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你怎么了?怎么咳血了?!”见到掌心的血,晋江系统吓坏了,整个绿色光团一闪一闪的,就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
赵菡萏倒很镇定,“无碍,这是原主的身体问题。”
原主的这具身体先天不足,自幼便以药为食,现在正是冬春交替之时,原主身体便越发羸弱,前日偶感风寒,一日三道的药,便变成了一日四道,半夜三更还要服药,这也是为何赵菡萏会打翻药碗的原因。
毕竟她一觉醒来,就发现有人往自己嘴里灌苦汤,苦得她神魂出窍,当即抬手去挡,打翻药碗,才有喂药的宫女跪在床下瑟瑟发抖的一幕。
不过她虽说着无碍,却也忍不住微微皱了眉头,咳出鲜血之后,她只觉得肺部隐隐作痛,几乎喘不上气来。
听见里面的咳嗽声,守在门外的宫人第一时间敲门询问,赵菡萏将人唤进来,打水洗了手,又漱口数次,才将嘴中的血腥味除去。
宫人望着她欲言又止,赵菡萏看她一眼,道:“但说无妨。”
“娘娘,”宫人轻声道,“您的身体弱,太医不敢给您用重药,黄太医说了,这药药性温和,正适合您的身体,但一日四次,一次也停不得,不然风寒恐成顽疾,还是让奴婢再替您端一碗药来,您服用后再接着睡觉如何。”
赵菡萏凝眉,有些不太乐意。
她是个美食主义者,舌头刁钻,不喜欢的东西一概看不上,回忆起记忆中汤药的苦涩,她不愿让自己的舌头受这个苦。
好在晋江系统反应很快,立马猜到了它的想法,邀功道:“菡萏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屏蔽味觉。”
于是赵菡萏的眉头舒展,在宫女惊喜的目光下,淡淡地点了点头,“好吧,再端一碗来,动作快些。”
晋江系统偷笑。
赵菡萏不着痕迹地瞪了它一眼。
许是药物有助眠的作用,服了药之后,赵菡萏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
一大早喝下一大碗药,赵菡萏终于明白为何原主瘦的如此弱不禁风。
任谁在灌了一肚子的水之后,恐怕也很难再吃进去任何的食物。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对晋江系统道:“我还以为穿越到皇宫,能享受一把宫廷美食。”
没想到居然那么惨。
草草吃了几口之后,她便令人撤了一桌华美的早点。
晋江系统也很无奈,附身在哪个宿主身上,是它没有办法控制的,只能安抚地蹭蹭赵菡萏的脸颊,希望能够缓解她内心的忧伤。
而像赵菡萏这样,对一桌子美食无动于衷的,宫里还有一人。
“娘娘,您多少用点吧。”
“我不是你们的娘娘。”
沈云舒神情冷淡,尽管她已有三日未进食,望着一桌子的美食,却仍旧无动于衷。
兵权被释,武功被废,她曾经为之努力了十多二十年的东西,一朝被陈明哲这个小人尽数夺去,叫她如何不恨。
“娘娘,您多多少少吃点吧,不论您怎么和皇上置气,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置气?”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一般,沈云舒唇角勾出一个嘲讽的角度,“我怎么会和他置气呢?我永远不会和他置气,陈明哲根本不值得,也不配让我为他生气。”
“我只恨自己,恨自己识人不清,没看清他是个小肚鸡肠,毫无容人之量的卑鄙小人。”
“孤竟不知道,皇贵妃对孤的评价如此之高。”
永安帝大步迈了进来,侍奉在沈云舒身旁的侍女,见到突然进来的圣上,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心下忐忑万分。
“皇上吉祥。”
永安帝没有看一旁的宫女,而是直接掐住沈云舒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不吃饭,你以为你是在威胁谁?”
永安帝有一双狭长的凤眼,他瞳孔的颜色比常人更深,被这样一双眼睛盯上的时候,恍然间会让人觉得自己好似被一头野兽注视着。
但沈云舒是何人?
她曾率领千军万马征战沙场,敌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见过千千万万双比这更为吓人,蕴藏着更多仇恨的眼眸,所以即便永安帝的威势再怎么迫人,她却全然不惧,甚至有心思轻轻笑了起来。
“难道你以为我在威胁你?呵,陈明哲,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人,有点自视甚高?”
“你以为你是谁?”
“我看这天下,早晚要覆灭在你手里。”
“既然劝不了皇贵妃娘娘吃饭,你们也没用了,拖下去斩了。”
永安帝猛地松开手,将她往外一推,沈云舒狠狠地跌回座位上。
“不要啊,不要啊,皇上饶命,娘娘饶命。”
有个机灵的宫女,跪爬到了沈云舒的身边,抓住她小腿的衣服,哭求道:“娘娘,娘娘,求您了,您多少吃点吧,求您救救奴婢。”
沈云舒正头晕眼花,被抓住裤腿,抬脚就踹,但她初被废了武功,身体虚弱,又三日水米未进,提不上半分力气来,宫女自觉命悬一线,她是唯一的生机,竟抓得紧紧地,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
一句话的功夫,沈云舒的宫里便是一片哀嚎,永安帝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也不慌着令人将这些宫人带走,而是欣赏着沈云舒的表情,对她道:“皇贵妃,只要你开口求孤,孤就绕过他们的小命。”
沈云舒冷笑,“陈明哲,用你的人来威胁我,你倒是打得一把好算盘。你要斩便斩,与我何关,死得是你的人,寒的也是你的人心。你要当昏君,我乐意之至。”
宫中众人,听她所言,心下凄凉,更是哀嚎不已。
听了她的话,永安帝不怒反笑,他长笑过后,像是做了什么令他满足的事情一般,摆手道:“皇贵妃说得对,这些都是我的人,皇贵妃不愿留下他们的小命,我却还是要留的,你们便好好活着,好好服侍皇贵妃,但你们记住,你们的小命是皇贵妃不要了,被孤留下来的。”
抓着沈云舒哭求的宫女缓缓松开了手里的布料,垂下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恨,她和众人跪到皇帝面前,感激道:“谢主隆恩。”
她尚且能藏起自己眼中的怨恨,其他人却是毫不掩饰自己投在沈云舒身上的目光。
眼中的恨意赤丨裸和毒辣。
什么大将军,什么爱民如子。
不过是对外做出来的把戏而已,若沈云舒当真有传言般慈悲心肠,怎么会眼睁睁地见着他们这些下人去死。
他们不懂什么尊严与骨气,只知道沈云舒在他们要死的时候,却连开口说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愿意。
沈云舒对恶意何其敏锐,对于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目光,如何察觉不到?
正是因为察觉到了,才觉得可笑,觉得愚昧。
要他们命的人是陈明哲,他们却在陈明哲三言两句下掉转枪头,恨上了自己。
见她沉默不发一言,永安帝自觉胜她一筹,不想见到沈云舒一张死人脸,拂袖而去。
另一座宫殿里,自有一个比她乖巧十倍百倍的人等着他。
……
“皇上,您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知臣妾一声?”
永安帝到的时候,赵菡萏正躺在床上,睡着回笼觉。
昨天半夜被叫醒吃药,尽早又是吃药,赵菡萏身体乏力得紧,连带着做任务都消极起来。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反正离世界崩溃还有三个月,不差她睡觉那几个时辰。
但当晋江系统尖叫着提示她,男主来了的时候,尽管百般不愿,她还是在男主坐到身边的时候,调整好自己眼中的情绪,慢悠悠地睁开眼。
睫毛如同蝶翼轻颤,眼帘一点点地掀开,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这双眼睛初睁开的时候,尚且写着迷蒙,但当眸中倒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的时候,瞬间绽放出了无与伦比的光彩。
“怎么,难道皇后不欢迎孤来?”
永安帝扶着赵菡萏坐起来,皇后便自然而然地靠在他的怀里,显得百般依赖。
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羞赧道:“一觉醒来就能看见皇上,臣妾心里很高兴。”
永安帝受用于小皇后对她的依恋,尤其是当赵菡萏靠在他怀中,他自上而下看去的时候,像是看见沈云舒,乖巧的靠在自己怀里一般。
他轻抚着她的长发,询问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听说昨晚有个宫人惊扰了你?”
赵菡萏嘟着嘴,不满道:“还不是皇上的错。”
“孤怎么了?”
“要不是皇上下令让我听黄太医的话,一天要喝四道药,我怎么会被半夜三更叫起来喝药。都怪皇上。”
“哦,皇后是对孤不满?”永安帝的话语骤然冷了下去。
赵菡萏早已从记忆中得知了永安帝的喜怒无常,上一刻对你宠爱万分,下一刻对你冷言相向。不过面对这样的皇帝,原主自有一套应对的方法。
她退出他的怀抱,却没有放开拉着他的手,垂着眸子嘴巴微微撅起,一副明明不满,却不得不乖乖道歉的模样,“是臣妾说错话了,臣妾知道皇上是为了臣妾好……”
永安帝轻抚上她的面庞,像是哄着自己养的小宠物,道:“这才乖。”
两人又轻声细语说了一会儿话,赵菡萏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到了永安帝新封的皇贵妃身上。
沈云舒这个皇贵妃的身份,永安帝只下了一张圣旨,算是给宫里宫外的人下了个通知,但沈云舒长什么模样究竟是哪家的人,大家一概不知。
身为皇后,打探一个皇贵妃的消息,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皇贵妃的事情,你就不必过问了。”永安帝看着赵菡萏眼里一闪而过的嫉恨,心头又升起了新的想法,他轻挑起她的下巴,暧昧的抚摸着,“不过她一个人住在宫中,你身为皇后,倒是可以去看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