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 亓官厉还是头一次感受到, 以前那些大臣们被他噎到无言以对的感觉,不由得就在心里暗叹了声风水轮流转,他也有今天。
但亓官厉是谁,他能噎到人家无话可说,也同样有法子解决现在宁潇递过来的这道送命题!
仅哽了一会儿, 他便低叹了声, “皇后你怎么能这般想……唉, 事到如今,孤也就不瞒你了……”
宁潇莫名转头:“???”
却见亓官厉直接就握住了她的手,一脸为难地开了口,“其实,孤自幼有一隐疾,那便是——脸盲!也就是说孤从小就根本分不清楚谁美谁不美,所有人,在孤的眼中,只有男女之分, 没有好看难看的分别, 包括底下跳舞的鸩国公主。”
宁潇:“……”
神他妈脸盲!
亓官厉,你看我像个二傻子吗?
宁潇生气的刚想开口,亓官厉忽然就握紧了她的手,表情也跟着一并稍稍激动了起来,“可自从孤遇到了皇后,脸盲像是不药而愈了一般, 全世界只有皇后能让孤分得一清二楚,可见潇儿你的美是有多么的动人心魄,无与伦比,世间难寻!所以,孤真的很感激,此生得遇潇儿!”
此时的亓官厉的表情认真的如同西大街桥下买冰糖葫芦的,宁潇真的想忍,可没办法,她真的忍不住。
当即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放肆无忌惮。
不曾想,宁潇这边笑了,亓官厉却直接就显露出一副受伤的小表情来,“皇后,孤跟你说我的隐疾,你竟然……孤实在是太伤心了!”
“噗哈哈哈哈哈!”
宁潇笑到想拍桌子了。
看她这么开心,亓官厉的嘴角这才微微翘了翘,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不由得愉悦了起来,可面上却始终都是一副受伤的小表情。
见状,宁潇顿时笑得更欢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笑得太欢,声音太大太放肆,那些个原先还在看那个那筝跳舞的人们,听到声音,全都不由自主地朝宁潇看了过来,一下就看到了皇上的满脸宠溺与皇后娘娘笑的整个人都歪倒到他的怀里。
这是怎么了?
这位那筝公主的表演有这么好笑吗?他们怎么没看出来?
还有,陛下未免也太宠惯这位皇后娘娘,今日这种有鸩国来使的场合还任由她笑得这般毫无形状。
简直有伤风化!
亓官瑾的眼神不自觉便沉了下来,倒是坐在他身旁的孙青栀的嘴角也微扬了扬。
现在她可以百分百确定高台之上的两人真的就是真心相爱的了,正因为真心爱着对方,就连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像是能放出光来似的。
要知道这种光芒,她在一直标榜自己有多爱多爱亓官瑾的那位那筝公主的眼中都没有看见过。
可见,爱这种东西是根本掩藏不住,也假装不了的。
旁人都还好,倒是在台上一直舞动着的鸩国公主那筝却在听到这样的笑声的一瞬,差点没咬碎自己的牙。
自幼,她就一直认定了这世上都不可能再有任何女子会美过她,并且一直骄傲自喜着,可她没想到,这位大齐的皇后竟然会美得这般惊心动魄,只一照面,便将她比了下去不说,她刚刚在跳舞,不代表她没注意到,坐在她身旁的那位大齐皇帝亓官厉一直都在细心认真地照顾着她。
明明都已经是一国之君了,竟然还能这般放得下身段,众目睽睽之下,也能做出这样贴心的事情来。
这对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皇或兄长照顾过他们妻子的那筝来说,冲击太过强烈。
偏偏这位大齐皇帝的模样还丝毫不逊色亓官瑾半分,甚至周身还萦绕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叫人不自觉地就想探寻他。
更何况,美人都是相轻的,过于自负的公主那筝此时迫切地想要在宁潇的面前验证自己的魅力,好证明自己并没有比不过她。
才想到这里,那筝立马舞动得更欢了,同时手腕、脚腕上的铃铛声响得也更急了,下一秒,红衣女子的动作骤歇,铃声也跟着一并停了下来,紧接着她缓缓地舞动了两下,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了一只鲜红的玫瑰,便咬在了唇上,然后轻拍着手,便轻移莲步地从台上徐徐走了下来。
本来按照她跟亓官瑾的约定,这个时候她走下来,一直走到他的桌前,然后将口中的玫瑰取下丢给他,再开口求大齐皇帝成全他们两个,一般人都不会拒绝,他们也会因此得偿所愿。
可此时从台上走下来的那筝,看着终于止住了笑,可脸上却依旧一片绯色的宁潇,之前离得远了还看不清楚,现在越是靠近,她就越能看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天姿国色,原先在亓官瑾那并不太出色的一妻二妾面上的骄傲自得荡然无存。
盯着宁潇,鬼使神差下,叼着玫瑰的那筝竟然直接就越过了亓官瑾的桌子,男人面上的淡笑忽的一滞,随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眼睁睁地看着那筝径直就朝高台之上走去,随后轻舞了两下,便取下了口中的玫瑰,就满怀期待地朝亓官厉投掷了过去。
红衣女子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下一秒,她便看到——
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的亓官厉,剥开手中的荔枝,头微微一偏,躲过去了……过去了……去了……了……
四周一片死静。
那筝的脸上却直接就显露了一抹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你……”
她还未开口。
亓官厉就极为熟练地将手中的荔枝去核,将剩下的白生生的荔枝肉一下就喂进了身旁的宁潇的口中,这才擦了下手指,抬起头来,“公主这是何意?”
男人的声音极为淡定,可眼神——
那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视线根本就没朝自己看来,而是落在了底下的一位花白胡须的老大臣上,偏偏话又是对自己说的。
可你眼睛在往哪儿看呢?
那筝有些抓狂。
而此时求生欲极强的亓官厉看大臣看大臣夫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面前的那筝,刚刚不过就是说了句别人再美,皇后就不依不挠,现在他要是敢看她,落在宁潇的眼中,说不定就成了他们两人在她的面前,当场成婚了。
不能看,一定不能看!
一注意到亓官厉这么个骚操作的宁潇,赶忙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虎口,只因为要是不掐,她真的要笑出声来了。
这活宝!
就是故意逗她笑!
可即便是掐住了虎口,宁潇的脸上还是泄露出了丝丝笑意。
这抹笑意几乎是瞬间就惹火了站在他们面前的那筝,女人想都没想地直接就伸手指向了坐在她面前的宁潇,火`药味极重地开了口,“本公主自从来到大齐,就一直听闻大齐的皇后娘娘,琴棋书画,舞乐歌礼无一不精,不知娘娘可否愿意跟那筝比试一番!”
一听到这位那筝公主这般胆大包天的话,在场的众大臣们的手俱都抖了抖,倒是那些个不知道内情的大臣夫人们的脸上俱都露出了看好戏的小表情来,嫉妒是每个人都会产生的情绪。
对于宁潇这么个自幼长在慈心庵,什么都没学过,恐怕连字都不认识,只有一张脸就能迷的当今圣上神魂颠倒的女人,不得不说,在座的很多女人的心里都是暗暗嫉恨的。
现在有好戏看,当然不会放过!
她会接受吗?
接受了,堂堂一国之后,竟然跟个伶人一般,大庭广众之下翩翩起舞,真正是面子里子都丢的一干二净了。可若是不接受,这位那筝公主可是鸩国之人,不战而降,他们大齐还有什么面子!
哈,真是一场好戏啊!
想到这里,这帮人全都暗暗激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原先在底下坐着的鸩国二皇子,亓官瑾全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只是还不待他们开口求情,下一秒亓官厉手中的一柄用来剥核桃的小刀,忽的就朝那一脸不服气的那筝飞了过去,刚刚好擦着她的脖颈,并在上头留了一道细细的血痕,深深地扎在了她身后的地板之上。
亓官厉这才带着一抹淡笑地抬起头来,“孤的耳朵有些不太管用,公主刚刚说什么来着,不若再重复一遍?”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亓官厉的手却不自觉地又摸到了另一柄小刀,眼中的杀意丝毫不加任何的掩饰。
其他坐在台下的人看不见,就站在他面前的那筝还能看不出来了。
她后知后觉地摸上了自己的脖子,刚刚……刚刚这人分明就是想杀了她……
就是现在,她要是一个回答的不对,下一秒他手中的那柄利刃就有可能扎进她的咽喉!
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娇生惯养,没有吃过一点苦头的公主那筝还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当即便脚下一软,人猛地跌倒在地,花瓣状的嘴唇动了好几下,却始终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见状,还以为自家妹妹被伤到了的鸩国二皇子当即就站了出来,“陛下恕罪,皇妹无状,万望陛下海涵!”
“孤要是不海涵呢?”
亓官厉勾唇笑道。
“恳请陛下恕罪!”
二皇子的声音愈发的诚恳了,可心里早已经将那筝翻来覆去地也不知道骂过多少回了,这蠢货,还以为自己是在鸩国呢,回去他必定要在父皇的面前告她一状!
还有,他怎么记得,他这个妹妹不是跟瑾王殿下正打得火热吗?怎么……
一旁的亓官瑾看着瘫倒在地的那筝的背影,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屈辱瞬间就涌上了心头,甚至比宁潇另嫁还要屈辱百分!
那筝!亓官厉!
男人捏了捏拳头。
“孤……”
才说到这里,亓官厉的身子忽的晃了晃,下一秒——
整个人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来,血迹直接就落在了不远处呆愣愣的那筝身上。
“啊!”
她忽的就尖叫出声。
“陛下!”
“护驾!”
“陛下!”
就坐在亓官厉身边的宁潇脸上的笑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