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进当地有名的一家西餐厅。晚上十点,里面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纪安与大老板选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两名保镖像两尊神一样坐在隔壁的位置上。大老板点了餐,纪安也点了盘水果沙拉。纪安静静地陪着大老板吃饭,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打量四周,挺无聊的。中途发了信息给老妈,说可能晚点回去,有应酬。
大老板看起来似乎肚子不饿,没怎么吃饭,倒是坐在那里翻起杂志来,偶尔抬起头看她两眼,眼睛里总写着她看不懂的意思。
纪安百无聊奈地坐在那里,眼睛东瞟瞟西看看,实再是没事做就去看餐厅里别的人。突然,她一眼描见xx公司的采购经理程经理正与一个二十五六岁,打扮非常时尚的女子吃饭。纪安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只觉得好恶!
那女子也看到了纪安,对程经理说了些什么,并且朝纪安这方向指了下,那程经理回头看了纪安一眼,愣了下,随即马上起身,满脸推笑地走过来,站在纪安的身边说道,“纪小姐也在啊?真巧。”
纪安冷着脸点了点头,没答腔。
“纪小姐,真对不住,我不知道您是纪总的千金,冒犯您了,对不起。我请您吃饭赔礼道歉。”程经理满脸推笑,笑得特别的假!
纪安的脸顿时更冷了,抬起头,低声怒吼,杀气十足,“谁告诉你我是纪鹏的千金?”她哼一声,仰起头,“原来程经理把单子签给我们是看在纪总的面子上啊,那不好意思你卖错人情了,我跟他没丝毫关系!”
程经理僵在那里很尴尬,僵着脸笑了笑,自找台阶下,扭头望向纪安旁边的那位,“不知这位小姐是……”他朝萧言缄笑着说,“在下xx公司的采购经理,不知这位是……”
萧言缄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对程经理握了握手,“久仰,我姓萧。”
“萧小姐,你们慢慢用餐,我那边还有客人,就不打搅了。”程经理笑了笑,转过身,便见到旁边坐位上有两个高大的猛男正盯着他,他愣了下,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回头朝纪安看了眼,结果迎上那双杀气十足的眼睛,马上调过头去。
纪安继续狠狠地瞪着程经理,恨得咬牙切齿。
“他得罪过你?”萧言缄低声问。
纪安回过神来,收回目光,端着水喝了口,牙齿咬住下唇,手紧紧地握着水杯,盯着水杯里荡漾的水面发呆。
萧言缄低叹一声,把手握在纪安的手背上,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纪安猛地缩回手。那速度极快,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一样。萧言缄呆了下,抬起头望向纪安苍白的脸,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她抿了抿嘴,抬起手招来服务生结账。
纪安见到萧言缄结账才回过神来,去拿钱包,被萧言缄制止,“这餐饭我请。”说罢,便把卡给了服务员。
她能跟大老板争着买单吗?不能!纪安把钱包收回去,跟在萧言缄的身后出了餐厅,而在她的身后跟着那两位保镖大哥。
出了餐厅,萧言缄又挽上纪安的胳膊,把她带上法拉利。上了车,萧言缄望着又出神想事情的纪安,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替纪安系上安全带。纪安爱憎分明,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对人对事都直来直去。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会给她惹上很多麻烦。但偏偏纪安这性子对了自己的味,如今这社会,能像纪安这样保持自己性子的人很少。很多人,都被社会和周围的环境磨平了棱角,圆润了,却失了自己的个性。搞得个个都像是从同样几款染缸里染出来的布料一样,变来变去就那么几种花样。不是说磨平的棱角变圆滑不好,变圆滑了,各方面的阻力也就少了,也更容易生存。但处在她萧言缄的位置上,见到的就不是圆滑,而是一种虚伪。在她身边的人,除了阿君那个暴脾气的女流氓谁还能完全无顾忌地把自己展示出来?想到她的哥哥和身边的亲戚,她就觉得心寒,他们一个个是恨不得她死!就因为她一个人拿了爷爷三分之一的遗产,她就成了家族里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们想她死,她照样活得好好的,可就是不爽他们背地里跟她玩花样表面上还对她装出一副慈爱无比的亲热样。刚才纪安对着那程经理吼她不认识纪鹏的时候,萧言缄是羡慕的,讨厌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身父亲纪安也可以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而自己,永远也做不到纪安这样子。她永远只会把喜欢的那一面表现出来,讨厌的那面,似乎永远藏在最深处,除了夜深人静时偶尔能自己瞧见外,别人谁也看不出。
萧言缄也觉得自己挺残忍的,别人想要她死想要整她,她偏偏活得好好的,把自己养得滋滋润润的,然后不时在别人面前晃悠显摆,让人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却没丝毫办法。她扭头望向纪安,这个小家伙就偏偏跟她相反,来来回回就只知道折腾自己,一个人闷着受伤。望着在那里出神想事情到眼红的小家伙,萧言缄突然觉得心疼,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小脑袋,把她抱在怀里。不过,她也知道,要是自己去抱纪安,这小家伙就不是刚才那样缩回头,而是冲下车调头就跑了。耸了耸肩,慢慢来吧,她就不信她萧言缄进不到纪安的心里去。一踩油门,把车子驶上大马路,朝郊区开去。
在郊区有一座水库,水库边上是几座山,因为被划分成水资源保护区而没被开垦破坏。山后面是一片人工建造的生态园,连绵起伏几座山头都被植上了青草,种上了观赏树木。生态园的三面都被水库围绕,某些地方直接与水库相连,有许多飞鸟在水库与生态园中安家落户。宽阔的生态园中修了公路,可直接驱车而入。
萧言缄把车驶入生态园,发现大门口增加了保安值勤,说因为生态园中发生了几起安全事故,已经禁制晚上游人进入。萧言缄看了眼纪安,有些不死心,她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到这里,就这样到了门口打道回府?那非得郁闷死!下车,拿出平时的交际手腕跟保安商量,愣是把保安说得一愣一愣得,最后一挥手,竖起拦路杠子,放行!萧言缄上车,得意地冲纪安比了个胜利的“v”字,油门一轰,牛b轰轰地冲了进去,还很得意地朝纪安抛了个媚眼,“我萧言缄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几个小保安就想把我拦门口,没门儿!”结果人家纪安压根不鸟她,淡淡地扭头瞅了她一眼,闷闷地回了个“哦”字就再没一点反应。
萧言缄的兴奋劲儿顿时没了,跟被人从头到脚浇了盆冷水似的,凉呢!扁扁嘴,把车速降成龟速,开了车内的灯,捣鼓半天,翻出一张张学友的cd塞进汽车音响里,选好歌,按下播放键,车中便飘出张学友的歌声,“你说我耍赖才让你离不开,你说我自私只顾着自己爱,一阵阵暴雨随狂风吹过来,我左右摇摆差点就倒头栽,幸好我仍然有一点功力在,你触碰不到我致命的要害,卯上你只好自认倒霉活该,揣揣的样子你真的心太坏,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于是,大半夜的,生态园中便上演了这样一幕:一辆非常豪华的法拉利以比乌龟还要慢的速度在前面爬,法拉利上一直飘出“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后面还跟着一辆非常郁闷的奥迪以同样的乌速爬着。
纪安扭头望向萧言缄,大老板这是怎么了?
萧言缄绷着脸,摆出专心开车样。
纪安把头探出车窗外,看了眼,姐姐耶,这首歌她重复听了三遍整整十几分钟了,这车子才前行了一百米不到。“萧总,车子坏了?”就这么比走路还慢的速度,还用得着这么专心地开车?
萧言缄扭头,瞪她,“胡说,我这车子才检修保养过,你坏了它都没坏。”
那怎么这么慢呢?纪安疑惑,随即一醒,大老板故意的。大老板又怎么了?搞什么啊?她疑惑地看了看萧言缄,再调头看向窗外,然后突然觉得不对劲,她们不在市区。这周围空荡荡黑压压的,灯光都看不到一点,空气里散布的是郊野的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我们这是在哪?”
“杀人抛尸的地方。”萧言缄没好地瞪着纪安。敢情从纪安上车到现在就一直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其它啊?刚才门口的保安就提醒她这生态园晚上发生过几起杀人抛尸案才关闭的,她当时听了还不以为意,杀人抛尸跟她又没关系,可现在她真有把纪安宰了抛尸此处的心。
“啊?”纪安傻眼了,顿时一看萧言缄的表神,就知道是说笑的。她扯了扯嘴角,有些发毛地揉揉胳膊,怯怯地瞄了眼窗外,“萧总……”扯了扯嘴角,本来是想笑两下的,可是,这脸上的肌肉动起来就像是在抽筋。
萧言缄没好气地白了眼纪安,看她这傻样儿,真是败给她了。萧言缄一踩油门,顺着马路开下去,拐了几个弯道,就在路边停下,亮着车灯,下了车。
奥迪在离她们五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两名保镖也下了车,远远地看着她们,抽上了烟。
纪安也下了车,走到萧言缄的身边,靠在车门上,她有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夜很静,朦胧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只有在很远的地方才能看见高楼和灯光,呼吸间,能闻到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气气,空气清新得醉人。她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视线已经适应了光线,抬起眼,便看见对面的山,还有不远处的水面以及公路边的草地。草很茂盛,在夜色下透着种朦胧的神秘,有些诡异,又有一种异样的美。一些荧火星在草间飞舞,像月夜下的精灵。
萧言缄把《你好毒》换成了bandari的专辑,然后顺着路边摸下去,在草坪上坐下,回头看了眼纪安,然后抱着膝盖,扬起头,仰头望天。月亮朦朦胧胧的像罩了重重白纱,星星被大气层遮住了,只看得见最亮的那颗北斗星。
纪安朝着萧言缄的方向摸过去,在萧言缄的身边坐下。她再傻也看得出是大老板带她出来兜风来了,总不能撂大老板一个人在下面坐着,她在这里吹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