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9颗星星。”拉妮娅说。
“你听起来就像在数圣诞树上的礼物个数。”杰森指出。
拉妮娅不理他。
她又用那种梦幻的语气重复了一遍:“719颗星星。”
——她感觉自己要升入天堂了。
根据奥斯汀的说法, 这段时间, 他和罗根一直在整理花园,修理管道,重建新区域,而他们的成果除了焕然一新的花园,剩下的就直接体现在星星的数目上。
让拉妮娅来讲,她的感觉就是自己加载了智能化外挂。
“拉妮娅, 我想罗根有些事想和你说。”在汇报完他们最近的成果之后, 奥斯汀忽然叹了口气。
他的表情让拉妮娅稍微怔了下。
原本被喜悦冲昏的脑袋慢慢冷却,她的思绪里滚过无数个可能, 最后点了点头:“好的。”
……就算不看地图,罗根的位置也不难找。拉妮娅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新搭建的码头上抽烟。
庄园的北面是森林和湖泊, 他们的邻居住在湖的另一面, 湖水流到尽头,从一道小瀑布跌落下去, 汇入环绕着庄园的河流, 从后院的石阶往下走, 就可以抵达位于河岸边的小码头。
这片区域废弃了很多年, 根据奥斯汀的说法,他童年时曾经在这里和朋友玩海盗冒险的游戏,在他前往管家学校进修之后,码头才慢慢荒废。而拉妮娅看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将码头恢复了过去的风貌, 码头边还布置了一小片沙滩,一艘小帆船停在栈道边,旗帜上印着太阳的图案,在风中微微鼓动。
当听到拉妮娅的脚步声,罗根手指间香烟一转,在掌心掐灭了烟头。
他回过头,看到了拉妮娅。
她的穿着很正常——正常的意思是既不暴露也不怪胎,不像个漫画故事里的角色,穿着滑稽的戏服,或者像是从历史画里走出来那样,穿着上个世纪的华服——说真的,来哥谭之后他几乎没看过拉妮娅穿什么正常的衣服,除了她穿着那个叫杰森的小子的衣服回家的时候。仿佛这个城市激发了她身上异化的一面,让她畸形成生着骨刺和利爪的怪物,红斗篷遮住了一切异常,没人知道斗篷下的女孩正在把自己塑造成新的都市传说。
但现在不一样。
“我看到星星了,”拉妮娅认真地说,“谢谢你,罗根。”
不见了。罗根想。
最开始让他鬼使神差同意留下的原因有很多,但直到这一刻,罗根才真正意识到真正的原因。
在酒吧的阴影里,他在女孩抬起的眼睛里看到的破碎和空白,和他在镜子里看见的如出一辙。他不知道拉妮娅经历了什么,只是本能地,罗根不喜欢在一个孩子眼中看到那样的情绪,哪怕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而现在,那个晚上他在她眼睛里看到的那些——无论那是什么,那些锋利又空旷的东西都不见了,他曾经不小心弄得乱七八糟的雪地不知何时悄然融化,积雪下的土地绽出青翠的新芽,细嫩的草叶在她的眼睛里摇曳,描绘出春风缱绻的轨迹。
他看了片刻,忽然扯了扯嘴角。
“我打算离开这里。”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这些天在罗根心底徘徊的淡淡压抑和烦躁烟消云散。
虽然猜到了罗根可能想说他要离开,不过真正听到时,拉妮娅还是在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
她用手指摩挲着衣袋里的金属,静静地听罗根继续说话。
“前几天有个叫泽维尔的人来找我,说找了我有段时间了,”罗根的话语渐渐流畅起来,身体放松地倚在栏杆上,“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些都是什么鬼,没什么意思。但是他说他或许有线索……关于我想知道的事。”
关于他的记忆。
在他苏醒之后,他一直试着在自己混乱的大脑里找出自己的过去,无果之后,他靠着酒精麻痹自己,肆意发泄自己的怒火,在世界各地游荡,拒绝整个世界的接近,把人生活得乱七八糟。然后,见鬼地,在他以为就这样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同样活得乱七八糟的小姑娘,看着她在雪夜里跌跌撞撞地奔跑着,越来越快,越来越轻盈,最后把伤痕和黑暗全部抛在身后,跑进了漫漫春光里。
留下当然很好,但他还没到停下的时候。
当他最终闭上嘴,他看到拉妮娅慢慢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递到他面前。
她的掌心躺着一枚钥匙。
“庄园大门的钥匙。”拉妮娅说。
她不知道罗根的过去,也从来没有好奇过,不过这有什么重要的?她和人相遇,产生联系和感情,从而建立起自己对世界的认识,他们带给了她那么多珍贵的感情,所以就算是离别,她也应该笑着面对。
“如果你想的话,”她慢慢说,“只要我还活着,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在阳光下,钥匙边缘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过了许久,男人伸出了手,接住女孩手中的钥匙。
“那你可得活得久一点。”罗根说。
他举起钥匙对她晃了晃,然后将手插进裤袋,带着难得的笑容,头也不回地走向阳光。
……
纽约。
这种时候不多——他在骗谁呢——不过托尼·斯塔克正在怀疑人生。
“……是我看错了,还是她真的没有大脑?”他发自内心地感觉困惑。
“没有大脑并没有对凯亚小姐进行正常生理活动造成影响。”他身边,眉眼精致的黑人姑娘说。
托尼:“对,毕竟那里还有一团光呢。”
想想看吧。他带着点惊叹想。他也见识过不少特殊的人了,光是在他们的小团体里,就有一个神,一个愤怒起来就会变成绿色大块头的博士,一个活了九十岁的老兵,一个能操控魔法能量的姑娘,一个身体由振金构成的人造人……这么一想没有大脑似乎也不算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我能认为你是在担心吗?”瓦坎达的公主扬起眉,转头看向病床上的女孩,语气雀跃又兴奋,“能给我们一个交谈的机会吗?我想询问凯亚小姐一些事。”
“等一等,等一等,女士,”托尼很熟悉这种眼神——苏睿的眼睛里燃烧着对未知的渴求和狂热,天才科学家都是一样的,他很怀疑这个姑娘会不会把拉妮娅拆开看看,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她,“她还是个孩子。”
苏睿瞥了他一眼,扬起下巴:“我还是个孩子时就是战士,我知道她也一样。”
她看向拉妮娅的眼神满是喜爱:“我会问她意见的,她可以为自己决定。”
哦。托尼想。
他忽然沉默下来。
有没有哪个时刻会让你觉得出乎意料?让你觉得自己又因为自己的傲慢而忽视了什么?当你想要补救一下自己的生活时却又发现无从下手?他总是习惯性地把太多事当做无关紧要的垃圾文件从大脑里驱逐出去,直到他被他那些“无关紧要”反咬一口时,才会在疼痛和错愕中意识到自己都错过了什么。
就好像他从失去能源的战衣中走出来,想看看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让自己不去想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绝境,如果他不能拯救世界该怎么办,然后他抬起头,看到远处光潮如海。
直到那一刻,他才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战斗、在受伤、在保护他人的只是一个孩子。
拉妮娅不是那种会因为玩具尖叫、为偶像哭泣、用无穷无尽的精力把每一个妈妈烦得恨不得化身哥斯拉的典型小孩子,当然托尼·斯塔克也没有真的见识过那种小孩子,他不想提他对于未成年人类的认知模型来源自哪里,这绝对不是个愉快的话题。
但拉妮娅不是那种孩子——当然了,除了那些交战地区长大的娃娃兵,有哪个三个月或者十五六岁的孩子会切断敌人的骨头像是割草?
虽然她的敌人并不真的活着,但那种想要毁灭什么的意志并没有多少区别。她站在那里,五英尺高的身体上伤痕累累,手里的刀刃上燃烧着光焰,狂风把她的头发卷向两边,于是托尼看到她的眼睛。
他从那里面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比一无所知被卷入战场更糟的是,她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而且并不后悔。
应该是这样的吗?托尼想。
拉妮娅·凯亚不是街头长大的叛逆少女、不是被迫辍学的优秀学生、不是自学成才的天才黑客,她就只是她自己,而她知道她在做什么,不需要某个人在她身后安上两个辅助轮保护她。她也不是他的责任,这很好,他不需要有那么宽泛的责任感,去把别人的自我选择也一并背负和承担。
不管这个小姑娘是成年了还是三个月大,既然你不是她的监护人,你就没有理由去评判她的行为。托尼这么告诉自己。
显然贾维斯比他更清楚这点。
治疗结束前,托尼离开了房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倚在座椅里,脚尖点着地面,让座椅旋转起来。
一圈又一圈,天旋地转,窗外的风景渐渐模糊不清。
好啦,给她做件装备吧。钢铁侠想。在那个小姑娘把自己第二次弄碎之前。
或者武器?她应该更喜欢武器。
而他的第二个想法是,那个孩子会接受这个礼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就,游戏继续【。】
一点个人看法,不一定正确。
铁对虫的责任感和保护欲应该有一部分是因为是他发掘出了他,把一个孩子牵扯进了成年人的战争,而他在内战之后意识到了……不管是什么,他试图补救和挽回,在为时太晚之前。而返校季里他看到了小虫在成长,意识到他或许是个孩子,但他不需要他来给他规划未来的道路,所以他也开始尊重小虫的选择,接着转到复联3里册封骑士……哇。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可复制的,而且拉妮和小虫也不一样,所以失约组也不全是复制铁总和小虫的关系,不过铁总是小红人生导师无误!虽然这个人生导师可能自己不这么觉得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