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郡王是个不着调的,整日里花天酒地不说,后院里也是美人各种。
不过郡王妃也不是个好惹的,郡王爷纳入府的人再多,没一个能越过郡王妃的。
你若是老实安分,还是能安安生生的活着的,若是不老实手想伸出来,那说不准哪天就没你这个人了。
毕竟雍郡王可不是一个能把某一个美人记在心底一辈子的人。
而且雍郡王有那么多美貌的妾,能生下孩子的只有两个,这两个还是郡王妃带来的陪嫁丫头。
郡王妃膝下也有一子,名姬越,早已经请封了世子。
姬越倒是一点都不像他爹雍郡王,他本人非常的洁身自好,即将成亲,屋子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学识也渊博,是个很令人欣赏的年轻人。
帝京的富贵人家提起雍郡王府,难免会提起姬越这个世子,都说,这是歹竹里面出了个好笋,十分难得。
对比之下,韩司恩这个世子被人提起来,就是那么一句常年病弱在床了。
雍郡王对众人来说是个尴尬之人,但是郡王府却不是。因此雍郡王府举办的宴会,接到帖子的人差不多都给面子前来的,即便是有那么些来不了的,也会派人送来厚礼,以免怠慢了。
当然,众人之所以这么给雍郡王府面子,最关键的是,别看雍郡王嘴上没门,言语粗鲁,惯会得罪人,但他在皇帝面前还是有几分脸面的,所以很多人都会给点面子的。
很多人在接到帖子时就打听到了雍郡王府这次邀请了韩司恩,有人对此心中十分不屑。
想当初帝京任何聚会场所都没有人邀请过韩司恩,仿佛这个本该受人注目的国公府世子本身是不存在的,现在这人刚有得宠的苗头,雍郡王府就这般作态,实在是让人看不上眼,而更多的人则是准备看热闹。
雍郡王府举办宴会这天,天气极好,是个难得艳阳天。
韩家三房媳妇带着自家儿女一同前往,因为毕竟男女有别,韩家的女儿家都坐在马车里,韩司恩因为身体的缘故也是单独乘坐马车。
而他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韩悦文,二房嫡长子韩悦忠,三房嫡长子韩悦清,连同他们的庶弟都是骑马的。
因韩司恩是国公府的世子,又是第一次出府参加宴会,不管他的这些所谓兄弟心里怎么想,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做足兄友弟恭的姿态的。
所以即便是韩司恩乘坐马车走的缓慢,其他骑马人也只得慢慢悠悠的跟着。
在出发前,有下人拦住了柳氏的马车,小声嘀咕了几句,说是韩明珠乘坐的船,马上就要到了。
柳氏沉思了下,悄声吩咐道:“不是说晚两天才到吗?你去禀了老夫人,我们今日去参加宴会,不在家,可管不了这些。”
韩司恩的马车离柳氏有些远,他又没有时时刻刻监听别人的毛病,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韩家的众人前往雍郡王府的路上,遇到不少前往参加宴会的人。这些人难免打量起韩家的这些少爷公子,眼神微妙不可言。
韩悦文觉得那些目光打在自己身上,刺的自己脸都热了起来,第一次觉得骑马不是风流潇洒,而是在找不自在。
幸好他们很快就到了地界,男女宾客分开走的。在门口迎宾的人看到韩家的人到了,立刻上前来请。
这时门口还有其他人没有进去,也因看到韩家的马车,便站在那里稍等片刻,想第一眼目睹韩司恩的面容,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所以郡王府门口一时人挺多的。
韩司恩走下马车时,场面瞬间寂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都盯在韩司恩的脸上,有那么些个修为不到家的,看到韩司恩的第一眼,脸色都变了。
说真心话,韩司恩的样子还真谈不上好看。若说以前是一张几根骨头撑着一张脸皮,那现在是几根带着些许碎肉的骨头撑着一张脸皮,还是枯黄干瘪瘦弱,有点不像是人。
总之一句话,猛一瞅,还怪吓人的。
韩司恩对众人的诧异的目光是一点都没有在意,反而还似笑非笑的和那些朝他看过来的人对视了一番。
只是被他目光扫视到的人,总觉得韩司恩的目光冷的像是蛇,攀附在他们身上,很让人难受。
再联想到韩司恩亲手废掉自己奶娘的事,心底都不由的毛毛的,然后都不自觉的撇开了眼,尴尬的咳嗽几声,说上几句场面话便离开了。
门口的这点小插曲很快就消散了。
韩司恩同韩家的其人兄弟在到了雍郡王府后,就按照礼数拜见了雍郡王妃。
雍郡王妃是个端庄大气的秀丽女子,韩家众人去的时候,她正和好几个夫人在一起聊天。
其他夫人看到韩司恩都吓了一跳,难免有些失态,雍郡王妃却是面色不改,笑意绵绵的拉着韩司恩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还说他身体现在看着强壮了许多,让他以后常来雍郡王府玩之类的。
韩司恩面上带着一丝微笑,不断的点头应和着。
因为雍郡王妃接待的都是女客,他们这些小辈的礼数到了,也就很快离开了。
从雍郡王妃那里前往后院众多公子少爷聚集的地方时,韩悦忠作为韩家的嫡长子,在空旷丫鬟小厮来回走动之处,看着韩司恩笑的一脸和善道:“三弟,你向来不出门,也没个朋友。我倒是认识几个友人,脾气秉性都非常温和,我带你去见见。”
韩司恩微微眯了下眼,也同样笑了下,慢悠悠的说道:“不用,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要人陪,我们各自玩各自的就是了。”说罢这话,他便独自离开了。
等韩司恩离开后,韩家排行老五,三房的嫡子韩悦清冷哼了声。他常年跟着父亲韩平在江南,巴结的人多,为人颇有些傲气,于是不乐意的开口道:“大哥,人家不领情,你何必上前讨人嫌呢。”
韩悦忠笑道:“五弟,三弟没有参加过大的宴会,有些无措也是应该的。只是三弟脾气和常人不同,他不愿意和我们一起,那就算了,我和姬世子说明下,让他找人小心伺候着也就是了。好了,我们走吧,我带你去认识几个京中朋友。”
韩悦清哼唧了一声,又看了看在一旁一直垂着头没有吭声的韩悦文,眼中有些不屑。
至于韩家那些庶子,他们这些作为嫡子的向来是看不上眼的,也不会带着他们认识朋友。庶子有庶子的交友圈,嫡子有嫡子,各不相干。
韩司恩在雍郡王府中慢慢吞吞的晃悠着,一路上无畏他人的眼光,找了个亭榭休息。那亭榭里本来是有两个人的,看到他后,那两人受了惊吓,立刻起身离开到其他亭子里了。
其他人在三三两两的在远处坐在一边,看着韩司恩窃窃私语的,无形中把他给孤立了。
姬越作为郡王府年轻一辈的主人,一直忙于招待其他人,一时也没顾上韩司恩,这让韩司恩看起来更加不合群了。
这事若是搁在其他人身上,早就觉得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不过韩司恩不是这样的人,他难得静下心看着古人的建筑,心里感到十分有趣。
在韩司恩无意中看到亭台下流水中的鸳鸯在戏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是你?”
韩司恩听到声音有些耳熟,便回过了头,看到了当初借给自己一锭银子的人。那人穿着一身淡青衣衫,脸和身体都圆圆润润的,颇为喜庆。
那人倒也挺自来熟的,看到真的是韩司恩后便走了过来,坐在韩司恩的对面,露出一个纯净的笑,脸上还带了些许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道:“没想到上次真的是我误会了,那个我叫白书。”能参加雍郡王府宴会的人自然不是落魄书生和流浪乞儿了。
韩司恩看着他,慢吞吞的道:“韩司恩。”
白书知道了韩司恩的名字,脸上又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嘴边还有个小小的梨涡,他心想,这人长得真好看,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听到他心里话的韩司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其他人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嘴角一抽,不由的戳了戳身边之人:“韩世子身边的人是谁?怎么没见过?”
“我也不知道啊。”
“没见过啊,能和那个暴虐之人在一起的,脾气肯定不是很好,我们还是少惹他们。”
姬越听到这话一愣,回头就看到了韩司恩和白书。他一边朝两人快步走去,一边低声道:“那是白将军的弟弟白书,刚从边关回京。据说被白将军娇惯的厉害,不通人情世故。你们不想惹白将军生气的话,就少说两句没用的。”其他人听到这话,哦了一声,看向白书的眼睛里不觉得带着同情和幸灾乐祸。
提起白家,让先让人想到的不是白将军多厉害,而是他爹当初轰动一时的宠妾灭妻的烂事。
白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讨论的话题人物,他坐在韩司恩的跟前,有些局促,双手搓了又搓,道:“你……”只是他刚刚说一个字,忽然听到一道惊呼声,只见离他们不远的亭榭中,一人掉落在水里。
白书站起身,脸色有些肃穆,只是这表情挂着他那张圆润的脸上显得格外的不伦不类。
白书抬脚踏上亭榭,一跃踏水而过,然后在那人掉到水里的瞬间,一脚把人给踢上岸了。
白书自己借着水力,顺势翻个身落在亭榭中,对比被踢到水榭中狂咳嗽之人,他这一番动作潇洒又利索,很是好看。
被白书踢上岸的人是郡王府的一个庶双,长得白净别致,因为受了惊吓脸色有些苍白,眉间的红痣格外的别致。他很快被人扶起来,然后向白书道谢,白书抿着嘴摇头。
大周对于双还算宽容,没有成亲前是可以参加一些宴会的,日后如果娶妻,仍旧无妨,但是嫁人后虽然不像女子那般时时刻刻在后宅,但也要和男子保持距离的。
白书脸上没有了刚才的肃杀之气,看上去有些无辜和可爱。
因为出了事故,姬越很快就来到了。他看着白书再次谢过,白书挥了挥手,神色尴尬,他小声道:“我力气比较大,那一脚可能有些重,让人给他看看吧。”
说完这话他准备去找韩司恩说话,只是他眼睛往原来的地方一瞅,韩司恩已经不在了。
姬越让人把自己的那个庶双弟弟夫下去,注意到白书的神色,笑问道:“白小少爷认识韩世子?”
白书愣了下,摇头道:“那个把人断手断脚割了舌头的韩世子吗?我不认识的。”
姬越也随着愣了下,而后笑道:“刚才匆匆忙忙看到白小少爷和韩世子说话,以为你们两人熟识呢,是我唐突了。”
白书讶然的看着姬越,神色努力的想要郑重起来,只是胖胖的,没有那份威严。
然后白书歪着头认真的问道:“他就是韩世子吗?可是他长得这么好看,脾气又温和,为人又善良,一点都不像是传言中的那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夜叉?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刚回京遇到过他一次,觉得他挺可怜的。”
姬越被白书异常郑重的形容词弄得愣住了,有些迷茫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而姬越身边一人听闻这话,觉得自己视觉受了刺激,他难掩震惊的看着白书怪叫道:“韩司恩长得好,你的眼睛是瞎的吗?就他那鬼样?还可怜,我看瞎眼的你才可怜呢。”
白书瞪着此人不乐意的说:“你胡说什么,他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你们加起来都比不上他。至于可怜,我刚回京见到韩世子时,他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站在酒楼旁边眼巴巴的望着,还不如个乞儿呢。你们出门难道不带钱吗?最后还是我给了他一锭银子呢,这样的世子难道不可怜吗?”
猛然听到韩家这么一个爆炸性的阴私,姬越恨不得缝上白书的嘴。
只是韩世子身上没一个铜板钱,跟个乞丐一样被人施舍了一锭银子这事听得人这么多,肯定会传出去的。
一想到韩家参加了一次自家举办的宴会,就传出家中苛待韩世子的事,姬越恨不得抽身边之人一巴掌。
他为什么多嘴问白书那些问题,为什么不让白书这个不懂一点人情世故的家伙,继续他娘的描述韩司恩的美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