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因为薛元敬今年参加击鞠大赛的缘故, 薛嘉月要来看比赛,但其实她心中也是很心疼买票的钱的。毕竟这击鞠大赛是循环进阶制, 薛元敬不可能只参加一场。除非今天太初学院参加的头一场比赛就被睢台书院给打输了, 那自然是不用再参加往后的比赛了。但薛嘉月对薛元敬还是有迷之自信的, 觉得但凡有他在,今天太初学院就一定会赢。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赛季她肯定不止买一张票。那一共要花多少钱?若是太初学院能打进决赛,决赛的票价还会更贵。
而现在孔修平忽然说出这个话来,薛嘉月只觉喜出望外。
这就相当于让她做太初书院的后勤工作, 以抵去她每次看比赛所需要的票,何乐而不为呢?
她正要答应, 但就听到薛元敬在沉声的说道:“多谢孔兄好意。但舍妹也有她自己的事要做, 不是我们每场比赛她都会有空过来, 到时耽误了众位同窗反倒不好。孔兄还是另外叫个人来做这件事罢。”
这就算是拒绝的意思了。
薛嘉月虽然不知道薛元敬为什么会拒绝这件在她看来是很有利的事,不过但凡在外人面前,只要是薛元敬说的话她绝对不会提出任何异议。就算她心中有异议,她也只会在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询问。
所以这会儿她就选择不做声,外人见了,只以为她这是同意薛元敬说的话了。
而果然,孔修平目光瞥了她一眼, 随后他就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然后大家再说了两句话,负责击鞠比赛的夫子就进来,说是睢台书院的人都到齐了, 比赛的时辰也快要到了,让大家都准备好。
薛元敬交代了薛嘉月不要到处乱走,要等他比完赛一起回去,然后才和其他同窗一起往外走。
外面的桩子上已经系了好几匹马了。各人都有自己平常训练时常骑的马匹,这会儿拿着球杖,各自牵着马往规定的场地里面走就行。
谭家的这处别院非但场地辽阔,里面也有亭台楼阁,长廊亭子。这会儿如闺阁中的妇人少女就多在亭台楼阁亭子中往外观看,自然根据位置不同票价也相应不同,而男子则多是就近站着观看。
薛嘉月听了薛元敬的话没有走远,就站在供参赛学子休息的小屋子门口往前看。因为前面站了一圈人,挡着看不到的缘故,她还特意的去屋子里面搬了把椅子出来站在椅子上,好方便观看。
她的目光自然都落在薛元敬身上。
就见薛元敬正翻身上马,身姿笔挺如松的端坐在马背上。随着裁缝的一声口哨声,只见他座下的马瞬间就跃了出去。一番左冲右突,成功的绕过几个人之后,薛元敬手中的球杖重重的挥出,正将地上被众人争夺来去的球精准无误的打进了对方的球门之中。
这是今天进的第一个球,而且是很漂亮的一个球。周边霎时就响起一片叫好声,薛嘉月也激动起来,拍着双手叫好不绝。
虽然这里的人都很好击鞠,但薛嘉月以前对这个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可今儿她头一次觉得这项运动确实不错,能让她站在这里看的时候还觉得心中热血翻涌,一颗心忽上忽下的,就系在那颗不大的球上面。
不过就在她专注看着比赛的时候,忽然就见有个做丫鬟打扮的人从旁边的长廊走过来,站在她身旁,一边抬头看她一边开口叫她:“薛姑娘。”
只可惜现在人声鼎沸,而且薛嘉月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马背上的薛元敬身上,所以她一开始压根就没有听到。
那个丫鬟又叫了她几声,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但奈何薛嘉月总是没有注意到她。最后她没有法子,只好踮起脚,伸手拉了拉薛嘉月身上穿的丁香色半臂的下摆,又加大声音叫道:“薛姑娘。”
薛嘉月这才听到,忙低下头来看。
目光快速的打量了一番,见自己以前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看她虽然做丫鬟打扮,但身上的衣裳料子都是好的,比甲的领口还绣了花,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她现在正站在椅子上,自然比这丫鬟要高。若这会儿她开口说话,给人的感觉难免就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了。
于是薛嘉月就跳下椅子,客客气气的问道:“这位姐姐,刚刚是你在叫我?请问你有什么事?”
就见这丫鬟先对她行了个礼,过后直起身来说道:“回薛姑娘的话,刚刚是婢子在叫您。”
又回身指着后方不远处的楼阁说道:“是婢子的主人叫婢子过来,请薛姑娘您到楼上同他一起观赛。他说他那里看比赛看的更清楚,不用您像现在这样的站在椅子上。怕您一不小心摔到了,那就不好了。”
薛嘉月听了,心中难免惊讶。便也回头望过去。
就见那是一座面宽六间的三层楼房,底下两层的平台和第三层旁边的屋子回廊上都已经站满了今日前来观赛的人,独有第三层最中间,视野最好的那间屋子前面的回廊上却是冷清清的,只站着一个人。
薛嘉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问那丫鬟:“你主人姓谭?”
不用细想她都知道那人肯定是谭宏逸。毕竟能出大手笔包下这楼阁上观赛位置最佳的地方,全平阳府也没有几个人。而其他的人算起来她都不认识。独有这谭宏逸,前两年因着赌约的事和她有了过节,这两年也只偶然在街上撞见过几次。但每一次见面那厮都跟乌眼鸡似的看她,还冷言冷语的嘲讽她,怎么这会儿他倒要来叫她过去楼上同他一起观赛了?
薛嘉月可不认为谭宏逸这是好心。定然是见她站在这椅子上看比赛,而他自己站在楼上最好的位置看比赛,所以才特意的叫这丫鬟来对她说这番话,就是存了心想要嘲讽她。
思及此,薛嘉月就很认真的对这丫鬟说道:“麻烦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我站在这椅子上看比赛挺好的,不用他好心。让他自己好好看比赛就行,不用操心我。”
说着,她就又站到椅子上看比赛去了。
就这么说一会儿话的功夫,太初学院又进了一球。还是薛元敬进的。而且这会儿她就见薛元敬正坐在马背上往她这里看呢。
但凡他进了一个球,总是要往薛嘉月这边看一眼。
薛嘉月便忙抬手对着他用力的挥了挥,面上笑的一脸灿烂。过后等她再低头一看,就见刚刚的那个丫鬟已经走了。
走了也好,正好省得打扰她继续看比赛。
不过没等她再看多久,忽然又察觉到自己的半臂下摆被人拉了拉。
她只以为还是刚刚那个谭宏逸遣过来的丫鬟,难免心里就有几分不耐烦起来。于是她就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姐姐,我刚刚不是已经将该说的话都说过了?这会儿你主人又遣你过来说什么话?”
一面低下头看去,却见底下站着的哪里是刚刚的那个丫鬟,分明就是谭宏逸。
谭宏逸和薛元敬同岁,这会儿十七岁的少年穿着一件蓝色的圆领袍,腰间玉带,俊朗的脸上神情看起来很不好。
从小没有尝过被人拒绝无视的滋味,但在薛嘉月这里却是尝尽了。刚刚还被她错认是丫鬟,他神情能好得起来才怪。现在看着薛嘉月的目光都有几分凶狠狠的了。
但薛嘉月懒得理他。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声:“哦,原来是你啊。”
然后她继续抬头看前方场地里的比赛。
睢台书院里的一位学子刚刚球杖都已经打到球了,关键时刻多亏陆立轩从斜刺里冲出来,总算是将这球给救了下来。
薛嘉月正鼓掌为陆立轩叫好,忽然又察觉到自己的半臂下摆被人拉了拉。且不同于刚刚,这次的力道分明大了很多。
薛嘉月心中只越发的不耐烦起来。不过她还是强忍着怒火,低头看着谭宏逸,尽量和声和气的跟他说话:“谭公子,请问你有什么事?”
谭宏逸虽然身高高于她,但她这会儿站在椅子上呢,居高临下的,无形中就增加了几分气势。
谭宏逸不习惯有人这样居高临下的跟他说话,当下就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你下来。”
薛嘉月鼻中轻哼了一声。
她凭嘛要听他的啊?在这世上,除了薛元敬的话,其他任何人的话她都懒得听。
所以她没有一星半点要下来的意思,反倒还神情懒散的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谭公子你要有什么事就站在这里说,不然你就请回吧。我还要看比赛呢。”
谭宏逸简直都要被她给气的呕血了,但偏生还对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他总不能真的伸手拉她下来啊。前面有那么多的人在观看比赛,若她一嗓子叫出来,那往后他在这平阳府也不用抬头做人了。
思来想去的,他也只好憋下心中那口沉甸甸的怒气,语气很不好的问道:“刚刚我遣人来叫你过去,你怎么不过去?”
他指的是刚刚他遣了个婢女来叫薛嘉月去楼上观看比赛的事。
薛嘉月刚刚已经偷空又去看场中的比赛了,闻言她就低头瞥了谭宏逸一眼:“我叫你的婢女跟你说了原由啊,她没对你说?”
一句话又将谭宏逸堵的没有话说了,一张俊脸也都黑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谭宏逸:我特么的都要心肌梗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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