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慕心!放开我!”
趁乱离了宴场跑到了宴场之外的僻静之处, 孟慕心才停下了脚步。
站稳之后, 被拖着走了一路的顾卿音立即就抽出了自己的手,愠怒道:“你这是何意?”
孟慕心转过了身,凝眸望着顾卿音的面容, 不顾她那恼怒的神色,直接问了句:“你便是毒医?”
顾卿音不悦的敛了敛眉, 偏头避开了孟慕心的视线,冷声应道:“是又如何?”
沉吟片刻,孟慕心又继续问了句:“邪药师凌英卓可是你师傅?”
闻言,顾卿音立即回过了头,戒备的盯着孟慕心看。
“你想说什么?”
孟慕心勾了勾唇, 想起方才何正德离去时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她也就不与顾卿音多绕圈子了, 正色道:“你放心,我没有恶意。失礼将你拉来此处, 不过是想与你说些悄悄话罢了。家师与邪药师乃是至交好友, 有些事情, 我觉得你应该是要知道的。”
钟书谨匆忙赶到的时候, 孟慕心还附在顾卿音的耳边悄声说着话。见顾卿音安然无恙,钟书谨心头那块大石才落了下来。
“让开!”
气冲冲的拎起了孟慕心的后领, 把人甩到了一边, 成功挤进了两人之间,钟书谨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孟慕心,你到底想要干嘛?”
看着挡在顾卿音身前那满脸戒备的自家师姐, 孟慕心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教主,你放心,我对顾大夫并无恶意。”
“没恶意你还偷偷摸摸拉她来此!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钟书谨的衣袖就被身后那人扯了一扯。
“阿谨,先别气了,她真的没伤我什么。”
听到顾卿音的劝告,钟书谨不免又想起了方才自己那提心吊胆的蠢笨模样,一口气就这样憋在了喉咙口,难上难下。
没再训斥孟慕心什么,没好气的斜了孟慕心一眼,钟书谨便拉起了顾卿音的手掌,牵着顾卿音快步离开了,只留下孟慕心一人无奈的立在了原地。
身前那人再怎么隐忍,顾卿音也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那一丝怒意,如此,顾卿音不禁忐忑唤了句:“阿谨,你怎么……”
谁料,她才一开口,身前那人便停下了那急促的步伐。顾卿音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收住脚,就直直往前撞了上去。
然而,她所撞上的却不是那坚硬的背脊,而是一个温软的怀抱。
顾卿音略觉窘迫,正想往后退个一步缓解一下这样的尴尬,却被钟书谨紧紧环住了。
“卿卿。”
耳畔传来的声音,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顾卿音愣了愣,想起之前宴场上的那番行为,竟难得有些心虚了。
“我……”
“你别说话!听我说!”
不给顾卿音说话的机会,环在她肩上的双臂又已收紧了一些。她被钟书谨紧紧锁在了怀中,难以动弹,只得顺从地依在钟书谨的怀里听着她说。
“我不在意那什么所谓的正邪,就算你是何正德的侄女也无所谓,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我喜欢的是你,与你的身世没有关系!你是正道的人也好,我是魔教的人也罢。反正那些都是江湖上的无趣定论,与我们二人之间的感情都没有关系!总之,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不许丢下我不管!”
那急切的话语,仍难掩饰钟书谨身上的紧张与担忧。
这小霸王,竟也会害怕这样的事情吗?
顾卿音哑然失笑,闷在钟书谨颈窝里嗔了句:“吓我一跳,见你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你要找我兴师问罪来了呢!”
听到那欢畅的笑声,钟书谨才舍得将顾卿音松开了点。
“本教主向来大度,自然不会与你计较这点小事了!”
钟书谨勾了勾唇,伸手捧住了顾卿音的脸颊,右手稍稍动了动,便已拧住了顾卿音的脸颊,佯怒道:“可你瞒了我这么久,我当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消气的!不过现在环境不合适,那些账,我们还是等回去后再慢慢算好了!也免得你日后总是觉得我好糊弄!”
顾卿音轻轻一笑,抬手捉住了脸颊上的那只手,紧紧握在了手心之中,扬眉问了句:“怎么,钟大教主难不成还想罚我么?莫要忘了我可不是你们血炎教的人呐!又岂会任你摆布?”
“我不管!反正你是逃不掉的!”
见顾卿音笑了,钟书谨的心情也明媚了不少。
可一想起方才宴席上的酸楚,钟书谨又忍不住黏上去抱住了顾卿音,迅速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卿卿,跟我走吧!我不留在这里捣乱了,我也不要你留在这里看着那些碍眼的人浪费情绪。这次就听我一次好不好?乖乖跟我回去吧?我们不要再留在这里多管闲事了成不?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就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顾卿音垂了垂眼,靠在钟书谨的肩上轻轻叹息了一声,想到方才孟慕心在她耳边说的那一番话,她只能对着钟书谨装作随意的样子笑道了句:“好好好,都听你的成不?那你先松开我好不好?你师妹还在后头看着呢,也不害臊!”
如此,钟书谨才注意到静立在不远处环着双臂看着她们的孟慕心。
见顾卿音答应的这么爽快,钟书谨才讪笑着松开了顾卿音,道:“看就看嘛,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随便她看就好了!”
顾卿音宠溺的刮了刮钟书谨的鼻子,亲昵道:“你啊,真是的。好啦,我与你师妹还有些话未曾说完,你先回去看看里头是什么情况,晚些时等候我同她说完话了再去寻你,可好?”
方才里头那么多人中毒倒下,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钟书谨怕顾卿音会听何正德的话留在青阳门,才会这么急切的想要带走顾卿音,一点多余的闲事都不想管。
这下子得了顾卿音的允诺,她倒是没方才那么紧张了,觉得再等一等倒也无所谓。
可是,看着不远处孟慕心那凝重的神色,钟书谨又忽然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也有点不对劲了。
“你们要说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么?”
见钟书谨不愿离开,顾卿音连忙又催了句:“也不知会不会有人趁乱做些什么,你快点回去帮我照看一下三娘与子言她们吧。”
说罢,不理会钟书谨那狐疑的目光,也不顾站在不远处的孟慕心,顾卿音直接就凑上去亲了亲钟书谨的嘴角,哄了句:“我不会丢下你的,不要想太多了,好吗?”
“嗯……”
如此,钟书谨才欢快了不少,她转了转眼睛,果断应了句:“那我回去等你!”
离去之时,钟书谨还不忘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似乎是想留住那还未消散的余温。
她那弯起的眼角与眉梢,看得孟慕心一阵叹息。
直到钟书谨的背影消失在墙角后,顾卿音才收起了笑容,冷着脸走向了孟慕心,低声道了句:“走吧,若是你敢骗我,可就莫怪我不给阿谨面子了。”
没注意到重新折回偷偷摸摸藏在墙角的那家伙,孟慕心一个提气,便已跃上了边上的墙头,对着紧跟上来的顾卿音道了句:“你放心,你是她们所在意的人,我自然不会坑害与你的。”
她们……
想起之前周锦依那紧张的模样,顾卿音竟不知觉的就卸下了几分防备,低声应道:“嗯,那便最好不过了。”
几个呼吸之间,顾卿音便已跟着孟慕心赶到了地牢之外,此时,这里已是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躺了数十具尸体,有些是青阳门弟子的,也有些是不知名人士的。
想来方才此处的战况定是激烈的很,如今断臂残肢散了一地,看得让人住不住的犯恶心。
孟慕心掩住了嘴,忍下喉间翻滚的酸意,连忙偏开了头,不再去看地上那些熟悉的面孔,回头对着顾卿音道了句:“我们快进去吧!”
说罢,她便已率先往地牢跑去了。
顾卿音敛了敛眉,没有犹豫太久,她也紧跟其后跑进了地牢。
一路向下,阶梯两旁的尸体看得顾卿音频频皱眉,越接近底下的亮光,里头那些兵器相交的声音就越清晰。
跨进地牢时,原先的守卫已经倒地不起了,而里头的打斗声却还在继续。
孟慕心稍一敛眉,便拉着顾卿音往边上的小道跑去了。
这座地牢,是依着八卦之形建立的,大大小小的通道便是依着卦象打造的。
声音的源头正在地牢最中间的过道之上,两方人马短兵相接,打成了一团。处在最中间的正是何正德与一蒙面男子,除去何正德,还有唐时风崔胜因等几位高手也都亲自上场了。
以往那些自祤公平的正道人士,此刻都在做着以多欺少的事情。若非是中间的那名蒙面男子功底够深,此刻怕也是抵不住这些人的狠戾打法。
若是仅他一人,或许还不至于会被这些人困在此处。就是因着身后那些他带来的人,他才迟迟未能冲出重围。
这样的打斗看得顾卿音一头雾水,正在她困惑之时,孟慕心忽然拍了拍她肩膀,递给她一小小块羊皮地图,指着前方人群聚集晃动着火光的过道低声道:“穿过去,走到尽头,便能进入下一层了,他就被关在底下。等会儿找个机会,你快冲过去,我在外面给你掩护。”
顾卿音捏紧了手上的地图,戒备道:“我凭什么信你?”
看着过道之上的打斗,孟慕心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若非是我师傅,我又何必来管这种事情?现在你来得正好,青阳门向来注重名声,如今你是在天下豪杰面前认的亲,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你回来了。若是你丧命于此,岂不是证明了何正德容不下你们一家人么?所以,他不敢伤你的。你的身份最合适,没人敢让你丧命在青阳门的,放心去吧。”
顾卿音敛了敛眉,正欲说话,却被孟慕心按住了肩膀。
“底下被困着的,是养你育你的师傅,身为人徒,这本就是你的责任。这种重任,不该是落在我师傅肩上的。”
孟慕心凝望着顾卿音的眼睛,认真道:“若非是情况紧急,我也不至于会喊上你的。若是你还不信我,那我也只好就此作罢了。接下来,可没有今日的这种好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