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姝早就知道他画画厉害,因为书房里有他画的画,卷起来,插在画筒里,时不时多一副,半年的时间险些将偌大的画筒装满。
每一幅她都看过,挺喜欢这种古风味十足的画,他很擅长画水墨画,尤其是虾啊,鱼啊,梅花,竹子,他的每一幅画都大气磅礴,和他的人似的,含着淡淡的霸气。
他不是好说话的人,方姝晓得,不过为了辣椒,只好求到他了。
‘什么东西?’
他的话和他的人一样,每次都很短,高冷的厉害。
每天穿成他,用他的身体做这做那,还感觉不到,但是一旦跟他见面,尤其是前几天在湖中心的时候,那一声‘滚’,含着十成十的冷意,要不然方姝也不会气成那样。
如果不是他不认识她,她一定会生气到底,看在这是他的正常反应上才原谅他的。
方姝坐在龙床上,撑着下巴想,他说‘什么东西?’虽然有些冰冷冷的,不过这是愿意的意思吧?
如果不愿意的话,应该直接说‘不行’了。
既然愿意,方姝开始给他描绘辣椒的形状。
‘一头半圆,一头尖尖的,半圆的顶上被绿色叶子一样的东西包起来,叶子也是尖尖的,小灌木状,丛生的。’
殷绯拿着纸条,眉头蹙的很紧。
她的字写的实在太差,而且有太多不懂的,用了其它字代替,叫他没法子认。
一什么半a?一什么尖尖的?半a的上被g色~子一拥|西包起恚蹲右彩羌饧獾模嗄睿裁瓷模
是一个吗?
一个半圆,一个尖尖的?
殷绯望着纸条,沉思半天也没想到它应该是什么字代替的。
因为她的字太丑,且没什么学问,俩人平时交流已经够困难了,还给他出难题。
是不是该认真读读书了?
中午方姝刚起床,便听到外头嘈杂的声音,她好奇走出去瞧了瞧,发现是大家在围追黑白。
黑白恰好朝她的方向跑来,方姝本能出手,眼疾手快将猫逮住,抱在怀里。
黑白挣扎的厉害,方姝用衣裳包住才没被它抓到。
她抱着猫,一脸迷茫,“怎么了?”
锦绣上前一步,夸赞道,“还是你厉害,我们这么多人都没逮住。”
不是她厉害,是她这个方向顺手,而且前世经常会去做义工,照顾流浪猫狗,给剪指甲,或是洗澡之类的,所以有经验罢了。
娘娘的猫因为尊贵,且这个世界养猫的人很少,卖猫的还没有形成产业链,只偶尔会有家养的猫,好看拿出去卖卖,不好看砸在手里。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吃喝都成问题,哪有功夫养宠物,除非家里有耗子,养来抓耗子的,只有富商或是权贵才会养来当宠物,因为少,从来没有系统的教它上厕所,由着它乱拉,然后宫女铲屎。
也没给它剪过指甲,它的指甲很长,抓人特别疼,而且一条长横,也没有疫苗,如果被抓的人得狂犬病,直接就埋了,以前不是没有过例子,所以怕死的权贵不敢养。
就连娘娘养,也只是趁它乖的时候抱抱,摸摸,平时陪它玩啊什么的,都是交给二品宫女。
所以其实娘娘不是个合格的铲屎官,养黑白只是因为无聊,一时兴起,大部分时间都是别人在养。
当然啦,方姝这样的三品宫女想养都没机会,因为黑白养在屋子里,是三个二品掌侍伺候,平时不放在院子里,因为院里有花草,它不小心吃下去会中毒。
猫的肠胃出了名的脆弱,稍稍一些刺激的东西都有可能要它的命。
“你们逮它干嘛?”方姝边说边揉了揉黑白,安抚它紧张的情绪。
“它该洗澡了,身上都臭了。”黑白怕水,本来想着中午太阳大,给它洗完澡搁在外面稍稍晒晒毛就干了,也省的冻出毛病。
哪想到这边刚把水盆端过来,那边黑白一溜烟跑了出去,逮了半天也没逮住,方姝一出手,直接提着后颈毛抓在怀里,委实厉害。
越是跟她熟,越发现她深不可测,总觉得她什么都会。
那些个茶艺,花艺,都没见她怎么听讲,某日一考,竟然全会,而且也只有她能哄好皇后娘娘。
说来奇怪,明明是后来的,为什么那么了解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对她格外信任。
“今儿轮到我洗了。”锦绣苦着脸,“上回被抓的还没好呢,你看看。”
她撸起袖子给方姝看伤疤。
方姝瞧见了,又低头看了看黑白,“我洗吧,我以前家里养了只土猫,都是我洗的。”
锦绣惊喜的看着她,“方姝,你真够意思。”
方姝笑笑没说话,其实她是怕锦绣烦,然后私底下欺负黑白,黑白毕竟是只猫,把人抓狠了,人当然生气了,偷偷的拧它一把,它又不会说话,也没办法告状。
关键她感觉锦绣根本不会给黑白洗澡,就是硬摁,她偶然间瞥见过,也听到过黑白的惨叫。
猫本来就怕水,又那么粗鲁的对它,它只会更怕。
方姝让人散了,自个儿抱着猫坐在一边的阳光下晒太阳,先安抚黑白的情绪,等它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心里窃喜的时候给它抱过去,搁在温水里。
才四个爪子落水,它已经叫的凄惨,挣扎着想出来,方姝揪住它的后颈脖子,猫稍稍老实了一点。
这个位置是它小时候猫妈妈叼的地方,它以为是猫麻麻在给它洗澡,所以整只猫乖乖不动了。
方姝先给它身子打湿,脸上尽量不碰,最后才洗脸,黑白已经适应了温度和她轻柔的手法,挣扎的没那么厉害,只偶尔会动两下,其它时间都很配合。
用澡豆洗的,因为这个时代没有专门给宠物用的沐浴露,不要说沐浴露,就连澡豆都是贵族才能用的起的东西。
方姝自个儿还在用皂角,黑白的待遇比她还好。
澡豆的泡沫少,用的都是全天然的材料,没有添加剂,应该没关系。
只洗了两三遍把它抱出来,用大块的澡巾包住,边擦边搁在太阳底下晒。
洗完澡的猫很脆弱,头埋在她怀里不动。
方姝惦记着花花草草,想把黑白交给锦绣,锦绣让她先抱着,她找人帮她干活。
她其实怕被抓,别看这时候的黑白老实,实际上发起威来还是很厉害的。
方姝自个儿反正都被抓了,被抓一下是抓,被抓两下也是抓,干脆好人做到底,继续抱着,抱到黑白的毛干了才还给锦绣。
锦绣用浴巾包着抱进屋。
她也够意思,已经找人把她的活干完,所以方姝到点了直接回去便是。
木槿比她晚一点,她又要去听二等掌侍讲课,方姝在房间里给被黑白抓伤的地方抹药,抹完睡去,一觉醒来是在皇上体内,俩眼一睁,连忙朝床头柜看去,因为每次的纸条都搁在床头柜上。
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下次要跟他讲好,把纸条压在枕头下,不易被人发现。
方姝拿来纸条瞧了瞧,说是纸条,其实应该说是纸张,因为她让皇上作画,纸条可不够。
方姝瞧了半天,忍不住叹气。
皇上这理解能力也是绝了,居然画了一个圆的,一个尖的,谁家辣椒长这样?
‘不是这样的,是一头尖,一头圆。’
忍不住给他画自己很挫的画,她没学过画,不过平时看店会趁没人的时候自己跟着漫画描一描,描着描着勉强也能画一些漫画里的人物。
需要不断练习,而且那时候用的是圆珠笔,现在是毛笔,差距有点大,方姝把握不太好,画了好几次。
浪费了一张又一张的纸之后,终于完成了一副还算满意的,她在旁边写字。
‘这个尖尖的是辣椒,涂上红色,有层次的那种,这个是叶子,叶子也是尖尖的,杆子是嫩绿色的,麻烦你啦。’
让他帮忙挺不好意思的,方姝帮他多做了一会儿眼保健操,药也乖乖替他喝掉,还给他腿上的伤口洗了洗。
殷绯拿着纸条,眉头蹙的更紧,他今儿有事做,没多少闲工夫画画,只匆匆按照她的要求画下来,很快罢手离开。
中午方姝刚午睡便穿到了他身上,捏着画愁眉苦脸。
这次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终于没把辣椒画成一圆一尖了,但是辣椒是丛生的,一根杆上长很多,他只画了一根。
‘是很多个长在一起,很密的。’
殷绯边忙,边给她画了很多个红色的不明尖尖的物体,一串一串扎在一起。
晚上方姝收到画摁了摁太阳穴很是头疼。
‘太密了,叶子中间画三五个就好,唉,笨死了。’
清晨天还没亮,殷绯半靠在床上,手里拿着纸张,周身气压冷的能结冰,一双好看的眼睛眯了眯。
“长庆!”
长庆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心道谁惹着皇上了,这一大早声音听着都不对,本来就冷,比平时还冷上三分。
“从今天起,晚上养心殿不准传膳,就是朕想吃也不行。还有,”
他瞧了瞧屋里桌上十二个时辰摆着的点心和水果,“每天我睡前都要收起来,一个都不剩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