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茺把车开去了平陵医院,那里算的上g城数一数二的医院,而且就在城北这区,路途十分方便。
林沫好歹是换了衣服跟着白茺出了门去。
他觉得自己再不出门就显得矫情了。
在车上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是忐忑,但是白茺的表情倒是很自如,隐隐约约还透着一点高兴。
林沫心里觉得那个尬尴啊,但是到了医院之后,就没时间想别的东西了。
白茺下了车,领着林沫向医院里走,自己先去挂了号,又带林沫去找医生。
医生见了他们,以为是父亲领着儿子来看病,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后给林沫照了胸片,沉吟道:“幸亏今天来了,你本来就有哮喘,再拖下去,就要不好办了,你扁桃全部肿起来了,得赶快住院输液。”
林沫没想到病情会发展的这样快,他以为自己平时只是轻微咳嗽两句,不会弄到气管炎的地步上。
林沫心情复杂地低下了头。
医生斜眼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你们小年轻也真是,为了好看穿这么单薄,好看怎么能和身体健康比呢,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这个季节了还要穿腿袜,哎…要注意身体啊。”
林沫非常的不好意思,他的衣服都是初中以前买的,高中之后他长了一头,以前的衣服都短了,但是又没有再去去置办新的,只能赶紧点点头,说:“知道了医生,谢谢你。”
医生开了输液的单子,交给白茺,说:“你去交钱吧,叫你儿子先去病房里休息着。”
林沫内心很挣扎,知道医生误会了,但是又更加无法说出来,只能对白茺说:“我,我和你一起去…”
白茺对医生道了谢,又看了一眼林沫,说:“你去病房等着我,我随后就来。”
白茺这么一说了,林沫才彻底不敢多说什么了,一个人坐了电梯去九楼住院部。
白茺之前打了电话,托了认识的人定了一个单独的病房,里面只有两个床铺,另外一个床铺上躺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大概是眼睛受了伤,右边的眼睛缠了厚厚的纱布包着。
白茺很快就交了钱领了药到了九楼来,林沫身形单薄的坐在病床上,脸如纸白,手指也洁白纤长。
白茺走过去很自然地把林沫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说:“你穿太少了,等会儿你输完液我带你去买衣服。”
林沫心里一跳,急着要拒绝白茺,但是又怕自己动作太大惊动了旁边的小女儿一家:“不用了,谢谢…我,我家里有,待会儿回去我把看病的钱还你…”
白茺握着他的手,神情温和地说:“你先安心养病。”
这时候刚输液的护士走进来,看见白茺拉着林沫手的样子,就笑道:“林沫是吗?输哪只手?”
林沫生怕被别人看出了他和白茺之间的关系,立刻把手从白茺手里抽回来,白茺也注意到他的心思,但是没说破,只是看了他一眼。
林沫被他的那一眼看得非常不好意思,觉得对不起白茺,但是又不能这时候解释什么,只能伸出了另外一只手给护士,说:“这边吧。”
护士小姐推着药车走过去,给林沫的手腕扎上了皮筋,一边找血管一边说:“你的血管很细啊,不好找….”
白茺闻声,也过去看了一下,林沫细白细白的手臂□□在空气里,肌肤的颜色几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可以清晰地看见隐藏在那薄薄的皮肤下面。
林沫感受到一阵清凉的凉意,护士用蘸着碘酒的棉签给那一小块肌肤消了毒,然后动作老道熟练地把针头推了进去。
护士推着要车临走之前对白茺说:“第二瓶液体放两百毫升,之后通知我们过来加药,别忘了。”
白茺点头说好,林沫怎么也放不下内心的难为情,觉得太麻烦白茺了。
白茺倒不觉得有什么麻烦,他数着点滴数,问林沫:“快吗?”
林沫呆了呆,摇头说:“还好。”
白茺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耐心地等待着液体流完。
同房见的小姑娘是由母亲陪着来的,见了白茺也陪着孩子来,就自然地以为林沫是白茺的儿子,找白茺搭起了话。
“你儿子这么瘦,是在读初中?”
白茺说:“快高考了。”
对方立刻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说:“看起来才初三的样子,他这么瘦,是学业压力太大?”
白茺耐心地说:“是。”
对方立刻表示很理解,摇着头说:“现在的孩子竞争太大,身体很容易出毛病,我姐姐家那个儿子,今年也是高三,每天学习到半夜十二点,眼睛的度数一个月长到八百度,把我姐姐姐夫心痛到不行,但是又不能叫孩子不学习,总要考大学是吧,所以只能守着孩子苦学,真是可怜,哎…”
白茺不知道林沫晚上会不会苦读,但是看林沫这幅样子,要打工又还要苦读,身体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林沫这时候也看着白茺,两人目光相遇到,就听到旁边的女士又继续问:“你哪个中学的?”
这次白茺没有回答,林沫自己回答了,说:“胜语。”
对方立刻露出了不起眼神,说:“哎呀,那是好学校啊,我姐姐家的儿子塞钱都没进去呢,你成绩很好吧,以后打算考哪里啊小同学?”
林沫简单地答:“b大。”
那女士点点头,知道这学校是在全国数一数二的好,又打算扯到自己侄儿身上去,但是这时她女儿却转头和自己妈妈说话,妈妈立刻注意力就转移到自己女儿身上去了,说:“佳佳啊,你看这个大哥哥学习多好啊,在最好的高中读书呢,以后要去最好的大学学习,佳佳长大了也要向哥哥一样啊。”
那个小女孩躺在床上扭过头看了一眼林沫,然后又转过头去朝自己妈妈点点头,妇女立刻笑得眉目灿烂。
白茺在一旁听了刚才的对话,知道林沫拒绝h大的邀请,便问他:“大学打算学什么?”
林沫说:“精算。”
白茺有些意外地抬了一下眼睛,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白茺才开口说:“我大学时候也学得精算,在a大。”
林沫这时眼睛里透出一点光彩来,不炙烈,却闪亮亮的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他没想到自己居然选择的专业和白茺的一样。
白茺盯着他,眉目透出温暖的笑意,带着包容和暖意,说:“b大的教学在a城很好。”
林沫笑容里带着羞涩,又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快乐和高兴,说:“嗯,我知道,b大很好,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
说着,有点不好意思,低了低头。
白茺神情温柔地说:“你现在的成绩很好,一定可以,对自己多点信心。”
林沫抬起眼睛来看白茺,心里盈着感动,眼睫晶莹漂亮。
输液的时间难免漫长,林沫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液体已经输完了。
白茺依然坐在一旁,隔壁床的那对母女已经离开。
林沫吃惊地坐起身来,一抬手,才发现自己手下面不知道什么手多了一个热水袋。
白茺看着刚睡清醒过来的林沫说:“你输液手冷,我去找护士给你灌了一个热水袋。”
林沫觉得自己太大意了,怎么就睡了过去。他面子薄,心思又敏感,完全不知道白茺在自己睡过去之后做了这些照顾自己的事,心里非常感谢,但又更加觉得过意不去。连致谢的话也不会讲了。
林沫心下焦灼一片,白茺却没有觉得任何不便,站起来问林沫说:“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白茺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林沫穿上,林沫低着头穿着鞋,羞愧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身上穿着白茺的衣服,又大又空,袖管里根本看不到手,但是衣服上却带着白茺身上的味道和体温。
林沫跟着白茺走出医院走廊,安安静静的走廊,可以听到外面淅沥下雨的声音。有种奇异的心安。
白茺开着车去了一个城区外的餐馆吃饭,是很清淡的素食餐馆。
白茺要了包厢带林沫坐进去,说:“你喉咙发炎,吃点清淡的东西比较好。”
林沫点点头,犹豫一阵子终于说出口:“你冷吗?我把衣服脱下来吧。”
白茺愣了一下,面容带着笑说:“不冷,你生病了,穿着就好,不要脱下来加重病情了。”
林沫被白茺灼灼的目光看着,脸上不禁有些发烫,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发烧了,只是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被白茺那样看着。
不一会儿点的菜就上齐了。
每样菜都做得非常精致,色泽鲜亮,让人看着都觉得食指大动。
林沫穿着白茺的衣服,手腕从宽大袖口中伸出来,越发显得他的手腕细。
林沫喝着碗里的羹,伸筷子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吃相十分矜持。
白茺看着他这幅样子,简直想象不出来他是个男孩子。
“你不要不好意思,想吃什么自己动手。”白茺说。
林沫侧脸看了一下白茺认真的脸庞,点点头说:“嗯。”
其实他不是不好意思,他一天没有吃东西,现在是非常得饿,只是白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害怕自己伸手去夹菜的时候把衣袖弄脏,所以才动作克制地吃着菜。
白茺看着林沫安静吃饭的样子,实在看不过去,便自己夹菜给林沫。
林沫非常震惊白茺给自己夹菜的举动,喃喃地说:“我自己来就好,谢谢了,你也吃吧…”
白茺看着林沫缩在宽大衣服里面,了然道:“是不方便吗?怎么不早说,我给你夹菜,你赶紧吃吧。”
林沫没想到白茺心思细腻到这种地步,心里有丝愕然,但是看白茺平静的样子,并不觉得有任何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