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姝忍不住后退几步, 藏在屏风后, 怕皇上甩飞镖过来暗杀她,虽然知道皇上不是这种人, 但是他带的人多,谁晓得会不会有人一个手快给她一下,想讨好他?
总之躲起来最好, 不能让他的注意力过多的停留在她身上,虽然做了伪装,但是万一不小心哪哪露馅了。
他是九五至尊, 俩人还在一个皇宫内, 随便一个秋后算账方姝小命就没了。
方姝算了算两方的距离,有点远,他们应该不会跳过来,但是会找她是肯定的,方姝不信皇上会那么轻易放弃这套书。
皇上有收集癖, 这东西对他来说就像各种花儿对方姝的诱惑, 不, 还要更甚,因为兵书在他手里能发挥出更多的作用。
方姝突然有些怀疑这样做对不对,如果娘娘用这套兵书对付皇上,对付朝廷,那她……
不会的,娘娘应该最多挽救一下自己的家族吧?
因为皇上在打压她的家族,所以用书讨好皇上, 让他放过宋家?
一套书起不了这么大的作用,娘娘到底想用来干什么?
方姝感觉自己的智商到了极限,摸不透娘娘。
她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还不能走,管事还没有把商品给她。
还好他办事还行,很快带来七号房的姑娘面对面交易。
姑娘很喜欢这对镯子,啧啧称奇,说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镯子。
这镯子确实好看,方姝都有些不舍得给她,娘娘当初肯定也下了很大的决心,这玩意儿对女孩子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为了娘娘的目的,方姝还是交易了,这套书她看过,文言文对她来说看起来比较困难,勉强看完一个小故事,确定是关于谋术的才放心裹进包裹里。
拍卖会是戌时开始的,用了两个时辰左右,现在是三更上下。
殷绯戴上帷帽,抬脚朝十一号房间走去。
拍卖会是个圆形的,他要绕过大半个楼道,才能到十一号房间,他们到的很巧,七号房的姑娘刚与十一号房的人交易完,从房间里走出来,只有七号房的姑娘,十一号房的人还没出来。
殷绯脚步顿在十一号房门口,想了想,抬手敲了敲门,“在下姓殷单名一个绯字,有话想与公子说,还望公子行个方便。”
他的真名知道的人很少,就算告诉了十一号房的人,他也对不上号,所以无所谓。
里头没人回应。
他再度出声,“公子是不是对我有些误解?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想看一看那套书而已,公子若是嫌弃在下出的钱少,在下愿意出双倍的钱。”
里头还是没人回应。
殷绯退后一步,李斋顶了上去,贴耳听着里面的动静,他自小五感敏感,又刻意培养,放大这方面的天赋,很容易便听了出来,然后比手势告诉殷绯,里头有人。
殷绯继续,“公子如果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在下告辞。”
他刚说完,外头响起脚步声,里头的人心想终于走了,打开门,正对上殷绯探究的眼神。
李斋很是吃惊,“不是位公子吗?怎么是个女的?”
她拉了拉衣裳有些无奈,“你是说刚才那个人吗?她说知道你们会来找她,所以把我的衣裳换走了,让我在这里等你们,故意不说话拖时间。”
殷绯脑海里闪过刚刚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只稍稍瞥了眼,对她印象不深,大概晓得长发披散着,脸上带着面纱,露出的肌肤十分年轻白皙。
他先入为主以为是七号房的姑娘,原来是十一号房的公子?
男扮女装?还是说她本来就是女的?
方姝已经下了楼,绕过后院,正往后门走,边走边换衣裳,早就了解皇上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所以做好了得到书后的准备,当然是变装溜了。
来的时候包裹里藏了好几套衣裳,有男的,也有女的,刚刚为了脱身,跟七号房的主人换的。
现在他们一定以为她还穿着七号房主人的衣裳吧,其实不是了。
方姝已经换好了男装,正在扎头发,心里那个得意啊,她居然骗了皇上。
是那个英明神武,聪明的不要不要的皇上。
方姝扎好了头发,把七号女主人的衣裳藏起来,大摇大摆朝后门走去,前脚刚踏出去,后脚整个人愣住。
不远处站了一群人,为首是个年轻公子,一身黑色锦衣,头上戴着玉冠,两缕黑发垂了下来,尾部用玉扣住,帷帽遮了他大半容貌,只隐隐约约看出白皙清隽的脸庞。
那张脸和身姿过于出色,方姝不可能忘记。
天哪,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没道理啊,她特意让七号房的女主人帮她多拖延拖延时间来着,她变装也没浪费多少时间,因为只脱了外面的,里面没脱,等于换一下外衣而已。
怎么会赶在她前面,看他们的模样,似乎还等了一会儿。
方姝心里一慌,很快镇定下来,赶在她前头又怎么样,能认出她吗?
他们没有见过面,她又几次换装,不可能认得出她。
方姝脚步落下,紧了紧肩头的包裹从他们身旁过去。
“等等。”殷绯突然出声,“你刚刚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
这都被他察觉到了,她刚刚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以为蒙混过关了,心里提起的那口气放了下来。
“为什么?”殷绯回头看她,“见了我们会紧张?”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一不小心就露馅,暴露出自己是十一号房房主的事,皇上再一调查,她是长春宫的,预感小命不保。
“你们这么多人,我当然害怕了。”方姝捂紧了包裹,用提防的眼神看他们。
“是吗?”
风吹过,揭开帷帽的薄纱,露出灼灼其华的容貌,一双眼宛如黑谭似的,黑白分明,正幽幽看她。
方姝心里砰砰直跳,第一,是紧张。第二是吃惊,这什么神仙颜值,受不了受不了,对她吸引力好大,这就是异性相吸吗?
似乎在确定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殷绯盯着她瞧了好几眼,最后也没说什么,放她走了。
方姝这回保持警惕,全程没有放松,没忘记上回在客栈时以为蒙混过关,转头就被发现的事,这回也很险。
说起来他们是怎么赶过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抬头朝后看,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所有的窗户都是关上的,只有五楼一个窗户打开,他们不会是从五楼的窗户上跳下来的吧?
妈呀,那么危险,虽然每一个楼层都有垫脚的地方,但是这要是不小心摔下来,小命休也。
三更二刻,殷绯抬头瞧了瞧天色,“今天的月亮真大。”
李斋跟着看向天空,又歪头瞧了瞧殷绯,“殷兄真有兴致,人都跑了。”
他不笨,已经看出来了,方才那人嫌疑最大,首先他的包裹是圆的,刻意用衣裳包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不想被人看出来,可越是这样,越是引人怀疑。
其次一次变装,就有可能变第二次,第三次,唯一不变的是身高,身形,和身上的体香。
再来,这人不想卖给他们,直接出面拒绝他们便是,为什么做贼似的几次伪装,逃跑?
莫名有些做贼心虚,而且……
“瘦小矮个驼背留着奇怪胡子声音也古里古怪的猥琐大叔意外的机灵呢。”
如果不是他们直接从五楼跳下来,今天肯定让他跑了。
“不过我们显然比他更聪明。”
第一次他就注意到了他,因为眼神的事,后来偷了一方帕子,还顺手摸了摸他的包裹,然后靠近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得到了许多信息,这次也一样,只是路过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被他闻到了同样的气息。
衣裳可以换,但是气息换不了,除了气息,还是身形。
瘦小矮个驼背留着奇怪胡子声音也古里古怪的猥琐大叔和刚刚路过的那个人身形仿佛,和十一号房的主人身形也仿佛。
方才十一号房的主人站在薄纱后看他们,他们也在看着他。
“所以他是男是女?”起了好奇心。
其实已经不用猜了,看他的身形和声音动动脚趾头也能想到,八成是个女孩子,但是不排除是个戴了人.皮面具的瘦小矮个驼背留着奇怪胡子声音也古里古怪的猥琐大叔。
“脚好小,才这么大?”用手比了一下。
自从当了都御史之后观察力越来越好了,看谁都像奸细,每一个人都想盘查一下,就算心里没有这个想法,手它自己就动了。
回过神来那人上上下下身份背景已经被他摸了个遍。
也说不上是好习惯还是坏习惯,似乎从小保持到大,融入了骨子里,改不了。
“没有武功,也没有人跟着,殷兄是不是打了那个主意?”
不愿意卖,花钱借几天看也不行,似乎只能那样了。
“嗯。”
殷绯淡淡应着。
“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们。”
方姝越走越不对,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十分明显。
不会吧,皇上堕落到要打劫的地步?
不不,皇上不会这么做的,他是有身份的人,而且是正人君子,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那是谁在跟踪她?
方姝尽量往大路去,但是现在是三更左右,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倒是地上有几道拉长的影子。
很显然,就是跟踪她的人,怎么办?
这时候应该找家店进去的,但是三更时间什么都没有,店也都关门了。
方姝心里越来越慌,有不好的预感,刚准备偷眼瞧一瞧身后,脸上突然一疼,她撞到人了。
方姝连忙说对不起,抬头才发现是个满脸刀疤的壮汉,想离开,身后的人已经围了过来,将她包在圈里。
方姝心里凉了半截。
果然不是皇上的人,皇上的人都是精瘦精瘦,修行在内,这几个人更像流氓地痞,不能比。
虽然是小混混之流,但是她也对付不了。
怎么办?
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把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拿来。”被她撞的大汉开口,声音震耳欲聋,吼叫似的,吓了方姝一跳。
她伸手入怀,拖延时间一样四处摸了摸,这些流氓应该不知道书的价值,但是他们守在拍卖行附近,很显然经常作案,搞不好就是冲着钱财和拍卖品来的,只要是东西,怕是都会弄走吧,因为晓得有些宝贝其貌不扬,错过了会吃亏。
方姝握紧了从袖子里掏出的铜板,心里很是紧张。
快想办法,这时候该怎么办?
把书给他们,不可能,给他们还不如给皇上呢,等等,皇上,皇上真的没认出她吗?
不见得吧?
从他们堵后门来看,可能已经从七号房的主人口里得知了她的信息,特征很明显啊,个头,身形什么的。
既然有可能认出来,为什么没有跟来?
她不信皇上能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为什么?
方姝目光陡然放在四周的流氓地痞身上,有些明白了。
她不肯卖书,又不肯借,但是皇上又非要不可,怎么办?
当然是等着她自己倒霉,知道今晚有拍卖,这附近的流氓地痞肯定都等着呢,就算没有遇到他们,也会遇到别人,总归她一个女孩子也跑不掉,东西迟早会落到流氓地痞手里。
皇上从流氓地痞手里抢来,既可以为民除害,还能拿到书,一举两得的事。
啧啧,这也太坏了,居然算计的这么深。
她会让他得逞吗?
当然不会啦。
方姝突然将包裹拿下来,先是搁在地上,打开将其中一本书拿在手里,因为是一套的,所以一本书很薄,也不是方姝能撼动的,方姝绽开书,只捏了一半。
“放了我,要不然我把书撕了,这书是一套的,很值钱的,毁了一本价格最少降一半。”她这不算假话,事实就是这样的。
但是这几个流氓肯定不会妥协,他们不明白书的价值,挥了拳头就要打来,方姝吓的闭上眼,只听到惨叫一声,和风的声音,再睁开眼,那流氓跪在地上,手被一个黑色飞镖刺中,流了血,疼的面容狰狞。
不远处的墙头上有人跳下来,李斋蹙着眉,很是头疼,“似乎被瘦小矮个驼背留着奇怪胡子声音也古里古怪的猥琐大叔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