若收回这份旨意,你的婚事便由不得你作主?”洛霄神色凝重,声音透着身为王者的威严。
他是在最后提醒洛痕,他依然有机会得到他挚爱的女子,因为他是皇帝的弟弟,因为他手握的便是权力,无人可以违抗。这是洛霄的底限,这是他身为兄长能给予的唯一慰藉。只要他开口,他便会允,只待他开口。
“多谢皇上成全,臣弟的婚事全凭皇上作主。”洛痕没有犹豫,甚至根本没有再思索一下,只微低着头,垂下了双眸。
守到最后,依然是这个结果,可他不后悔。如果注定他必须娶妃,如果注定璎珞不能成为他的妻,那么娶谁都没有区别,谁都无所谓了。
心底的悲凉瞬间涌起,雾气遮住了眼眸,他已看不清一切,连自己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圣贤需要他,先祖留下的基业需要他,龙椅之上的兄长需要他。这就是人生,这便是责任,即便得不到他想要的,依然不能转身离去。
“二弟,朕不懂你。”洛霄明白他心中的不舍,却真的看不懂他了。他本以为以洛痕的深情,会同他一般,即便无爱也会强留下她。
“洛痕这一辈子想要的不多,本以为以心换心,定然可以相惜执手。既然不是如此,又何必强求?苦了别人,也苦了自己。”洛痕神色微变,声音已有丝颤抖。
当真心付出过,割舍谈何容易,放下又怎会像说的这般简单?当心碎得再无法补上的时候,他是不得不放。他知道,如若再执着下去,痛的已不止他一人,何必,何苦。只要她幸福,他愿一人担下所有的苦,他可以,他甘心,他愿意!
“罢了,即便你现在不愿意,或许会有用得上的一天。收着吧,朕虽失言在先,却也不会收回,全当是补偿。”洛霄沉沉叹了口气,移开目光,有些怅然若失。
补偿?何来补偿一说!身为一国之君,他能做的,其实都做了,是他不想再坚持了,洛痕没有一句怨言,却也没有再坚持,重新将那份从未开启过的旨意收回了袖中,只是他想:永远都不会用上。她像是一段必须陈封的记忆,明知忘不了,却又不得不欺骗自己!
“大婚的日子你自己定度吧,过一段时间也好。”
洛痕坐在书房,桌上铺着赐婚的旨意,耳边似乎还回荡有洛霄沉重的话语,眼前不断浮现他为难的神情。此时,他唯一可以自己作主的,便是决定大婚的日子而已。有些悲哀的叹了口气,他将圣旨收进了抽屉。
“脱里?”他沉声低唤。
“王爷。”脱里推门而入,立在门口,高大的身形阻隔了外面的阳光。
“去按祖制备一份聘礼,三日后随我送去。”他的声音极淡,似在说着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
“王爷?”脱里讶然抬头,片刻后迟疑着低唤了一声。
追随洛痕多年,他怎会不懂自家主子的心意?每每望见他萧索的身影孤寂的立在院中,月光的清辉洒在他身上,说不出的落寞。贵为王爷又如何?婚姻之事也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这风光背后的隐忍何人能知?何人会懂?
“还有事?”洛痕闻声抬眸看了他一眼。
“如若王爷不愿意,不何不...”
“谁说本王不愿意?去办吧。”洛痕打断了脱里未完的话,沉声回道。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脱里微抿着唇,未再多言,退出了书房。
“王爷?”
“何事?”洛痕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脱里连唤了几声,他才蓦然回神。
“时辰差不多了。”脱里低声提醒。
“走吧。”洛痕偏头看了看天色,几不可闻的轻声叹息,声音那般无可奈何。
“王爷身体刚刚康复,不如就由属下代您去?”一向沉默寡言的脱里终是看不过自家主子如此为难,忍不住出言相阻。
“不必了。”洛痕微一挥手,已起身向外而去。
洛痕骑马行在前面,脱里紧随其后,后面跟着自家的仆人,抬着按他的官级所备的聘礼。
一行人缓缓行在热闹的集市中,尤为显眼,惹来百姓的低声议论,圣贤朝政亲王爷终于要迎娶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