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仍是阴沉沉的,路上有些湿,空气中透着一种湿冷的气息。
虽然已经不下雨了,可是也不见出太阳,整个天空铅云厚积,笼罩着这小镇,普通人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在天师眼里,自然知道乌云不散,日阳不出,乃为鬼祟作乱,由此可见山里那鬼物已经不掩饰它的目的。
吃过早餐后,郁龄和奚辞在小镇狭窄的街道上慢慢地逛着,小镇的房子并不高,大多数只有三四层的那种,陈旧而斑驳,透着一种历史的味道。
因为这一场夏雨,空气难得清新。
“应该是山里的天地之气的气流逆转,阴气四溢横行,影响了天气的变化。”奚辞对郁龄解释道,“如果不除去山里的东西,任由它继续壮大下去,只怕将来不久,连带地影响到小镇里的人的性命。”
郁龄看了一眼小镇里忙碌的人,轻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到来,才变成这样?”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恋,但她已经明白自己有多招这些妖魔鬼怪的喜欢,很多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合。以往这小镇可能没什么事情,她一来,就刺激了那些东西,提前出世也没什么。
奚辞看她冷淡中带着些黯淡的神色,心头像被什么刺了下,有些难受,面上却笑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鬼藤要生长,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它不过是觊觎你,才会跑出来生事罢了。”
虽然他这么说,郁龄仍是有些闷闷不乐。
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些非人类的生物。
当然,身边这只妖……算是个例外吧。
小镇并不大,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的青山,他们每天坐车去山上的拍摄地点,花的时间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相比起小镇的经济落后,环绕的山大多数保留着它的繁茂,并没有过度开发的痕迹。
钟导的电影向来讲究,对外景要求严格,什么样的背景剧情,就要搭配什么样的外景,而且是要原汁原味的那种。所以剧组里的人对于会来到这个像是与世隔绝般的小镇拍摄一点也不意外,就是孙冬云在山里失踪一事,让他们有些担心罢了。
逛了会儿,郁龄就觉得腿有些软。
奚辞笑看她,暧昧地捏捏她的腰,含笑道:“我背你吧。”
一股热气不由往脸上冒,郁龄忍不住瞪他一眼,要不是昨晚他……她会这么没用吗?看他眉眼含笑,长身而立,一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模样,郁龄很干脆趴到他背上,让他背着。
奚辞轻轻松松地背起她,继续逛街。
郁龄趴在他背上,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感觉轻松了,就凑到他耳边和他说话,“这小镇看起来挺平静的,是不是?”
“是看起来挺平静的。”奚辞附和。
恰好此时他们经过小镇的一所镇中心小学,奚辞朝小学的门口看了看,现在是放暑假时期,学校里没有人,只有一个守门的老大爷坐在大门的警卫处抽旱烟,看起来十分冷清。
郁龄也转头看向清冷的小学,因为天色的原因,小学里面也是阴阴沉沉的,远处黑影幢幢,她看了一眼,就别开目光,忍不住将脸搁在他后颈间,感觉他身上的温暖,嘟嚷道:“很多鬼故事里,校园一般是事故突发地,这里不会也有问题吧?”
“是有点问题,这所小学的阴气过重,想必曾经死过很多人。”奚辞说着,迈步走了。
郁龄整个人都不好了,趴在他背上一会儿,才道:“应该和山里的鬼藤没关系吧?”
“那可不一定。”奚辞慢悠悠地说,“你知道鬼藤以阴气和魂魄为食,这小镇早在半个世纪前,曾经是一个战场,死过很多人,冤魂不散,自然吸引鬼祟。这里的鬼怪游魂,都是鬼藤的食物,小镇发展这么多年,偶尔冤死一些人也不意外……”
郁龄:“……”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一脸纠结,很想让他别说了,又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一些,省得自己糊里糊涂的。可是听得越多,越害怕肿么破?
等他们回到酒店时,已经快中午。
进门时,就见钟导迎面走来。
钟导看到奚辞背着郁龄回来,忍不住诧异地道:“郁龄怎么了?”
郁龄板着脸,从奚辞背上下来,一副冷艳高贵的大小姐模样,绝逼不说自己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腿软的事情,简短地说:“没事。”
奚辞笑看她一眼,很体贴地转移话题,对钟导道:“你们下午什么时候拍摄?”
钟导迟疑了下,说道:“下午两点,奚先生觉得怎么样?这次应该不会什么事情吧?”
奚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放心,只要你们不深入山里,不会有事的。”
钟导听后松口气,他几次三翻得奚辞出手相助,可以说,对奚辞已经有一种盲目的相信。
钟导是从十年前才在电影这块崭露头角的,这十年间,他拍了好几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不过垫定了他在电影界地位的还是十年前的一部电影――《西荒人》。当时拍《西荒人》时,有大量的外景拍摄,甚至选景的地方都是一些深山老林,可是这一次的拍摄,非常地不顺利,状况百出,差点拍不下去。
也是这次,才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像普通人看到的那样祥和平静,而是一个可能不太科学的世界。钟导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妖魔鬼怪这些非人类的存在。
恰好也是那时,他第一次见到奚辞,虽然只是短短的一面,却给他非常深刻的印象,后来拍摄开始顺利起来,《西荒人》也成功地杀青。
接着这十年间,他拍了好几部电影,每次外景拍摄时,仍是遇到很多无法言明的灵异事件,渐渐地让他意识到那些灵异事件好像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幸运的是,拍摄过程虽不顺利,却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问题,没有让人怀疑,而且神奇的是,每次在出问题之时,都非常巧合地遇到了奚辞。
第一次时,他以为是巧合,直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就不这么认为,甚至在花罗山那次,终于让他意识到,奚辞可能就是他曾经听说过的那种能人异士,而且是非常厉害的那种,也是因为有奚辞在,才让他顺利地渡过野外拍摄时期,没有遇到什么大问题。
他觉得,是因为奚辞,才让他几部电影拍摄成功,并且都是大赚特赚,心里对奚辞挺感激的。可惜奚辞每次都只是淡淡地走过,就像一个过客一般,从来没有主动出现和他打过招呼,处理完事情就走了,在今年去花罗山拍广告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奚辞叫什么名字。
也是因为这些事情,钟导才会对奚辞如此信任。
钟导心情放松后,不由得想到了被鬼附身失踪的孙冬云,又忍不住皱眉,对奚辞道:“今天一早,搜寻队就上山,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今天一早来的是特殊部门的人,这种灵异之事,一般出动的是特殊部门的人,不过在普通人眼里,都以为他们是警方的搜救队的成员。
聊了会儿这事,钟导就去忙碌,奚辞和郁龄回房。
先去隔壁探望陈明明,进门就见她窝在床上看电视,看到精彩处还哈哈大笑,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
郁龄看得有点无语,见她精神这么好,自然也高兴,叮嘱她这两天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让小王去办就行了,算是放她两天假。
“郁姐,其实我没事啦,跟你去拍摄也没事的,只有小赵跟着你,我不太放心。”陈明明做着助理的活,操着老妈子的心,总觉得另一个男助理小赵同样不可靠,从昨晚的事情来看就知道了。
都能将人跟丢,接着遇到鬼撞墙差点走不回来,看着真是挺没用的。
郁龄忍不住好笑,“行了,你就休息吧,有奚辞呢。”
陈明明看了一眼旁边含笑而立的青年,忍不住暗暗吞咽了口口水。
近距离看他,在这白日的光线下,觉得这男人看起来更俊秀,通身的气质清澈干净,如同那天边的白云,山间的清泉,大海中的白浪,无一不好,无一不养眼,压根儿找不出一点瑕疵。
作为一个颜狗,陈明明觉得她要萌上大小姐和她男朋友。
看完陈明明后,奚辞就拉着郁龄回房,趁着还有时间,让她休息一下。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认识钟导的?他看起来对你很相信的样子。”郁龄窝在床里,拨弄着手上的渡厄铃问他。
奚辞想了下,说道:“你知道的,他身上背负先祖的诅咒,所以每次只要进山林就会出事,引得妖魔作乱,使得天地之气逆流。我是妖,如果碰到这种事情,自然要管的,所以几次下来,他应该也是明白了。”
“难不成钟导选的外景拍摄地点,恰巧你都在附近?那还真是有缘。”郁龄总结道。
奚辞想了想,忍不住失笑,似乎还真是这样,看来钟导的运气也是不错的,虽然身负先祖的诅咒,偏偏每次出事,他恰巧就在附近,总有贵人能帮他镇住那些作乱的妖魔。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难得的运气。
睡了一个午觉醒来,郁龄的精神终于好了许多。
下午坐车上山时,其他人看到郁龄没有带助理陈明明,身边换了一个俊秀的年轻人时,都忍不住惊讶,特别是郁龄毫不掩饰地和他亲近,昭告世人他们的关系,引来了非常多的视线。
原来这位大小姐有男朋友,男朋友还是一个比娱乐圈的小鲜肉还要小鲜肉,嫩得让人想咬一口。
到了山上,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郁龄去画妆换衣服时,奚辞忍不住跟去看了,等郁龄拍摄时,他便站在钟导身边观看。
其他人见钟导没有赶他,甚至偶尔还会客客气气地和他说话,都是一脸古怪,忍不住想着,难不成大小姐的后台就是她男朋友?
连钟导都要客气的男人,难不成是哪个豪门的大少爷,或者是霸道总裁?
不过奚辞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太过亲切温和,压根儿不像霸道总裁,倒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下午的拍摄时间很短,到了六点时就收工。
等郁龄卸妆,换下戏服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躁动声,她从换衣间出来,便见两名穿着迷彩服的士兵从山里出来,其中一人背上还背了个人。
钟导第一时间迎上去。
众人都围过去,等那士兵将背上的人放下来后,发现是昨晚失踪的孙冬云。
此时孙冬云昏迷不醒,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气息微弱,身上有多处刮伤,看起来像被草木弄出来的,让人有些心惊,总觉得她的呼吸弱得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断了一样,看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担心。
毕竟是同一个剧组的人,而且还是戏份比较吃重的女二,要是出什么问题,对剧组的名声不好。也亏得他们是在这种山旮旯的地方拍摄,不用担心无孔不入的记者胡乱报告,才没有传出不利于剧组的事情。
其中一名士兵说道:“这位小姐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脱水,你们先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最好住院几天观察一下。”
钟导马上叫人送孙冬云去医院,又对那两名特殊部门的士兵感谢一番。
那两名士兵送人回来后,并没有走开,而是看向奚辞。
钟导很有眼色地让副导安排其他人先离开,最后只留下一些知情人。
等那些人都走了,那士兵才道:“先前娄天师已经化了符水喂给那位小姐,不过她被鬼附身,元气大伤,最好让她休养段日子。”
钟导忍不住问,“你们是在哪里发现她的?”
“一个墓穴里,那里阴气重,是娄天师先找到她的。”士兵回答完后,便对奚辞道:“奚先生,娄天师和几位天师在山里,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她问你有没有空过去瞧瞧?”
奚辞笑了笑,说道:“自然要去的。”
郁龄一听,忙上前挽住他的手,“我也去。”
钟导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听奚辞说,“你留在酒店我也不放心,一起去吧。钟导,你们先回去,这种事情普通人还是别掺和的比较好。”
钟导其实是想去见识一下的,不过奚辞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想要看戏,也要有那命看才行。他看了一眼郁龄,暗忖这姑娘不也是个普通人么?带她去好么?万一她伤着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便开口说了。
奚辞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下,说道:“没事,我会保护她的。”
这山里的鬼藤是冲着郁龄而来,自然要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反正总要面对的,不如带她过去。
钟导听他这么说,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目送他们一起进山。
天黑得快,不过是下午六点,山里便一片昏暗,走在前面开路的两个士兵身上挂着一支电筒,沿着作记号的路往深山里行去。
奚辞和郁龄走在后面,偶尔山路太难走的时候,就会抱着郁龄。
所以这一路走来,郁龄的鞋都没有沾上多少水汽草屑,干干净净的,惹得那两名士兵忍不住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