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0
周扬隽卡壳的那场，就萧旻明来看, 也的确挺难的。
那场戏, 是周扬隽饰演的男二，发现女主白茉是传递情报的“老鬼”, 两人对峙, 他深感被背叛，差点在床上掐死白茉的戏份。
背景设定很复杂, 男二不仅仅是喜欢女主的年轻军官, 女主也不仅仅是娇/美的富家小姐。
在这场戏之前, 男二对女主的喜欢是单纯的。
这场戏之后，两人之间的情感就复杂了起来。
这是情感转换的一场戏，也是人物关系转变的一场戏，虽然其中穿插着没能成功的强制/爱戏码，但重点不在肢体动作，而在演员表情。
萧旻明在易导旁边看的时候，便发现镜头大部分时间都对准了两位演员的脸。
脸部肌肉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清晰可见。
这也是大荧幕可怕的位置。
上映的影片在偌大的荧幕上，脸放大了接近百倍，毛孔在强光之下柔化消失，可表情不会、空洞的眼睛不会、过激的情绪不会, 这些全部和放大了百倍的脸孔一起，演得好，也许功成名就，也许无人问津, 演得不好，那便是活生生的黑历史，摆在每一个影院观众面前，之后制成蓝光/dvd，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
诚然，实在演不出的，也有导演无计可施，给个背影糊弄过去的做法。
但起码在易宸这里，他不会如此妥协。
他对演员的要求便是，做得到，那就留下，做不到，那就滚。
简单粗暴。
剧组里同样经历过“背叛”戏码的，则是莫文阗饰演的男主。
虽然男主是被同伴背叛，而不是被心爱的女人背叛，但在萧旻明看来，莫文阗的戏份更难一点。
因为他那场要求内敛，更收一些，情绪起伏不能很大，打个比方，他这就好比用微小的动作呈现一场精彩的大戏，自然对演员面部表情管理的能力有更高的要求。
更难的场景，莫文阗一条过了。
易导很满意。
当时拍的时候，萧旻明也在旁边，视线全然被莫文阗吸引。
很有层次，很丰富。
……很好。
看上去很简单，我也能办到的样子。
但那仅仅是看上去。
别说在场的，就是整个娱乐圈，又有几个人，是莫文阗呢？
周扬隽卡戏，不得不换先换下一个场景演，而他闷气走出片场的时候，萧旻明自然是担心的。
同时她心里不禁浮现一个想法——幸好不是我。
如果是她本人的话，她真的会比周扬隽演得好吗？
萧旻明蹙眉，忧虑，背后一身冷汗。
因为周扬隽这事，整个下午，易导的脸色就没有放晴过。
其实这么卡的，也不是只有周扬隽，易宸拍了那么多片子，总不会一个卡戏的演员都没碰上。
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也都是老搭档了，以前易导骂人是骂人，但揭过这一茬，就收拾好情绪，该怎么对其他演员，就怎么对其他演员。
几人纷纷猜测，可能是因为周扬隽是他外甥，又星途不可限量，所以更加高标准严要求吧。
周扬隽卡戏的事情还没完，那边的调查人员已经查出是谁泄露的演员房间号码了。
立刻把人处理了，离职，走法律程序。
一想到这糟心事，易导本来就乌云密布的脸上，别说阴转晴了，直接开启龙卷风模式。
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晚上。
也许“高压”政策有用，谁都不想撞枪口上，今天一天的戏，除了周扬隽，全员顺得跟条水里的游鱼似的，于是今天早早收工。
就连萧旻明这神经大条的主，在结束了今天的拍摄后，都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吓死宝宝了。”
尚青秋在萧旻明这吃到了好东西，有空就赖在这边不肯走了。
也托她在这里的福，闻岁星是没有必要，绝不会到剧组这来找萧旻明。
这闷话打电话也很简短，仿佛天生少语。
闻岁星刚向萧旻明了解完这边泄密人员的处理情况，心里盘算着掺和一脚的时候，尚青秋为他错过的“一个亿”——半条蜥蜴尾巴——感到可惜（怜悯），张嘴就嘲：“鸟呆子！”
闻岁星：“……”
该死的狐狸精！
然后挂了电话。
鸟呆子不应战，尚青秋继续嘲萧旻明：“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你竟然怕易导？他哪里有我们妖怪可怕？”
萧旻明一言难尽地觑了他们一眼。
……这有什么好比的。
感情比“可怕值”还是你们上古妖魔鬼怪的年度重要考核指标是吧？
但这不好打发的主，看上去不依不饶的样子……
萧旻明姑且解释道：“我当然怕易导骂我了，那代表我本职工作没做好，你就算是妖怪也能理解的吧，这种职业女性的上进心？”
尚青秋理解地点点头。
“我懂的，我懂的……”
萧旻明也点头，嘿，这傻妖怪竟然还懂这个。
尚青秋：“懂是懂，但我不能有。不然又亡一两个国，那我岂不是很罪过？”
萧旻明：“……”
尚青秋似模似样地感慨：“哎，当年要不是我太努力，至于‘妲己’这名字流传千古么？害得我现在不得不批马甲活着，惨得不要不要的……”
萧旻明面无表情，声音毫无起伏：“…………我还真同情你呢。”
和这只狐狸精这么胡侃着，萧旻明的心里还是未能放心。
她很有些担心周扬隽。
周扬隽的遭遇，让她莫名有股共情心理在作祟，她想的或许不是周扬隽该怎么办，而是她萧旻明遇到同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办？
她拉上了刘冉一起去看看周扬隽。
在剧组里，苹果班大班的三位平时私下关系最好。
然而刘冉捏着鼻子拒绝了。
拒绝的一脸不情愿，又一脸痛苦。
刘冉说：“小明姐，真抱歉我不和你一起去了，我等下单独去看小周吧。”
萧旻明：“？”
刘冉：“……实不相瞒，我鼻子很敏感，你身上有股骚/狐狸的味，我受不了。”
萧旻明：“……”
你们这些妖们p事真多。
萧旻明只得自己一个人去看周扬隽。
周扬隽也没乱跑，也没撒气，他就乖乖待在酒店房间里，表演一个原地自闭。
萧旻明这会没来头的意识到，虽然年轻，但小周身为明星的自我修养还是有的，明明烦的一比，自控力却非常惊人，没有顺着情绪干些事后会后悔的事儿。
她给周扬隽带了冰的肥宅快乐水。
这玩意对于保持身材节食节个没完的明星来说，和毒/品差不多，想喝又不敢喝，喝完了就要去健身房找私人教练忏悔一个小时的跑步时间。
方一开门，她便伸长的手，把可乐罐子贴到周扬隽的脸上。
周扬隽倒吸一口凉气。
暮气沉沉的脸上才终于添了一丝生气。
萧旻明还晃了晃加满冰块，放了柠檬的玻璃杯，说：“喝点爽快一下？”
活像是在劝酒。
周扬隽忍俊不禁，抿唇轻笑了一下。
他抬眉问：“坐会？”
“嗯，坐会，聊聊呗。”
萧旻明跟着周扬隽走进去。
然后两成年男女，面对面，干可乐。
“呜哇——！”
“太爽了！”
“就是这个感觉！”
“倍棒！”
……同时一脸满足地叫唤着。
糖分果然是最好的抑制剂。
光喝个可乐，周扬隽就觉得郁结于心的闷气，短暂的消失了。
萧旻明扬了扬下巴，“帮你顺一下戏？”
一提这事，周扬隽就有点烦躁。
但他心里明白，即使再烦，这坎也不得不越过去，不然他当时不顾舅舅的反对，坚持来演这个角色的意义，就没有了。
他点头，“嗯”了一声。
旋即才补了一句“谢谢”。
萧旻明心里门清。
他就是卡得难受。
于是她想了想，说：“反正御赐假期，不着急，我们还是先聊会天吧。”
周扬隽又嗯一声。
他这会哪里像金毛大犬，落汤鸡还差不多。
萧旻明继续喝可乐，一边喝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你也别想太多了，一点点的磨呗，我看整个剧组，除了文阗哥那个变态以外，谁不是在易导手里慢慢磨，一个镜头拍好几次？”
“就之前不是也拍到我夜入文阗哥的房间么，那天我其实就是去试戏，易导不满意，然后当天晚上文阗哥就给我一点点纠正一点点磨。”
“而且你算不错的了，起码今早你和文阗哥的那场对手戏，易导表扬你了啊，我进组这么长时间，易导一句夸都没有。别说夸了，当时角色都是我软磨硬泡磨来的。”
说到这里，周扬隽苦笑。
“我也是。”
萧旻明愣住，“啊？”
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周扬隽嘴角上扬，眼睛却没笑，“我说我也是，角色是我软磨硬泡来的。我舅舅之前心中第一人选不是我，当导演到现在没走过后门，给我破了个例外。”
“事实上，不该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
年轻男人的声音很低，很沉，不似平时的阳光健气，仿佛珠玉蒙尘，披上一层灰暗的色彩。
却在此时。
“谁说的？”萧旻明反驳到，“他有自己的标准和底线，你该争取的，为什么不能争取？”
“就像我，我也不应该来，而且这群演员中，我目前最不想共演的演员，就是莫文阗。”
“可我还是来了。”
现在她确实被文阗哥吊打。
……但她很期待将来能和他旗鼓相当的一天。
话没说完，门铃响。
周扬隽去开门。
萧旻明跟在后面。
推开一看，是易宸，他来找周扬隽聊聊。
同时他身后，是面无表情的莫文阗。
作者有话要说： 快乐水是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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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