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光漫步在漫长的回廊上,背后跟随着沉默的髭切与膝丸。
一期一振消失后,粟田口家的短刀胁差很是消沉了一阵。最后还是药研强打起精神,带着几位兄弟来向赖光辞行。
“源氏殿下,”总是成熟稳重的少年红着双眼,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看着赖光,“非常感谢您为我们还有一期哥所做的事情,您的恩情粟田口刀派都铭记于心。”
说着少年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这样说有忘恩负义之嫌,只是一期哥和其他兄弟们虽然复活,却都还下落不明,我们实在难以放心。所以还请源氏殿下同意,让我们前往战国时代。待我们找到所有兄弟,粟田口刀派定会归来侍奉于您左右。”
赖光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四位少年付丧神,轻叹出声。
“我刚刚与你们兄长讲过,现在再与你们说一遍。”
“赖光从未施与你们任何恩情。你们活下来是因为你们兄长的牺牲,是因为你们自己的坚持。与我无关。我从未期望从你们这里得到任何回报,也不需要你们的奉献或是忠诚。”
看着五虎退因为自己的话语而惨白的脸色,赖光终究还是软了心肠。
“你们现在不再属于任何人。想要去哪里便去,想要说什么便说,不必再思前顾后,你们只要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好。”
赖光言毕,在场的付丧神均眼神复杂的看向赖光。
良久,药研终于抬起头看向赖光:“我明白您的意思,多谢源氏殿下指点。”
说罢,少年走到一直躲在一边的狐之助面前,纤长的手指拂过洁白的毛发:“那么狐之助,要麻烦你为我们打开战国时代的时空门了。”
“可是药研殿下,战国时代的时空间跨度很大,您想要找到其他付丧神大人恐怕很难。”脸上带着红色花纹的狐狸踌躇的看了看药研,担忧的说道。
“不要担心,”一直沉默的鲶尾忽然开口,疲惫的脸上绽放出开朗的笑容,“船到桥头自然直,吉光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1”
狐之助求助的看向赖光,见对方一脸默认,只能咬着牙打开了时空门。
扭曲的黑色漩涡逐渐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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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漩涡不断增长的过程中,五虎退忽然回头向着赖光跑了过来。
“源氏殿下。”金色卷发的少年有些怯懦的看着惊讶的赖光,从怀中取出一枚紫色的珠子递到赖光面前。
“这是之前一期哥留给我的护身符,我想要将它送给您,希望它可以保护您。”
赖光有些错愕的看着五虎退,胆小害羞的少年在赖光的注视下不断颤抖,但捧着紫珠的手仍然固执的高高举起。
赖光看着五虎退坚定的双眼,忽然伸手掐了下少年的面颊,随即接过紫色的串珠仔细的收在怀里。
接着黑发青年从直衣内取出一把青竹尺八,拉过少年的手,郑重的放在对方掌心。
“这是我自小一直使用的尺八,我现在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保存它。”
五虎退闻言一把握住圆润的尺八不住点头,接着头也不回的跑向等在一旁的兄长那里。
黑色的时空门已然洞开。
粟田口刀派的四人站在时空门前对视一眼,忽然同时向赖光躬身行礼。
赖光的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轻叹一声,柔声的对四位少年说道:“有缘再见,愿你们武运昌隆。”
见四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洞之中,赖光抱起泪水涟涟的狐之助,回首向余下的四位付丧神莞尔一笑。
“好了,那我们也回家吧。”
回到源氏大宅已是深夜。
三日月与小狐丸在路过偏殿时便与赖光一行作别,只留赖光与髭切膝丸一路同行。
灯火晦暗不明的走廊里,赖光侧耳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时间竟有些恍然。
“啊啊,好久没有回来,大宅还是一点未变,真是怀念啊。”髭切忽然出声打破了如水的沉默,赖光微微侧头看向斜后方一脸好奇的敲打着走廊檐柱的金发青年。
“我记得这里原来是逆柱吧,2”髭切见赖光看了过来,指着一根新上漆的柱子说道,“那个时候因为逆柱,家里夜夜发出怪声,我记得弟弟丸总是被吓得大哭呢。”
“咦,膝丸原来胆子这么小么?”
赖光听到髭切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抱臂站在髭切旁边一同打趣膝丸。
“兄长不要开玩笑,我那时还没有化形,吓得大哭的明明是赖朝大人。”膝丸无奈的扶额,看向一脸无辜的髭切与赖光,“家主也是,不要和兄长学坏啊。”
“啧,弟弟丸好凶,”髭切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躲在赖光身后,双手暧昧的环住赖光的肩膀,头埋在赖光颈间,“家主帮我。”
髭切与赖光离得太近,赖光可以敏感的感受到背后青年垂在自己颈侧的发丝,和炽热的呼吸。
赖光猛的挣脱髭切的怀抱,目光对上髭切无辜的猫眼。
“好了,不要闹了。”赖光与髭切对视几秒,便不自在的转开视线,转头向主殿走去。
主殿内灯火通明。
博雅和晴明在赖光离去后,便一直守在殿内等候。
见外面已经玄月高升,博雅焦躁的在殿内不断踱步。
“兄长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见博雅实在焦急心慌,晴明终于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一般的敌人若是见到源大辅大人,一定不是源大辅吃亏。博雅不用过于担心。”
“多谢安倍大人赞誉,”赖光走到门前刚好听到晴明的话,随手推开格子门嘲讽的看向晴明,在转向博雅时又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我回来了,让你担心了,博雅。”
“兄长!”见哥哥平安归来,博雅关切的扑到赖光身前,上下检查着赖光身上有无伤口。
“好了博雅,我没有受伤,”赖光见弟弟检查的动作不停,无奈只能拉过髭切膝丸吸引博雅的注意力,“你可认得他们是谁?”
博雅果然被分神,疑惑的看着面前两个陌生的青年。
髭切和膝丸穿着同一系列的军装制服,有着类似的蜂蜜□□眼。但是两人一看便气质迥异。
髭切蓄着薄金色的短发,脸颊两侧略长的鬓发贴服在耳边,衬的男人有几分不谙世事的无辜。因为白色的外套正披在赖光的肩上,薄金色短发的青年便只着贴身的黑色衬衫和白色长裤,显露出分明的肌肉和劲瘦的腰肢。
膝丸则留着茶绿色的短发,较长的刘海微微遮挡住右边眼睛。膝丸与兄长相反,身着黑色的外套长裤,白色的衬衣。见博雅的目光扫过,膝丸紧张的僵硬着面孔,显得有几分凶恶。
然而尽管髭切一脸无害,膝丸深沉严肃,博雅却天然的对髭切有几分戒备之心,而对膝丸升起亲近之意3。
“你们是...髭切?膝丸?”
博雅的目光自髭切膝丸身上扫过,最后聚焦在二人腰间的源氏重宝上。由于之前听过赖光讲付丧神的事情,博雅不确定的唤出两人的名字。
“博雅大人!”
膝丸听到曾经的旧主呼唤自己的名字,激动的欠身行礼。而髭切却只是懒洋洋的侧首一笑。
“你真是膝丸!”
博雅在膝丸回应后,兴奋的拉住膝丸上下打量,语气跳脱的说道:“一直以来都蒙你保护,我有好多话想说与膝丸你听。你如今化作人形真是太好了,我也终于可以和你促膝畅谈了!”
膝丸见到博雅心中也很雀跃,正要开口回应,忽然看到博雅身后踱步而来的晴明,便咬住嘴唇,右手则悄然抬起,想要握住本体的刀柄。
“安倍大人。”
髭切在膝丸碰到刀柄前忽然抓住弟弟的手腕,接着闪身挡在了赖光兄弟与膝丸身前。
“髭切大人,膝丸大人。”
晴明似乎对源氏付丧神警惕的态度毫不见怪,面色自若的越过髭切,从博雅怀中取过自己的蝠扇,转而面向赖光。
“夜色已晚,我不便继续叨扰,先告辞了。”
说罢,男人便果断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晴明!”
博雅似乎不理解友人忽然的离去,冲着晴明的背影叫了几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赖光余光打量了下浑身戒备的髭切膝丸,转身柔声安抚博雅,并把膝丸推出去陪博雅秉烛夜谈。
赖光倚在门框上,一直看着博雅与膝丸的身影进入偏殿才收回目光。
髭切一语不发的走到赖光身旁坐下。
夜晚的微风拂过。
赖光伸手接住一片卷来的桃花花瓣,贴在艳色的嘴唇。
“髭切。”
赖光忽然出声,平日温和的声音带着几分犀利。
“我的死亡与安倍晴明有关?”
髭切听到赖光的问题,瞳孔忽然收缩。
“是。”
让人窒息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髭切仿佛又感受到当年被困在刀剑形态中的无力感。
髭切猛地握紧双手,蜂蜜色的双眼反射出锐利的锋芒。
这一次,我会用我的双手保护您。
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