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凑过去闻了闻, 还真有些酸味, 掺杂着霉味。
怎么会?
方姝不相信,也就两天没洗澡而已, 前几天才刚擦过身子,本来只是想清理一下伤口,顺手就擦了擦其它地方。
昨天晚上入睡前她还闻过, 只有药味,因为最近每天都要喝药。
又闻了闻皇上身上,发现也有酸味和霉味, 连忙辩解, “你也是酸的。”
殷绯没有否认,他俩一起下的地牢,自然是一样的。
“走吧,去换身衣裳。”
地牢里关的都是些发了疯的人,呕吐, 自残, 大小便失禁, 有酸臭味很正常。
方姝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嫌弃她没洗澡,是嫌弃他俩在地牢染上的臭味,记得地牢就是这个味。
误会了皇上,心里有些虚。
“对了。”方姝想起什么,“最近事这么多,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殷绯脚步一顿。
方姝没有防备, 直直撞了过去,她现在顶着皇上的身体,这一撞,险些把她自己的身体撞摔出去。
方姝看到皇上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回头时还白了她一眼。
方姝心更虚了,“没有吗?”
试图转移话题。
“有。”殷绯确实想到了一个,“收水稻吧。”
他与老先生的约定到时间了,“院里的水稻黄了。”
水稻的事方姝知道,“你打算先解决小西川的事?”
殷绯摇头,“对于国家大事来说,没有先后之分。”
恰好赶在一起了而已,“国强,一起处理,国弱才分先后。”
方姝配合的点头,“明白了。”
大顺国强,一起解决了,只是她只知道水稻的事,不知道毒的事而已,也就是今天才跟着皇上一起上朝的,但是这批官员是春秋射猎前抓的,那时候皇上心里应该已经有底,采取行动了。
既然他做好了准备,那她就安心割水稻吧,反正也没多少,一天就能搞定。
方姝跟着他一起回去,先换衣裳,其实应该洗一洗的,因为那个味道遍布全身都是,不过大概是怕她介意,皇上只提了换衣裳。
裸露在外的皮肤方姝都用毛巾擦了擦,给自己的身体也擦过,期间皇上很配合。
大概早就晓得她是个双标的人,可以碰他的身体,不允许他碰自己的身体,干什么都自己来,他也习惯了。
擦了脖子前后,她擦前面,他就仰着头配合,她擦后面他勾着头。
还擦了双臂,脸,手,大毛巾啪的一下糊在脸上,方姝听到他没有防备,从口齿之间溢出的一两声呻-吟。
方姝也不管,糊完了脸,举起他的手臂从下往上擦,擦的时候跟他十指相扣,慢慢抬高位置,方便自己动作。
说实话,顶着皇上的身体折腾自己的身体,贼顺手的,因为皇上高啊,手上有力气,嫌矮了直接从腋下穿过,像举小孩一样把他高高举起便是。
皇上人在空着也很淡定,只翻了翻眼皮,冷冷看她。
方姝心虚,讪讪地把他放在椅子上,擦完之后皇上要从椅子上下来,一只脚还没挨地已经腾空,被她掐着腋下抱了下来。
艾玛,欺负皇上简直太有意思了。
不过胆子小,不敢多欺负,怕皇上真的生气,这样意思一下,皇上是不表态的。
一旦他眼神冷了,方姝就晓得了,玩笑开过了。
刚做完了亏心事,方姝脚下抹了油似的开溜,去割水稻了。
记得当初皇上答应过,必须亲自割稻子,弄出米来才行,她顶着皇上的身体,也算皇上‘亲自’吧?
方姝唤来长庆去拿工具,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镰刀,从养水稻开始就备着了。
水稻经常换水,所以里面的水很干净,还养了虾和蟹,方姝本来准备割稻子的手顿住,先去逮虾蟹了。
殷绯在窗前看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方姝活泼了很多,也自信了些,胆子也比原来大。
是因为他吗?
有他护着,所以放开了?
也许吧,不过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方姝,相反,还有些喜欢,因为感觉这样的方姝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原来会压抑着,将自己活泼的一面收敛。
今天的奏折还没批完,他垂下眼,将目光放在奏折上。
方姝黄昏时才将水稻割完,虾蟹逮完,虾蟹交给小厨房加餐,水稻脱粒了一部分。
这个时代农用工具不发达,她也不会用,是用手搓的,把皇上的手都搓红了,才脱颗了一小撮。
皇上说够了,把那袋子米装起来,交给长庆,让他带着去南山找老先生,把他的徒弟璞玉带下来。
小半年过去了,璞玉应该已经学得了老先生的真传。
璞玉方姝也有点印象,那个长得雌雄莫辨的年轻人,穿着道袍,差点认出她不是皇上,还好交流的少,要不然肯定露馅。
他挺厉害的,方姝由衷的想,希望他能搞定小西川的事,让皇上可以轻松一些。
他最近有些累,事多,有时候穿到他身上时,会觉得困。
方姝反正没事干,闲着无聊会帮他睡一睡,白天睡多了,他晚上会失眠。
要想个法子让他不失眠。
吃过饭,方姝留在养心殿,他回了慈宁宫,各自安睡后,很快穿了回来。
方姝隐隐约约感觉到肩上的疼痛了,那么多天过去还没好,又酸又胀很难受。
她半梦半醒之间揉了揉,又感觉到了别的异样,不得已爬起来。
皇上爱喝茶,而且是那种不知不觉喝很多的老年养生党,他顶着她的身体,这毛病也没改,一旦遇到问题。
比如奏折上出现什么让他为难,不好下决定的事,他就会捧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喝多了自然会有一个毛病。
爱上茅房,白天晚上都上,这一上,等于明天早上又会在他的身体里。
方姝叹息一声,上完回来,没点灯,直接摸黑爬上床,手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一股子凉凉,毛毛的触觉。
方姝吓了一跳,人本能远离了些,站在窗下,借着月光才发现床上隆起一个弧度。
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像虫一样拱了拱,从背面,拱到了正面,脸太白,即便在黑夜里也十分明显,就像会发光一样。
方姝听到熟悉的声音说,“我失眠了。”
方姝:“……”
戌时三刻的京城十分繁华,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路的两旁挂满了灯笼,灯笼下是一个个小地摊。
有卖胭脂水粉的,也有卖金簪银簪的,平时他都会驻守看一看,挑一挑,因为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做工精致,戴在头上时会响起叮叮当当的响声。
是的,他喜欢买这些,最主要是想听个响,风吹动簪子时,底下挂的穗撞在一起,响起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
就为了听这个响,他几乎把整个京城的首饰店都逛了个遍。
除了首饰他还喜欢买好看的衣裳,好看的鞋子,好看的胭脂水粉,家里几间屋子装满了他的东西。
首饰单独一个屋子,衣裳单独一个,鞋子和胭脂水粉等等自然也是单独一个。
这辈子也不会活的太有深意,就这么肤浅。
今天不是来逛街的,所以没有带丫鬟和小厮,今儿出门主要为了吃吃喝喝,及时行乐,和炫耀炫耀他新买的衣裳和首饰。
这么好看的衣裳和首饰,穿在他身上更好看了,但是不穿出去,别人怎么知道他好看?
只有穿出去了,给大家瞧见了,大家才会露出羡慕妒忌恨的神态。
一路走来他不知道收获了多少赞美的声音,偶尔还有男人眼睛盯在他身上,被身边的媳妇揪住耳朵拎去角落教训了一顿。
我可真好看啊。
他想,不仅男人看他,女孩子的目光也时刻落在他身上。
从袖子里掏出镜子看了看,嗯,没毛病,就是这么好看。
收了镜子,他开始去买吃食,以前小时候身体不好,家里管的严,吃不着,现在长大了,家里觉得他有分寸了,不管了,竟对这些没什么念想了,挑来挑去,他只选了臭豆腐和一碗豆花。
臭豆腐对他脆弱的胃来说是个伤害,他只能吃豆花,鸡蛋羹这样的食物,稍硬一些的都会拉肚子,不过他今天想尝尝看。
不记得是谁说过,臭豆腐看着臭,实际上很香。
方姝?还是谁?好像大家都这么说。
他在卖豆花的摊位前坐下,用筷子拨了拨卖相不太好的豆腐块,卖臭豆腐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多给他捞了两块,别人都是五块,他是七块。
大概是看他长得好看吧。
长得好看真的能当饭吃。
夹了一块臭豆腐送进嘴里,前人诚不欺我,味道果然还行,他吃了一半,然后把豆花喝了,又要了一杯羊奶,连杯子一起买下,拿在手里边走边喝。
碰到有玩儿的小摊位,他也会停下来,比如套圈。
虽然几年没练过功,不过他的准头还是不错的,一套一个准,把摊主气的,他对他一笑,他又不气了,还拿出其它小玩意儿让他继续套。
说实话,美貌真好使。
大些的陶瓷懒得带,他只拿了几个银圈,瞧着挺精致的。
玩完了套圈,又去猜了灯谜,状元的头衔不是白得的,一般的灯谜根本难不住他,小贩是个女的,心疼的直跺脚。
他对女孩子多少宽容一些,点到为止,赢的奖品也没拿。
猜灯谜的旁边也是个小摊,上面摆了很多个白色的陶瓷,没有上色的那种,可以体验亲自上色,他来了兴趣,撸起袖子加入。
和他一起玩的都是些小青年,一对一对的,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好不暧昧。
他顶着压力挤在他们中间,就算不去细听,耳朵里偶尔也能接收到一些蜜语,有表达爱意的,也有问他好看,还是她好看的?在这样的环境下,竟让他听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声音。
“哎,你听说了没有?户部侍郎从望月楼上失足掉下去了,望月楼多高了,当场摔死。”
他抬头看去,是一对书生,也许是读书无聊,所以出来闲逛,碰上了于是一起画个陶瓷玩偶?
“听说了,不仅是他,京兆尹府的官老爷也突然暴毙,好像是服了药,死在了小妾床上。”
“还有啊。”他继续道,“师爷也死了,晚上出门的时候得罪了流氓地痞,被活活打死了。”
“这群流氓地痞胆子怎么这么大啊,就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吗?”
“谁知道啊,可能是最近死的人有点多,觉得朝廷查不过来吧?”
“说来也是,最近事确实挺多的,光我知道出意外的就不止三四个了,还都是官老爷,你说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
他突然画不下去了,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起身从小摊前离开。
闲逛似的,没什么目的,走着走着,意识到不对,在热闹的街道时还感觉不出来,一旦走到没人的小巷子里,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便越发明显。
‘哎,你听说了没有?户部侍郎从望月楼上失足掉下去了。’
‘京兆尹府的官老爷也突然暴毙。’
‘还有啊,师爷也死了。’
如果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就不巧了。
他们不是出意外死的,是被人杀死的。
那个人下一个目标,似乎是他。
他脚下疾走两步拐入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
大概是太久没出来,有人探头探脑露出身形,发现是个死胡同之后不死心,进来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机关,又上了墙头,四周都没有放过,还是没找到人才明白自己跟丢了,也不停留,连忙去其它地方继续找。
等他走远了,他才从二楼茶馆的窗前露出身形。
果然,有人想杀他。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