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横被带到了警察局。
苏大志现在已经进抢救室了。
听说断了八根肋骨,脑袋里还有淤血, 这一个月是别想下床了。
“陆哥, 没事, 我给我爸打个电话。今晚就能回去。”张鑫拿出手机, 去警察局外面打电话。
苏绵绵乖乖巧巧的牵着陆横的衣摆蹲在他身边,红着大眼睛,小小声道:“没关系的,我有很多钱, 可以贿赂牢头, 让他给你开个单人间。”
陆横:……你他妈闭嘴吧。
已经是晚上十点。
少年穿着满是血渍的衣服坐在椅子上。
快要入秋的天, 有些凉意。
陆横带着兜帽, 把头上的小揪揪压在里面。
兜帽的帽檐压下来,遮住他的眉眼,只隐隐露出那锋芒在外的凌厉。
刚刚上任的小警察被喊过来处理这件事,看到陆横的眼神,下意识身体一紧,浑身警惕。
陆横慢条斯理地掀了掀眼皮, 神态慵懒地看他一眼。
那小警察放下手里的记录本, 紧张的拉开椅子坐下来。
蹲在旁边的苏绵绵从兜兜里掏出小手帕, 小心翼翼的帮陆横把手上的血污擦干净。
“呼呼, 痛痛飞走。”
陆横揍人太用力, 把自己的手都弄破了。
小姑娘蹲在他身边,软绵绵的噘起嘴“呼呼”。
警局里光线很好,陆横坐在椅子上, 由上往下,能看到她那张莹白小脸,细腻光滑,透着水色。
似乎是因为刚刚才哭过,所以那双大眼睛里依旧蕴着水雾。
清凌凌的就像盛着满天繁星。
陆横盯着她看,霍然心里一软,然后猛地伸手捂住了脸。
操,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呼呼……”小姑娘还在尽职尽责的“呼呼”。
陆横的手被她拉着,轻轻柔柔的擦拭。
少年指尖僵硬,搭在那柔软的掌心,另外一只手捂着脸,北京瘫在椅子上,一双大长腿大剌剌的敞开,身上是那条被好好关照过的不破洞牛仔裤。
“喂,苏绵绵,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嗯?”少年的声音带着沙哑,从指缝间漏出来。
他呆呆的盯着头顶的日光灯看,直觉整个人都酥了。
苏绵绵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回答:“昨天吃了鸡蛋、可乐、炸鸡、汉堡……”
陆横不会做饭,平时自己一个人都是靠外卖为生。
苏绵绵跟了他那么多天,也是一直靠外卖续命。
陆横拿开手,耳尖微红。
想起那些油腻腻的外卖,突然感觉一阵罪恶。
以后要不……还是自己做饭吧?
实在是不忍心再给她塞垃圾食品了……
警察局门口,李大鹏急匆匆的奔进来,一身臭汗。
“陆哥,苏大志说了,是唐南笙让他去操场的。”
陆横双眸一眯,眼底泛起凶煞戾气,整个人就像是只开闸的野兽。
跟在张鑫身后进来的周安安一脸气愤的张牙舞爪,“老娘去撕了那个小贱人!”
“哎。”张鑫一把扯住她,“你现在去哪里找她啊!这事当然要让陆哥来了。”
周安安一把甩开张鑫,气呼呼的拧眉。
她走到苏绵绵身边,“绵绵,你怎么会跟唐南笙去操场的?”
苏绵绵绞着一双小嫩手,犹豫着道:“簪子,被她捡走了。”
“什么簪子?”陆横转头,目光沉沉的盯住她。
苏绵绵抿唇,小心翼翼道:“八百万。”
那支木棉花的白玉制簪子。
虽然只是那么几句话,但陆横已经明白大致经过了。
“你不会告诉我?”陆横霍然站起来,低头俯视她。
苏绵绵仰头,她身高还不到陆横肩膀。
小姑娘眨着红彤彤的大眼睛,湿漉眼睫轻颤,残留的泪水沾在那细长的眼睫上,就像碎着的星光。
她声音温软,“唐南笙说,如果告诉你,她就把簪子砸了。”
陆横滚了滚喉咙,突然抬手压住她纤细的小肩膀,然后俯身,贴着她的小耳朵,声音放低了好几个度,带着一股隐约的温柔。
“苏绵绵,簪子那么重要吗?”
重要吗?
这次,苏绵绵没有犹豫,她重重点头,“重要的。”
少年唇角勾起笑来,浑身戾气稍散。
簪子是他送的,不管是什么原因的重要,四舍五入,就等于是他很重要了。
陆横很满意。
“不好意思,您可以走了。”警局负责人一边接电话,一边点头哈腰的把陆横请了出去。
一群人出了警局,陆横看到警局旁边的便利店,转身走进去。
买了一包烟,还有一罐可乐。
苏绵绵已经在李大鹏的车上睡着了。
陆横叼着烟,透过车窗看到她娇憨的睡颜,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真是心大。
“陆哥,这事你准备怎么办?”李大鹏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接过陆横递过来的香烟。
“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杀杀的多不好。”陆横没点烟,就那么叼着,说话的时候略带含糊,声音微哑,透着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磁性。
李大鹏看着陆横身上那件几乎快要变成血衣的衣服,深刻点头。
是啊,打打杀杀多不好,真是太可怕了。
李大鹏现在想起来陆横刚才揍人的那股子狠劲,就觉得自己的肋骨疼得厉害。
八根肋骨啊,一拳一根,啧啧啧。
“陆哥,你这么护着小棉花,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反应迟钝如李大鹏,也看出了端倪。
陆横斜睨他一眼,觉得像李大鹏这种脑子都能看出自己的企图,怎么就那只小傻瓜还不明白呢?
月色当空,少年叼着烟,靠着车,语气散漫,漆黑双眸被烟雾覆盖,看不清眼底神色。
“老子就是觉得,她本来就是老子的人。”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一定会被人嘲笑。
但说这句话的人是陆横。
那种莫名其妙让人忍不住臣服的感觉,才是男人真正的魅力所在。
“反正老子盯上了,谁敢碰,老子弄死他。”
陆横吐掉嘴里的烟,抬脚压住,缓慢碾压。
他的眉宇间又迸发出凶狠的煞气。细长眼尾吊起,遮在兜帽里,斜斜看过来时透着阴狠。
李大鹏立刻摆手。
不敢不敢,谁敢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张鑫处理完警局里的事过来,“陆哥,我先送安安回去。”
周安安立刻道:“不用了,我坐公交车。”
“周安安,你最近在闹什么?”张鑫不耐烦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周安安双手环胸,露出那张清丽面容。
“我不跟学习比我差的人谈恋爱。”
张鑫:你他妈一个不良少女有资格说这种话?
月色正浓,周安安顶着那张素颜,漂亮的凤眼带着微冷的气质看过来。
张鑫突然感觉呼吸一窒。
说实话,张鑫第一次看到没化妆的周安安时也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周安安居然还……挺好看的?
作为情场浪子,张鑫怎么可能随意认输?
“老子有钱!”
“我不爱钱。”周安安昂首挺胸的立自己不爱钱的人设。
“那,给你买包?”
爱包狂魔周安安:……那买完包包再分手吧?
李大鹏看看已经上车准备跟小棉花回家的陆横,再看看身边这对正在讨论“谁的学习更好”以及“买什么包包”的塑料情侣,露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他妈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陆横把怀里抱着的苏绵绵放到床上。
小姑娘小小一只,身上的裙子皱巴巴的贴着身体,露出一双纤细小腿。黑色的马尾也乱了。
少年俯身,替她脱了鞋袜,盖好被子。
修长白皙的指尖尚带干涸血痕,手腕一翻,将她头上的发圈拿下来。
青丝披散,如瀑倾泻,透出绸缎般的光泽。
苏绵绵蜷缩在被褥里,颤着眼睫,可怜又弱小。
陆横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一分钟,然后才伸手关灯。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下摆一紧。
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睁着那双红肿的大眼睛看他。
她半张脸藏在被窝里,香腮颜色粉粉的,像含着两朵桃花。
“嗯?”黑暗中,少年哼出一个音。
“陆横,我害怕。”
空气有一瞬凝滞。
少年走过去,掀开被褥,躺到苏绵绵身边。
身上带着浓厚的血腥气。
苏绵绵闭上眼,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感觉一阵安心。
明明躺在她身边的人才是世上最凶恶,最可怕的人,她却偏偏觉得安心。
苏绵绵觉得,她可能是病了。
……
第二天,苏绵绵没有去上学,而是被沉迷学习的周安安一起带到了图书馆自习。
与此同时,北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陆横花了八百万买的那个簪子不见了。
“听说是支周朝的簪子。”
“八百万啊!北市一套房呢,随随便便就丢了。”
“我觉得,可能是被谁偷了……”
“听说陆横还报警了。”
周围的人窸窸窣窣的讨论。
唐南笙坐在教室里,面色惨白。
“唐南笙,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坐在唐南笙前排的男生过来献殷勤。
唐南笙摇头,看了一下课表,努力挤出一抹笑,“下节课是化学课?”
“对啊。”那个男生看着唐南笙,脸红了,“是在化学教室上。老师让我们提前过去呢。”
唐南笙点头,突然看到进教室隔壁班主任办公室的陆横,身体绷得更紧。
前排男生突然凑过来,“唐南笙,其实我觉得,你比苏绵绵好看。”
听到“苏绵绵”三个字,唐南笙猛地睁大了一双眼。
自从苏绵绵在成人礼上名声大噪过后,唐南笙的女神头衔已经黯然无光。她知道,所有人都在说苏绵绵比她好,比她漂亮,跳舞也比她厉害。
唐南笙猛地站起来,往外走。
她的动静太大,脸色太难看,把前排的男生吓了一跳。
唐南笙借口去上厕所,在看到全部的人都离开教室以后,她回去,把口袋里的东西放进了苏绵绵的桌肚里。
突然,教室门口传来一道轻挑的口哨声。
唐南笙面色惊惶的抬眸看过去,只见陆横那群人靠在门口,拿着手机正在对她录像。
“陆,陆横?不是这样的,是我发现苏绵绵她,她偷了你的簪子……对,没错,是苏绵绵,她偷了你的簪子!是苏绵绵偷的!”
如此铿锵有力的话,唐南笙几乎要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陆横脸上带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走过来,单手撑住桌肚,从里面拿出那支簪子,放在掌心轻捻了捻。
“你看,真的是苏绵绵偷的……”唐南笙勉强露出一个笑,视线从陆横身上转到举着手机录像的李大鹏身上。
陆横把簪子放进口袋,脸上笑意一敛,“既然簪子拿回来了,那现在就该到算账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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