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关于昨天晚上的第三个电话,其实就是梁绍谦打过来的。
白茺没有接他的电话,便直接关了手机。
林沫出门后,梁绍谦这边就找上了门来。
其实梁绍谦也不知道林沫当时是刚好前一步出门了,他带了东西过来,白茺在家里接到门口传达室打进家里来的电话的时候,说是有一位姓梁的客人,问要不要见,白茺想了想,还是让门卫放了梁绍谦进来。
梁绍谦知道白茺家这里的地址,但是确是第一次来。
一是他自己人常常都在g城,只有出差才过来,而是白茺也并没有邀请过旁人到家里去,所以这里的房子,正统意义上来讲,真的就是白茺和林沫两个人的房子。
梁绍谦坐在沙发上,白茺去泡了茶,又端过来。
家里没有了佣人,所以事情都他自己做。
梁绍谦看着白茺在家里的样子,和平日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倒是到底是在自己家里,白茺给人威势感没有那么重,气氛也轻松一些。
他没有在家里看到林沫的身影,但是却是确定了林沫和白茺同居的事,就是上次在医院见过一面,然后就明白了。
不过他没有见到林沫,也不会开口问,于是就接了白茺端过来的茶水,说道:“谢谢白哥。”
白茺应了一声,也没有说其他的,就走到旁边的沙发去坐下了。
梁立谦其实是已经又要离开a城回g城去了,但是因为昨天给白茺打电话没有打通,他才在今天要走的时候又想要要过来见白茺一面。
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安静一阵子,然后他才开口问道白茺:“白哥到了这边来,一切都还好吧?”
白茺因为之前和梁绍谦是有来往的,所以也不会来了a城这边就跟他断了联系,所以就说:“还好,一切顺利,你在部队那边,一切都还好吧?”
梁绍谦问白茺的话里面,语气带着一股久违的亲昵,是因为他心中对白茺有情。
但是白茺这边问候梁绍谦的话里,却带着平淡,是很正常的朋友之间询问近况的口气。
梁绍谦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他今天是有备而来。
他那天在医院里看着白茺把林沫带走的那一幕,整个画面就极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以至于接下去几天他住在a城这边,也都没有忘记过当天的那一幕。
他是没有想到过林沫可能和自己家里扯上关系,虽然后来他回去想了一阵,觉得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多半可能都是他大哥自己一厢情愿幻想着林沫是自己的儿子,所以才闹出了那天的情况。
但是后来林沫不愿意做亲子鉴定,所以最后这件事也没有弄清楚到底谁是他父亲。
他今天来白茺家这边,其实并不很关心林沫的事,他对这件事有些好奇,但是却后来想明白其实这都是他大哥该操的心,所以这件事他也没有去管了。
他听了白茺问候自己近况的话,便俊朗笑起来,眼神更为柔和,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回答白茺道:“谢谢白哥关心,在g城那边,一切都挺好的,你走之后,我去阿姨那里看过几次,阿姨他们都老了,你还要多回去看看他们才是。”
因为沈秋菱当年的事,所以之后梁绍谦一直都和白家保持有联系,不仅仅和白茺,还和他的父母还有g城一个妹妹,a城一个姐姐都认识,所以才知道白家两位老人的住址,还去看了老人家几次。
白茺点点头,说道:“谢谢你,有心了。 过年的时候我回去了一次看他们,,然后又去看伟伟了,他们身体是不比以前了,很多事情都需要有人照看,小妹时常回去看他们,这样他们也比较高兴。”
白茺说得小妹就是指白茭,他母亲和父亲离异后再娶,生下了白茭,白茺便和这个妹妹关系比较好,比和白荀亲密,所以才在g城的时候就带林沫去了白茭家里。
梁绍谦说道:“老人家的身体,确实是需要多注意了,尤其是g城天气湿冷,冬天对于老人家来说都特别难过,上一次去看阿姨的时候,她倒精神还好,面色也好,身体应该不错。”
白茺颔首,表示赞同,说道:“青姨比父亲小许多,身体也好,自然人也精神些。”
白茺的后母姓宋,单名一个青字,自从嫁给了白茺的父亲之后便一直白茺称她为青姨,没有叫过母亲,青姨这边也没有计较过,待他如己出。
梁绍谦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眼里的感情也很柔和,他问完了白茺的父母,又问起白伟伟来,说道:“阿姨他们身体好,便是最好的事,伟伟一个人出去了,一切都还习惯,还好吧。”
白茺知道自己儿子在很多时候并不是完全看的过自己的朋友,但是因为知道他是工作原因不得不和这些人打交道,白伟伟还是很有眼色,所以也不会很拆白茺的台,在外面的时候倒还是一副挺能交际的模样。
白茺这边说:“他过去了还好,倒没让人怎么操过心。”
白茺说着话的时候语气比较淡,但是梁绍谦这边却抿着嘴笑了起来,他知道白茺对这个儿子重视的程度,所以心里认定白茺还是一位好父亲的。
回了白茺一句,“一切好就好,很多孩子长大了都会体贴父母的。”
之后白茺没有怎么说话,两个人之间的话题仿佛就此中断了,也找不到什么好说的事来。
只是梁绍谦今天来找白茺,却不是单单为了聊天说这些家常的话而来的。
他见和白茺之前的话都聊得不错,便开口说道:“白哥,今天来,其实是说一声就要回g城去了,最近事情很多,调了新人过来,很多规则也变了很多。”
白茺听到这里,倒是表现出来一点真正的关心了,毕竟是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便换了一种态度出来。
问道:“哦,那你自己在那边要多注意,如果遇到有什么难题找我,不用客气。”
因为不仅仅是因为白茺妻子的那件事,后来两个人也在工作上有些来往,所以白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白茺在工作上的事情一向都和私人的感情分得很开,即使是后来知道梁绍谦的感情了之后,他也很明确地表明两个人根本不可能,而且那个时候他还不喜欢男人,更不会喜欢梁绍谦这样的男人,所以两个人的交际,倒是工作场合更加多一些。
梁绍谦听了白茺这话,倒是笑了一下,但是他的笑却不是那种之前的很开心很发自内心的笑,他知道白茺是说到了工作这边的事,态度才有了转变,所以这样明白之后,又不免更加觉得有些心理难过,所以那笑里面,也带着一点那种难过。
不过,他也不气馁什么, 而是抬起头来看着白茺,忽然正直说道:“白哥,秋菱姐去世,也有十二年了吧?”
白茺不知道怎么梁绍谦忽然就提起这件事奇怪来了,他面上怔了一下,心里有些波动,然后才又平静下来,说道:“是,差不多十二年了。”
他表现出来这样的情绪波动,,其实完全是正常。因为前妻的事情很多年都没有人提起过,而梁绍谦又是当年搜救过他前妻的人,所以时隔那么多年忽然被提出来,他内心还是有些受到波动的。
梁绍谦知道当时白茺和沈秋菱夫妻之间的关系是恩爱的,因为他从当年看到白茺的表现就知道,白茺看到妻子死后心里受到很大震惊,还有就是很爱自己的妻子,才会表现出来那么深重难过的样子。
梁绍谦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也有些别样的感情。
继续道:“秋菱姐是个好人,她当年那样做,确实有些偏激了。”
梁绍谦说这样的话,意思是她的死对孩子该造成多大的伤害,其次,也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这里面,当然也有对白茺的不负责。
但是白茺听了,却只是一阵沉默着,之后才说:“是,我对不起她。”
梁绍谦知道白茺这么多年过去,内心其实还是对沈秋菱有情的。
他听白茺说话的语气就听得出来,白茺的语气沉重,带着不可多于言说的过去的沉重在里面,当然这里面,其实也是对沈秋菱有情。
其实死人才是一辈子能占据活人内心的人,活着的人,总会不免要彼此伤害,互相猜忌,这样久了,再是美好的关系和感情,也都是变质了,所以只有在死了之后,才会保留住最美好的那一帧回忆,因为死了就没有再发生任何矛盾和冲突的可能,所以留下来的,也自然都是美好和缅怀的东西了。
梁绍谦认同这个道理,所以白茺心里有一个沈秋菱,他也并不在意,反而理解白茺,也敬重他,带着那种对大哥的敬重,除此之外,这里面,当然还有敬重的爱。
他眼里闪出一点亮光来看着白茺,内心有些激动,本来他来白茺家的时候带着当初沈秋菱落下的那枚戒指,并不全然相信白茺内心还留有一块对妻子怀念的地方,毕竟事情过去那么多年,白茺又一向不是在感情上优柔的人,事业心十分强,所以他也不完全相信白茺会是长情的人。
只是,他此刻听了白茺的话,从他的语气里面,听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妻子是依旧有感情的。这让他就觉得自己有希望,是有希望和白茺发展关系的。
于是,他就把自己口袋里面的那枚戒指拿出来,放到白茺面前,说道:“白哥,这是秋菱姐当年留下来的戒指,尸体火化之后下葬,并没有也烧了这枚戒指,我今天带了来,就像把这枚戒指交给你。”
白茺因为当年事情打击太大,所以在妻子尸体火花的时候也没有注意结婚戒指这件事。他当然以为妻子是带着戒指一切被火花掉了,但是没有想到却在梁绍谦这里出现,他觉得惊异,但是惊异之外又带着一些愤怒和更为复杂的感情,那种感情就是觉得,为什么梁绍谦会保留了他妻子的戒指这么长时间才拿出来。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为何有权利保留这样久?
白茺睁大了眼睛看着梁绍谦,脸上完全是怔住又不信的表情。
梁绍谦这时候又说:“白哥,秋菱姐当初是脱下了戒指去投河的,当年我搬运她尸体,戒指就从她手里掉了出来,我捡到了没有给你,其实是有原因的。”
白茺面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本来就是那种心性很强的人,对于自己私人的事情很有自己的领土意识,但是此时此刻梁绍谦这种行为,无疑就相当于是在他的领域上肆意行动,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情绪也完全沉了下来,沉着声音问道梁绍谦:“是什么原因。”
亏他能保持这样的镇定和沉静,换做了一个冲动的人,肯定直接就上去给梁绍谦一拳了。
梁绍谦这边却说:“白哥,你当年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我觉得其实就是秋菱姐的缘故,当初我见到你第一面,就对你有了感情,只是你一直都不喜欢男人,后来我对你表示过,你也不肯接受我,我便相信了,你是真的不对男人有兴趣的。所以我才一直保留着秋菱姐的戒指,我想着,你不肯接受我,那么我能保留着你送给心爱女人的戒指也好。但是后来,你却忽然就开始喜欢男人了,而且还是一个年纪小那么多的人,我无法接受这一点,所以今天才来找你,其实就是想告诉你,这么多年了,我依旧喜欢你,中途也没换过别人,我想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和我在一起,既然你都和那么年纪小的一个小男生试过了,那么我们也可以试试,说不定我们契合度更高,毕竟我们彼此认识那么多年,我又有经济基础,对你的过去也了解,我们在一起,应该也不错。”
梁绍谦在感情上倒是不像他大哥那样下作,自私无能,又玩弄他人感情,他的感情来得直接简单的多,这样拿出了沈秋菱当初留下来的戒指之后,还能对白茺说出那样一番告白的话出来,确实也是一位奇人。
白茺眼神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梁绍谦,他对梁绍谦所说的话倒是没有太多感触,梁绍谦说什么让两个人试试的话他自然就更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他听了梁绍谦的话,又见他拿着前妻的戒指,他整个人就阴鹜起来,完全因为这样的事情动了怒,身上的气势也变得强势而有威压,冷冷说道:“你今天如果是来说这件事的,那么就可以离开了,以后,也不必和我联系了。”
梁绍谦看着白茺脸色变了,但是他却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话来,他并不是不怕白茺生气,只是他更相信自己对白茺的认识,他觉得白茺对前妻都那么有感情了,那么有了这一份的感情,他再和白茺建立起来亲密的关系,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他懂白茺对前妻的一切感情,并且也包容,接受,他会做一个好情人的。
没想到白茺这时候却其实完全变了,之前从生气完全变成了冷硬,说话的时候浑身也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活活把人压着缓不过气来。
白茺留下了这番话就走,梁绍谦不服气,也不相信白茺是这样一个绝情的人,他一厢情愿的感情太多了,立刻就站起来去追白茺,嘴里喊道;“白哥!”
白茺理都不愿再理他,他今天这样的出现,还带着当年前妻的戒指,这件事已经就够让他火大和不愿再看到梁绍谦了,更不要说他之后还说了那样一番根本就不可能的话出来。
林沫去学校和师兄谈完了回家来,确实中途时间不长。
学长走之前因为对他比较有好感,又很欣赏他身上勤学上进的劲,所以就主动把当年自己做过的题集还有一些资料给了林沫。
林沫一番好好感谢之后,便回了家来。
白茺家的钥匙他一早就有了,而白茺当初给他钥匙,也就是希望他住到家里来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出门去了一趟回来,打开门,就看见梁绍谦拉住白茺衣袖,眼里含着悲切感情地看着白茺。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什么,更加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第三者找上门来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