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与言言的感情不能用你和爸爸的感情来衡量。”纪安抿了抿嘴,摇着头笑了笑,就不再说话。
“妈劝不动你?”李云锦问,她觉得这个孩子的笑里面含有深意。
纪安点头,“妈,你的考虑就是太过于现实,现实不是说不好,但是如果太现实就会把很多美好的东西破坏掉。人生不是数字,不可能加减乘除样样算得清的,元周率都还无限不循环,小数点后面的数字不知道还要延到多少位去!糊涂点好,大千世界三千繁华,抓住最本真的那一缕真实就够了。”她抿嘴笑了笑,“我去陪言言,不跟妈妈添乱了。”说完,转身出了厨房。
李云锦看着纪安,愣了很久,才发出一句感慨,“这孩子长大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远忧。
纪安在客厅里,见到萧言缄正对着外面的天空抱着双臂发呆。高挑清瘦的的身子衬着夜景,显得有些寂寥。或许,人在落寞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夜空。她走到萧言缄身后,轻轻搂住她,喊了声,“言言。”她低声说,“在这地方看到的夜景不漂亮,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看。”
萧言缄回过头望向纪安,眸子有些深沉,却还是朝纪安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只是笑不触及眼底。
纪安的心一疼,伸出手握住萧言缄的手,牵着她往外走。“妈,我和言言出去下。”
“这大晚上的你们去哪?”李云锦从厨房里探出头问。
“啊?上天台看星星。”纪安答了声,低头穿鞋子,并把萧言缄的鞋子从鞋柜里提出来放她的脚边。
萧言缄摸摸纪安的头,再低头去穿鞋子。似乎,她摸纪安的头已经成了习惯。
“别呆太久。”李云锦叮嘱。
“知道了。”纪安答道,她左手开门,右手朝李云锦挥手,脸却对着萧言缄的。
李云锦摇了摇头,暗叹口气,又缩回了厨房。
纪安牵着萧言缄的手,出了门,再把门关上,拉着萧言缄进了电梯,直上顶层,再爬楼梯上去,然后迎接她们的是一扇紧锁的防火门。
萧言缄看了眼纪安,就见到纪安在消防栓下面蹲下了身子。她俯下身子看去,就见贴着消防栓的地方被小刀之类的东西刮出了一个洞,一把钥匙贴在洞里面。纪安把钥匙取下来,麻利地打开门,然后对萧言缄做了个“请”的手势。萧言缄不由得再次对纪安多看了两眼,这孩子真是太多“才”了!她踏过门坎,走出去后又回过头来牵纪安的手,夜风吹来,有些凉,高楼的风也有些大,但吹在身上很舒服,似乎把身上的压抑也吹去了不少。
天台的视线很宽阔,城市都被放在了脚下,头顶就是没遮没掩的天空。雾朦的天空看不到多少星星,一架飞机的灯光在天空闪烁,远处,有一颗耀眼的星星在那里闪烁,那是天空中最亮的星星。
萧言缄站在天台的中间,仰起头看着天空。
纪安就从她的身后抱着她,问,“不冷吧?我抱着你。”
“嗯。”萧言缄轻应了声,她问,“这里的天空有什么特别的吗?”吹起来很舒服,特别是身后的那一团软软的温暖,让她不自觉地靠了上去。
“更宽,更大。”纪安抬起手,指向天空最亮的那颗星星,“在这里能看到天狼星和启明星。”
“嗯,还有呢?”萧言缄问。
“站在窗户里看夜空,看到的只是夜空的片隅,狭窄黑暗,阴沉得让人压抑,品尝到的是夜色的寂寞;而站在天台上看夜空,看到的是夜空的美丽和广袤,这里有天空,有风,有星空,有银河,还有掩去一切浮华喧嚣的寂静。”纪安把头搁在萧言缄的肩膀上,“高度不一样,视野不一样,体验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萧言缄问纪安。
纪安把萧言缄的手放在掌心里,摊开,轻轻地摩挲着掌中那只细软的手,她在萧言缄的耳边低声说,“别让屋子的框架墙砖束缚了自己。”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说,“咱们要把框架墙砖踩在脚底下。”
萧言缄呵呵笑出声,纪安是在劝她放开世俗名利的纠缠。她轻声笑了笑,说,“那万一下雨了怎么办?”
“咱有伞!”纪安叫道。
“伞能遮风?”萧言缄又问。
纪安抬起头,轻轻地在萧言缄的额头上敲了一记,“汝不可教也。我是让你上来看风景,可没让你为了上来看风景把房子都拆掉,刮风下雨了咱撑着伞躲回去就好。”衣食住行,生存之根本。舍不得,若人连衣食住行这种民生问题都满足不了,就更不能去做其它。
“哦?”萧言缄挑眉,“话是没错,那你的意思是偶尔跑上来看看风景,看完了又回去?”
“屋子是拿来住的,钱是赚来花的,风景是拿来看的,爱情是用来滋润人的情感心灵的。”纪安说,“各有各的用途,不该混在一起纠缠。”
萧言缄又加了句,“婚姻不是用来买卖的。”
纪安沉默了。
萧言缄却笑了。这孩子心思通明,却鬼头鬼脑的,拐了这么大一道弯来劝她。她握着纪安的手,站直身子,缓缓地转过身,捏住纪安的鼻子,亲昵地用头撞了下纪安的额头,“你啊,怕了你了,鬼灵精。”
纪安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然后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女王陛下,我有说什么吗?”
萧言缄抬头看天,“有啊,一个小道童在这里借着什么天啊风啊星星啊夜空啊在这里对我传道说教呢。”
“萧言缄。”纪安吼了声,又来取笑捉弄她了。
萧言缄敛去笑意,很认真地看着纪安,伸出手去又摸了摸纪安的头,说,“安安,你真是个宝。”
“活宝?”纪安挺郁闷的。她就觉得自己跟萧言缄比,怎么都显得不成熟。太郁闷了。
“嗯。差不多。”萧言缄一本正经地说。
纪安真给郁闷到了,她苦着脸望向萧言缄。
“有活宝还好啊,人生多了很多乐趣。”萧言缄笑道。
纪安嘟了嘟嘴,可怜兮兮地望着萧言缄。
萧言缄捏了捏纪安的鼻子,“行了,别郁闷了,逗你玩儿的。”她眨了眨眼睛,问,“跟你妈妈聊得怎么样了?”
“李大人有点担心我们的将来,但不是太反对。”纪安一撅嘴,“她是对自己没信心,连带对我也没信心了。”
“做妈的都这样,当遇到她把握不了的事情,难免操心,谁叫你是她的心肝宝贝。”萧言缄说。
“嗯。”纪安点头,然后瞅着萧言缄,笑笑,“你也是个宝。”
萧言缄伸手捏了捏纪安的耳朵,“讨打是不?”
纪安忙说,“你不是活宝,你是珍宝。”
“我还珠宝呢!”萧言缄轻哧一声,笑笑,然后挽上纪安的胳膊,“走了,该回去了,别让你妈妈一个人在家。”
两人互相挽着,有说有笑地往楼下走去,推门进入,纪安就闻到一股饭菜香,跟着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她换了鞋子直冲餐厅,就见到两菜一汤已经摆在了餐桌上,纪安看得是口水都流出来了,她妈做饭菜的速度真快。今天晚上闹出这一茬,比往天晚吃了两个多小时,肚子饿瘪了。
“言言,饿了没有?”纪安问萧言缄,萧言缄摇了摇头,往厨房钻去,“阿姨。”
李云锦看了眼萧言缄,问,“饿了吧?一会儿就好,还有两个菜。”
萧言缄把袖子往上卷,自告奋勇,“阿姨。”
李云锦回头看了眼萧言缄那嫩嫩白白的手,再想起那天早上煮早餐时的笨拙,这千金大小姐跟她家的笨丫头在厨房有得一拼,都是只会吃不会做的,“去去去,厨房外面呆着去,没你事儿。”她马上赶人。
纪安凑过来,一把搂住萧言缄的腰,把头搁在萧言缄的肩头上,说,“妈,你可千万别让言言进厨房,我怕她把我们家碗打了。”
萧言缄一听,侧过脸瞪了眼纪安,伸手在纪安的腰上捏了把,还没有揪下去,就听到纪安叫,“妈,言言掐我。”吓得萧言缄赶紧收手,气得回头瞪狠狠地瞪纪安。
李云锦忍不住笑了,叫道,“行了,你们小两口去客厅闹,站在厨房门口打打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妈,我只动口,没动手。”纪安扁嘴。这“小两口”听在耳里真舒服。她笑眯眯地在萧言缄的耳边轻声说,“听到没,我妈说我们是小两口呢!”
萧言缄横了纪安一眼,冲她眨了眨眼睛,又转过头去给李云锦说,“阿姨,你教我和安安做菜好不好?安安总夸您的手艺好呢。”
李云锦想了想,退后两步,“那你们两个来吧,我给你们指导。这在一起过日子,做饭还是要会的。”然后,李云锦又开始念叨开了,什么要抓着人的心得先抓住人的胃啊,什么饭店的饭菜吃得不放心,自己做的才放心什么的,听得纪安直嫌烦,倒是萧言缄很有耐性地听着,然后两人聊着聊着就在厨房里扯开了,萧言缄一边跟李云锦聊天,一边帮纪安递东西做副手。
“够了够了,唉呀,倒多了。”李云锦突然瞄见纪安倒了很多油在锅里,忙叫唤,她一叫唤,纪安一紧张,油倒得更多,李云锦埋怨,“唉,你看你这孩子,真不会过日子。我来。”卷起袖子,把纪安赶开,将油弄出一半装进碗里,说,“我看你们两个都是不会下厨的,以后下了班就过来吃饭吧。”这一个就够她操心的了,现在还得再添一个。其实李云锦想的是,打着吃饭的幌子把这两个人叫到身边看着能放心点。自己的女儿把人家的女儿拐跑,总比人家的女儿把自家的女儿拐跑要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