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看白文瀚说这话时神色凝重的厉害, 便息了开口询问的心思。他知道,如果不是特别难开口或者涉及一些朝堂之上的秘密事, 一般情况下白文瀚是会为他分析事情,而不是选择隐瞒他。
白书并没有开口询问,他把目光从白文瀚脸上收回,看了看笔下的画中之人, 美人姿态风华,生平所见。其实白书知道,每次他说韩司恩长得好看时,别人都不相信,都以为他在说谎, 或者如同他哥哥那般,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见什么人都觉得好看。
很多人眼中韩司恩长得并不好看,有那么些胆小的甚至会因为看到韩司恩枯黄消瘦的脸颊,而被吓得哭起来。帝京传言, 听闻韩司恩之名,小儿啼哭,这话到底是不假的。
但是在白书眼中, 韩司恩的面相就如同他手中的这幅画, 悠然淡雅又冷漠至极。万事万物都没有入他那双眼眸, 但内心深处又温柔至极。
想到这里,白书心里闷得厉害。他本来想把这幅画送给韩司恩的,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把韩司恩矛盾至极的神态画出来。
在白书眼里, 这就是一副失败的画,很让人沮丧。
白书知道,韩司恩不会答应自己再次为他作画了,于是便看向白文瀚道:“大哥,我还要修补一下这副画,不跟你说了。”
白文瀚本来因为想起了往事,对韩司恩心生了几分探索之心,还想着怎么改变两人的关系。但白书这话一出,白文瀚升起的那点心思全部都消失了。
他很想质问白书什么时候和韩司恩又联系上了?是不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但看到白书认真看着韩司恩画像的样子,白文瀚觉得心里对韩司恩又异常的不待见起来。
他现在因为有事,懒得和白书多说什么,不过等他回府后,他一定会和白书再次好好谈论谈论这件事的。
这么想着,白文瀚倒也没打扰白书,自己则转身离开了。
白书根本没注意到白文瀚的离开,他仔细的看着画,然后拿起笔,慢慢的把画中空白之地慢慢填满。
将军府上发生的事,韩司恩自然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在白书离开后,国公府里就迎来了大内总管元宝。
国公府里众人对元宝的到来心情是非常复杂的,元宝这张笑眯眯的脸,他们是真心喜欢见得,毕竟元宝可是代表了皇帝。但他们也知道,现在元宝这张笑脸对着的是他们,但想看到的人确实韩司恩。
这也是韩卓无数次想在国公府对韩司恩出手,但最终没有下手的缘故。现在的皇上太看重韩司恩了,就算是他亲口把人关了三个月,但三个月一出,还不是忍了几天就要把人召进宫中?韩司恩若是此时死了,那皇上可是会震怒的。
到时候,雷霆之下,他们国公府是个什么下场,谁敢想象和保证。
韩卓心中自然是各种复杂,然后果然听到了元宝含笑询问声:“国公爷,世子可在?皇上急着召见。”
韩卓在元宝的话刚出口时,脸上便浮起了一丝诚惶诚恐之色,他脸上带着凝重问道:“敢问元公公,犬子是否有惹怒皇上的地方?犬子这些日子在家十分老实,并未做出出格之事。”
元宝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他语气诚恳的回道:“国公爷疼爱世子,世人皆知,不过此事多虑了。皇上只是突然想起了些事要问世子,世子并未惹怒皇上。”
韩卓听了这话,脸色放松下来,然后招呼一旁的小厮,让他立刻去方兰院寻韩司恩。那小厮是个伶俐的,听了韩卓的吩咐,抬脚就朝方兰院的方向走去。
韩司恩来速度的不快也不慢,完全在元宝心里承受范围之内。韩司恩在听到皇帝召见他后,便和韩家众人告辞,随着元宝前往皇宫去了。
元宝临走时,韩司恩看了韩卓一眼。
这一眼让韩卓觉得他看向自己的那眼神颇为得意洋洋,实在让人手痒的很。
在元宝眼里,韩司恩是个异常奇特的人,他能在短时间内在皇帝心中有一席之地,实在是非常难的一件事,韩司恩把皇帝的心思把握的太准了。
而且元宝觉得,韩司恩每次都很出乎他的意料。就好比这次,皇帝把他关了三个月,三个月真的是没有召见他。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在关了三个月后总要找他打听皇帝现在的心情,至少要确认下自己是否还得宠。
但韩司恩并没有,他一路上十分淡然,除非必要的话,都没有向元宝打探皇帝的任何消息。这让元宝无意中又高看了他一眼,宠辱不惊,十分难得。
元宝觉得就凭这点,韩司恩就比一般人要得皇帝的心。
对于元宝心中的各种脑补和夸赞,韩司恩更加沉默了。最近他遇到的人,不是把他脑补的很坏很有能力,就是把他脑补的很优秀。
他倒不是不愿意和以前一样,像平常人一样同元宝打探消息,不让自己表现的这么另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白书为他画了那样一副画后,他实在是有些提不起精神应付这些繁琐的小事。
白书一直在说他好看,无论是嘴上还是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他虽然能听到白书的心里话,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他还真没想到,自己在白书眼中是竟然是那般模样。
为此,韩司恩心里起了一丝难言的复杂。
这份复杂的感情持续到他进宫见到皇帝。
皇帝的眼睛是毒辣的,一眼就看出韩司恩有些走神了。他心里不是滋味了,把韩司恩关了三个月,他总觉得自己身边少点什么。
直到三个月过去了,元宝在他耳边说,是不是让韩司恩来给他请个安。皇帝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有些生气了。
韩司恩说话做事说的难听点就是蹬鼻子上脸,但他的度把握的太好了,皇帝这些日子没见他,突然觉得朝堂都太安静了。
但同时皇帝觉得元宝这话实在是不顺耳的紧,韩司恩难道不知道自己来皇宫见他?于是皇帝把元宝给痛骂了一顿,绝口不提韩司恩的事。
结果韩司恩还真忍得住气,也没有进宫求见。
正当皇帝的怒火越来越严重时,姬怀前来求见他了,说是想要纳韩国公府上的嫡长女韩青雪为自己的妃子。
皇帝对姬怀突如其来的请求心里很是震惊,自古以来皇子的婚事都是他们的母妃自己操持的。就连他当年也不例外。这些年,韩芸在他面前有意无意提到过韩青雪,他自然知道韩芸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心中十分不屑。
姬怀身为一个皇子,他母妃为他选的妃子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皇帝心情十分古怪。
不过,他是了解韩芸的,即便是万分满意韩青雪,也绝不会让姬怀求到他面前的,除非这里面出了什么事。
皇帝没有答应姬怀,只是先安抚了他一下,让他先回去了。在姬怀惴惴不安的离开后,皇帝如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忽明忽暗。
然后元宝提议道:“皇上,不如宣韩世子进宫一趟,问问情况?”
皇帝听了这话,直觉否认道:“为什么要宣韩司恩?韩国公府就没其他人了?”
元宝老实的说道:“皇上,老奴只是觉得这国公府上,怕是只有韩世子敢对皇上直言。其他人总要顾忌府上的声誉,在皇上面前也只会美化事情。”
皇帝看着他冷哼一声,冷着脸许久后,语气十分不耐烦的说:“去让韩司恩立刻进宫。”
元宝应下后,就亲自前往国公府去了。元宝走后,皇帝在他背后还小声骂了句,心眼多的奴才。
所以,此刻皇帝看到韩司恩失神后,他又气又怒,便拿刀子眼冷冷的朝韩司恩瞅了过去。
韩司恩听到皇帝心中的不悦后,忙收回心思,给皇帝请安后,悄悄抬眼看了皇帝一眼,神色很是无辜。
皇帝被韩司恩这一眼看的心神有些恍惚,心底怒火突然少了几分,他问道:“你们韩国公府最近有什么新鲜事?说出来给朕听听?”
韩司恩老实道:“这微臣府上每天都有新鲜事,不知道皇上想知道哪一方面?”他自然不可能皇帝想听什么,就直接说出来的。
皇帝斜看了他一眼道:“就说说,朕的五皇子在你们府上遇到什么麻烦事吧。”
韩司恩便把姬怀在韩国公府发生的事完完整整的说了下,对每个人的表现,他说的都不偏不倚,很是公证。
皇帝听完了沉默了下,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韩家有意让韩明珠嫁给姬怀,韩明珠还不乐意了,就找了个人顶替了?”
韩司恩听了这话摇了摇头,道:“不是她不乐意,是微臣不乐意。”
这古代女子的名声分外重要,这些事皇帝如果真要查,肯定是能查出来的,被皇上查出来,韩明珠在皇帝心中难免留下个恶毒的印象。
韩司恩自然不会隐瞒这些事,但他要把韩明珠给摘出来,于是便看着皇帝,略带几分委屈道:“是微臣让她那么做的。其实这件事说到底也怨皇上对微臣过于抬爱,才惹得娴妃娘娘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看着这么理直气壮的韩司恩,皇帝心情有些阴郁,他眯着眼:“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朕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