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皇上的圣旨, 但是在从江南返回京城,韩司恩的行程并不是十分着急, 甚至比他们来的时候速度还慢。
前来颁旨的内侍一开始以为韩司恩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心中还打了各种小算盘,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在回宫后把这情况告诉皇上。
不过在他们经过第一个县城时,此内侍觉得自己关注点实在是错了。在他们经过时, 当地的县令还算平和的迎接了他们。
而韩司恩在县令派人把他们安顿好时,颇为意兴阑珊的说了句:“这个县令看上去还算得民心,不算是个很差劲的官员。”语气似乎颇为懊恼,好似他正准备收拾这县令,结果人家没什么把柄让他收拾。
内侍听了这话, 心中对韩司恩不由的肃然起敬,他觉得这个韩世子明显的是抄家抄上瘾了,看哪个官员都不顺眼,都想把人给拎起来。
也不分什么敌人友人了,把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 都给得罪了。他敢肯定,现在有很多人烧香诅咒韩司恩去死。
对于这样能被所有人都咬牙切齿的韩世子,内侍觉得还是值得自己敬佩的, 毕竟普通人可做不到这点。通过这件事内侍也想通了, 关于这一路上韩司恩的任何情况, 他还是要如实上报皇帝的,至于那些推波助澜的话他是不会多说了。
韩世子的仇人已经够多了,多他一个不多, 少他一个不少。至于皇帝听了他的话,高不高兴,那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对于内侍内心的想法,韩司恩觉得这人真是在皇宫里待久了,看什么都不由的脑补一场争斗大剧。他只是在看到这个县令时,因为从这人内心深处知道他有些小毛病,不过总体不影响他是一个好官,随口那么感叹了句,然后这内侍就联想了这么多,还把自己未来的遭遇给想了下。
韩司恩在某些方面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对于这内侍内心明哲保身的想法,他并没有太过为难。世上的人千千万,这种普通人最多,没有太坏的心肠,也不会对谁都掏心掏肺的好,这样就好。
韩司恩这一路走得虽然慢,但是沿途受到的待遇却比来的时候要好。缘由自然是他在江南做的那些事传遍了整个大周,很多人都以为他这么慢慢腾腾的回京,是想在沿途在抄几个官员的家,好在皇帝面前给自己添功。
京城内的官员在接到这个消息后,有站在末尾的小官向皇帝递折子了,说韩司恩这是明显的越职了,希望皇帝下旨前去斥责他,责令他立刻回京,不得拖延时间。
这些折子被皇帝摁下了,皇帝每天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沉的看着文武百官,尤其是对韩国公府有事没事就讽刺那么两句,说韩家养了个好儿子,这话刺的韩卓和韩殊站在朝堂上满脸通红,浑身不舒服的厉害。
要不是为了五皇子姬怀,要维持韩国公府和大臣之间的间接关系,韩卓恨不得长期请假不上朝,让韩国公府就此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让京城众人惊讶的是,在离开江南后,韩司恩再也没有惹出过什么乱子。皇帝对此勉强脸色好看了点,而有些人则心思沉重了很多。
他们以为韩司恩贪恋功劳,于是特意牺牲沿途的一些小官,把他们的把柄主动送到了韩司恩手中,就等着韩司恩动手。只要这个韩世子敢动手,他们敢保证,皇帝回来就能把韩司恩的人头给抹了。
而且这些小官犯下的都是实打实罪证,例如官商勾结,贪污杀人、强抢民女等等。他们还提供各种消息,让人引诱那些受害人前去拦截韩司恩的轿子,让他这个名声大振的钦差为自己做主。结果,这些受害人统统都被韩司恩给毫不留情的无视了。
京城里的官员这个时候看向韩卓的神色都变了,他们更加觉得皇上有句话说对了,韩卓还真生了个好儿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韩卓心里的悲愤,他也暗中指使了人的,韩司恩不上当,他内心各种煎熬懊恼后悔,但是面对着众位同僚,他又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只好默默忍受了。
不过这些日子中,人们从韩国公府下人那里一直断断续续的打听着消息,说是韩卓每次回到家中,因为韩司恩的事在家里大发雷霆,然后抱头痛哭,国公府老太太和国公府夫人都哭的不行。
京城隐隐流露出韩司恩和国公府众人的关系并不是非常好的事情,韩卓甚至有次在自己属下面前喝醉了,流着泪说韩司恩年幼丧母,自己对不住他,惯着他的脾气秉性,让他变成了现在无法无天的样子。
这样的事传出来之后,韩卓在众人眼中又没有那么可恶了,有那么些人倒是渐渐的把韩司恩和他分开看待起来了。
有道行老道的人听闻此事后,则在暗地里表示,韩卓真是个老狐狸,即便是‘醉了’,说话也是滴水不漏,丝毫没有说韩司恩做事有任何不对。因为他知道皇帝没开口,他如果那么说了,会引起皇帝的不满。
不管京城的人怎么想的,韩司恩还是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在又一次让随行的禁卫军把前来告状的人拉开后,韩司恩面无表情的命人继续往京城走,留下身后满是绝望的嚎嚎大哭之声。
随行的禁卫军对这样的事,从一开始的难受到现在已经麻木了。他们一开始以为韩司恩会管这些事的,结果韩司恩并没有管。有的禁卫军心里是非常震惊了,然后前去问韩司恩。
韩司恩听了他的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你的身份是京城禁卫军,这些事如果你愿意管也是可以的,你为什么不出面?”
那人当时说不出话了,他为什么不出面?自然是因为他知道,他作为皇城禁卫军,是没有权利对地方事务指手画脚的,如果被人抓住把柄,弄不好是要抄家的。
韩司恩当时只又幽幽的说了句:“我这个钦差是奉命前去查江南水患之事的,这些人哪个是江南的人?我又有什么权利管这些事?”
前去问话的禁卫军听闻这话,陡然心惊,额头出了一层冷汗,然后他默默的离开了。
随行的这些人中,很多人都是被家人送去当禁卫的,他们家庭条件不算差,也没见过这么多恶事。这些天跟着韩司恩,看到了地方的事情,让他们很有感触,很多人对韩司恩的抄家行为已经习惯了,甚至觉得这种行为让人很解气。
现在韩司恩突然不愿意管了,他们一时都不大能接受,有的甚至觉得韩司恩也不过是如此。对于他们的想法,韩司恩一点愿意关注的情绪都没有。
不过一直随行回京的白书却知道,韩司恩只是面上不管了,但是每次遇到这样的事,他都会让高风把当地官员的行为记录下来,把他们犯下的罪证悄悄拿下。那些还有勇气等待的受害者,高风会悄声吩咐他们继续等待,那些不想活下去的,高风会悄悄把人保护起来。
这些都是妥妥的功劳,高风自然愿意这么做的,他把收集到的证据快马加鞭的送到了京城。韩司恩走的越慢,他递给皇上的密折越安全。
白书觉得自己当初有句话说的是极对,韩司恩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他看人看的没错。
韩司恩自打离开江南就没有和白书单独说过话了,不过白书心底并没有察觉这有什么不同,而且对韩司恩的认同一直很高,就如同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那般。
在某种程度上,白书当真是执着、固执又单纯的可怕。
历经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韩司恩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地界。这个时候,他外祖母家的人早已经从边疆回京了。
在京城的郊区,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还是颇为壮观的。然后在走官道时,他们和长公主回京的队伍撞在了一起。
长公主的儿子名为方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心眼也极小。他们这一路上都在听众人讨论韩司恩,方佐向来得到皇帝重视,在边关一言不合就找事实属正常,但也没有这么嚣张的天天抄家,心里对韩司恩有些嫉恨,还在想,等到了京城一定要让韩司恩好看。
现在两方撞在了一起,方佐看着韩司恩的轿子,心里突然升出了一股恶念,心里想要给韩司恩来个下马威。要说方佐也的确有嚣张的本钱。
这长公主并非是太后的亲女儿,但是在当朝皇帝登基时出了很大的力,甚至在当初为了给皇上找到个有力的帮手,主动下嫁给了一个相貌极为丑陋的边关将军方田。
方田出生并非富贵之家,入伍也是家里穷的吃不上饭了,他人长得也不好看,耳大鼻塌小眼睛,大字又不识几个,但是颇能打仗,是当时的常胜将军。
长公主貌美如花,嫁给他则是因为这人颇得当年皇帝的宠信。
也因此,当朝皇帝和太后在成功后,对长公主颇为感激。这些年来,长公主随夫君一直在边关,皇帝和太后每年都送去颇多的赏赐之物,以彰显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忘记她的恩情。
方佐恶念一起便止不住了,他在韩司恩按照礼仪上前和长公主说话时,眯着眼,突然从腰上解下鞭子,便直直的朝韩司恩脸上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开始好好更新了,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