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安信达大厦顶层会议室里正在进行高层周例会, 董事长没有列席，会议由集团总裁康总主持。
会议甫一开始康总就隆重介绍欢迎周辕作为lp合伙人加入安信达。
周辕在台上幽默风趣地侃侃而谈, 完全没有刚才面对熊建鑫的戾气。
坐在角落的熊建鑫整个人神情恍惚, 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 但当他真实面对周辕时，心底还是忍不住发怵。
做了亏心事之后的心虚的惊恐。
……
下班之前, 周芽收到周辕的短信。
周辕：“我马上开完会, 下班一起走？”
周芽没理会他, 准时五点下班走人, 她和唐甜馨约了一起在万象新天地吃晚饭。
清明小长假前夕，路上很拥堵, 当她赶到万象新天地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半了。
唐甜馨离得近, 一早到了餐厅, 正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看综艺。
周芽走过去坐下笑道：“都快堵出新天地了。你点菜了吗？”
唐甜馨抬头看她：“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会比我早到呢。我刚点了椰子鸡和一些素菜, 我现在减肥，不能再大吃大喝。”
周芽笑着建议：“你应该多运动, 肉和素菜都可以正常吃，少吃点主食就行。”
“我已经三天没吃米饭了。”唐甜馨把菜牌递给周芽：“你看看再加点什么？”
周芽看着菜单, 轻声问：“今天怎么不约上范师姐？”
唐甜馨：“明天清明，她回老家扫墓去了，她说今天请了一天假一大早回去，不然堵路会堵疯的。”
周芽：“我晚上十一点出发, 已经做好思想准备，明天早上才到家。”
唐甜馨试探性地八卦道：“回去扫墓不叫上你们家周先生？”
周芽没理她，举手叫来服务员：“帮我加个炸腐竹和茼蒿。”
等菜加好，周芽才道：“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周先生呢。”
唐甜馨：“他这事特意回来找你的。中国那么多资产管理公司他不去，他偏去安信达，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周芽一听就听出点意思来了，拿眼斜她：“怎么，他请你来做说客？还是你自请想去当说客？”
唐甜馨被看穿了意图，她举起手澄清：“绝对没有。我发誓我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
服务员把椰子鸡端上来，周芽看着她打开火，在桌上放了一个沙漏。
服务员说：“沙子漏完之后，椰子鸡就可以吃了。”
周芽：“谢谢。”
等了大概五分钟，两个人开始喝鸡汤。
周芽问她：“你还要喝汤吗？我放菜了。”
唐甜馨边喝汤边说：“放吧。”
周芽把豆腐和藕片放进去，然后开始涮炸腐竹吃。
唐甜馨不死心，又继续敲边鼓：“我听江一舟说，周辕这几年在美国惹上麻烦事了……”
周芽手上的筷子轻轻一顿：“什么麻烦事？”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就是惹上比较麻烦的事，好像不方便联系他人。”
周芽冷冷一笑，给唐甜馨碗里放了一块腐竹，然后笑道：“‘不方便联系他人’，我在他心里，也就是‘他人’……”
唐甜馨见周芽误会了，忙解释：“哎呀，我也是听江一舟那边传过来的话，原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嘛。”
“他对我就是缺乏信任。他要是真遇到了什么困难，遇到了什么大问题，他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一起共同承担，而不是跟我玩消失。消失在我这里就是最不负责任，最怯懦的行为。”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凉拌。时间缓一缓再说。”
“说实话，你还喜不喜欢他？”
“……”周芽默默吃着东西，没吭声。
唐甜馨盯着周芽的表情变化，她看得出来周芽内心的纠结，她劝道：“你看，你还是爱他的是不是？既然爱他，你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呢？也算是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啊？”
周芽微微斜眼瞅着她，唐甜馨忙摆手：“我真不是说客。我是站在你们两个的角度来分析。我是个不偏心的cp粉”
“你要是站在我的角度，你应该帮我想办法虐一虐他。”
听周芽这么一说，唐甜馨放佛瞬间看到了希望，她笑起来：“对对对，那当然是要虐一虐他，不能轻易放过他的。只要你们两个是大团圆结局，过程虐一虐，我可以接受的。”
周芽佯装生气：“哦，我跟周辕在你心里就是一部电视连续剧是不是？我要怎么做，还得考虑你观众的心情。”
唐甜馨大笑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她不能这么说，只好继续委婉地劝道：“那你自己是不是想跟他大团圆结局嘛？你想不想？”
“我现在不想这些，我心里这股气都还没发出来呢，你就让我想结局了，说不定我转身就遇到比他更好更合适的呢？”
“怎么可能……”
这偏心眼的cp粉，周芽生气了：“唐甜馨，你再这样，以后可别想约我出来吃饭了。”
唐甜馨忙给周芽夹了一块藕片，笑道：“亲爱的，别这样，我请客。”
周芽忍不住又怼了她两句。
吃了晚饭，周芽回家写好今天要发的夜报，然后出发回庄家村。
清明节高速免费，一路上都是赶回家扫墓的车辆。
从上高速开始堵，一开始还能停停走走，到了后来，可能前面有交通事故，车辆那是半天都一动不动。
她给奶奶打了个电话，让奶奶别等门，早点睡，她不知道几点才能到家。
挂了电话打开微信，看见胖大叔说：“今晚夜报有点敷衍啊。”
周芽回复：“赶着回家扫墓。”
胖大叔：“半夜回去？”
周芽：“我奶奶讲究规矩，一定要在清明节一早去扫墓，所以只能连夜回去。”
胖大叔：“你现在在路上？”
周芽：“是啊。”
胖大叔：“那你专心开车。下次聊。”
周芽：“大叔怎么知道我在开车？”
胖大叔：“这个时间点坐其他交通工具的几率很低，你不是跟男朋友闹别扭了吗？所以我猜就你自己一个人。”
周芽：“你猜对了。我在路上堵着呢。不聊了，前面好像开始动了。”
胖大叔：“专心开车，路上小心。”
等周芽回到庄家村已经是凌晨四点，她睡了一会儿，七点多起来看到胖大叔五点左右问她回到家了没。
她简单回了一句：“到家了，谢谢关心。”
庄奶奶准备了扫墓用的假花和水果放在客厅桌上。
周芽把头发扎起来，说：“奶奶，假花不用带了吧，我买了鲜花，在外面院子里。”
“都带去吧，假花可以放久一点。”
周芽：“我要带把镰刀和锄头过去。”
“不用带，前两天你刚哥夫妻俩去弄他爷爷墓地的时候，我给了他们钱，让他们把你太爷太奶和你爸墓地上的草都一起割了。”
说完，庄奶奶叹了口气，劝她：“你不能每年都自己一个人回来扫墓，姓周那小子不靠谱，你可别等了，有合适的还是要找一个。”
周芽忙点头答应：“知道了。”
李婶叫她大孙子过来陪着周芽一起上山扫墓，扫完墓回来，她洗了个澡，早饭也没吃就睡觉补眠。
庄家村不远处的省道上，停着一辆路虎，周辕坐在车上，看着远处发呆。
耳朵里时不时传来扫墓的鞭炮声。
手机震动，低头一看，是唐甜馨打过来了。
唐甜馨：“周师兄，我昨天跟周芽聊了，具体我也没敢多问，不过她的意思应该很明确，她想缓一缓再谈。”
周辕点头：“我这两天是有点太着急了，缓一缓再谈，也行。”
唐甜馨：“她心里肯定是有你的，她也相信你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她就是觉得你不够信任她，”
周辕叹了口气：“知道。”
“周师兄，加油。看好你们。”
“谢谢。”
挂了电话，周辕靠在座椅上，看着外面晴空万里，陷入了回忆。
他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是他22岁生日前夕，他在旧金山的公寓里边做下周的投资计划，边跟周芽聊天。
公寓门铃响起，他去开门，门外是三个体格健壮的陌生男子。
其中一个嘴里还嚼着口香糖，那人拿出证件对他说，他是fbi金融犯罪调查科的警员，请周辕回去协助调查。
周辕用英文问：“请问，需要我协助调查什么？”
警察回答：“我们怀疑你涉嫌股市内幕交易。”
周辕：“……”
虽然这三个便衣警察还挺客气，但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周辕的脑子里盘旋，他不敢跟正在聊天的周芽说实话，忙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说自己去午睡了。
在去警局的路上，又收到周芽的微信问他在哪儿，周辕快速回复后，手机震动，是周芽打电话过来了，便衣警察扭头冷漠地看着他，周辕只好挂了她的电话，关了手机。
他在警局呆了两天，他父母连夜飞来美国，请了律师帮他应对警察。
本来一切都还挺顺利，fbi在周辕口中没有套问到他们想要的信息，除了sec监控到周辕这个有背景的在校中国籍大学生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获利2000多万美元外，没有任何其他场外证据可以证明周辕有内幕交易的行为。
他在警局扣留满48小时，fbi不得不把他放了。
他从警局出来，虽然只有48小时，但这段时间把焦虑无限拉长，他焦虑的胡子疯长。
他爸妈两个围上来，又是担忧又是欣喜，特别是他妈妈，手都在轻微发抖。
陈佳荷那么坚强的女人，看到满脸胡渣的儿子，眼眶瞬时红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周辕摇头：“没有。我就是很困，想睡觉。”
律师对他们说：“没事了。放心吧。”
一家人谢了律师，周凯盛说：“没事就好，走吧，我们给你换了一个住的地方，已经在让人搬家了。”
周辕问律师要回自己的手机，回到新家，他在卧室里打给周芽，谁知周芽把他电话挂了。
他本来想晚点再打回去，结果他才洗完澡，饭都还没来得及吃，警察又上门了。
按照fbi的说法，他们有新的证据证明，周辕参与了内幕交易。
后来周凯盛多方面打听，才知道，原来有一个也是s大的中国学生可以证明，周辕从非法途径提早知道了某几个中概股股票的内幕消息。
那个中国学生就是以前在海安大学跟周芽同班的熊建鑫。
周辕还曾经帮他们练过篮球赛。
这个熊建鑫咬死了周辕，说周辕亲口告诉自己他在中国有内幕消息途径。
律师说，法官不允许保释，看来情况有些严重。
周凯盛情急之下，只好打电话求助于沈昉，请他出面帮忙。
这是一个在美国的案件，沈昉也没办法直接出面干预美国那边的事，只好让下面的人去找熊建鑫的家人。
具体怎么谈的，没人知道。
后来熊建鑫自己出来澄清，那天他喝了酒，又被警察吓坏了，供词都是胡说八道，还没上法庭就在警局翻供，警察威胁他，要起诉他妨碍司法公证，但熊建鑫坚持说是自己被吓坏了胡说的。
最终fbi因证据不足，不得不放弃起诉周辕。
周辕从警局出来那天，他望着那湛蓝的天空看了好久好久。
大佬也是一个差点就坐牢的人了。
当天晚上，周凯盛找他彻谈，让他暂时先别联系周芽。
周辕不解：“为什么？”
“这次是你沈叔叔帮忙你才能出来的，但是这也给他惹了大麻烦。他有竞争对手在向上面举报这件事，你沈叔叔现在在晋升的重要关头，如果他在这个阶段没晋升上去，那他的政治生涯就到顶了。”
“现在不止fbi监控你，国内某些部门也已经把你当做重点盯防对象，你懂吗？暂时切断你和沈家的联系，这段时间，包括我和你妈也会尽量疏远沈家。”
“我们给你沈叔叔惹了太大的麻烦，你爷爷都快气死了。”
周辕没想到因为自己短时间内赚太多钱，竟会引起这样的蝴蝶效应，他问：“周芽知道这件事吗？”
周凯盛：“周芽还不知道，我和你妈妈会找机会暗示她的。”
“这种状态要维持多久？”
周凯盛：“估计要半年。”
周大佬天真地想，半年，也还行。
可惜，半年之后又半年。
沈叔叔的晋升之道从半年一直拖到了四年半。
去年沈叔叔晋升之后，周凯盛还是不让周辕联系周芽，说是为了保险起见，再等半年。
这就五年了。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他在fbi和sec眼皮底下赚了一桶又一桶的美金，他是凭本事赚钱，fbi完全拿他没办法。
但是，他也因此跟周芽错过了本该美好的五年时光。
如果可以让他选择，他会选择一开始就收敛锋芒，少赚点钱。
谁能想象所谓民主国家美国是这么坑爹的。
周大佬看着外面碧空万里的天空发呆，他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微信给周芽。
“你看，天空多蓝。”
周芽听见微信响，胖大叔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半年之后又半年，曾经天真的大佬，无奈望天。
大人的世界原来这么复杂，这么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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