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虎城和其他人对西戎的要求立刻进行了一番商议, 换人他们能接受,但是拿银子赎人, 而且一千两银子一个,那他们是不能接受的。
并不是说他们不在乎那些大周人,以前被掳走的人私下里和西戎人进行交易,他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西戎公开逼迫柳虎城他们拿银子赎人, 那肯定是不行的。
一来他们没有那么多银子,也交换不了那么多人,二来,他们即便是有银子,也不可能是西戎说什么, 他们就照做什么的。若是那样,他们大周的威严何在?日后战场上岂不是战战兢兢,怕这怕那?
“那这可怎么办?”沉默中有人叹息的问道:“你说这西戎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以前他们都没有这么行事过,这次是怎么了?”
“我看倒是不是西戎那边出了毛病,是我们这里出了事, 人家才赶着往脸上爬的。”有人接口道。在柳虎城看向说这话的人时,那人一脸无畏道:“将军,不是我老陈说话不中听, 故意煽动军心, 你想想看, 自打这京城的韩世子来到这边关之后,一周副将军被打,然后又是这赵总督被抓, 这明显的不是在告诉别人,我们内部人员不合吗?韩世子抄家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西戎想不知道都难。现在突然来这一手,肯定是想继续挑拨我们内部之间的关系。”
有人开口了,立刻有人接着道:“我觉得陈千夫长说的很有道理,将军,西戎这事真是个难题,我们若是拿钱救人,先不说有没有那么多钱吧,会不会中了西戎的圈套都不好说,若是不救,这事闹出去,我们西疆军就落了个见死不救的名号。这京城来的巡查使,在向皇上禀明此事的时候,指不定会怎么编排我们的。到时皇上震怒,谁负这个责任?”
“那以你们的意思,该怎么做?”柳虎城听到这里,眉眼淡了两分道。
一旁的白文瀚也轻轻皱了粥眉头,西戎来这么一套的确是个问题,但把问题归结到韩司恩的到来之上,让他觉得很莫名其妙。
说到底难道不该是自己太被人看不上,所以被欺压吗?
说什么韩司恩会向皇帝告状,白文瀚相信韩司恩绝对不会在此事上为难西疆军的,可是他没办法为此做出任何保证,也不会有人轻易信他。
众人对柳虎城的问话面面相觑,救不救都是问题,他们一时间哪里能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柳虎城有些失望的撇下眼,然后他望向白文瀚道:“文瀚,你觉得此事该怎么处理?”
白文瀚神色不变的抱拳道:“回将军,这事的确棘手,人我们是要救回来的,但银子也不能给。有三天时间,不如末将带些人前去偷袭……”
柳虎城抬手打断白文瀚的话,道:“偷袭肯定是不行的,西戎那些牧民在前,西戎的兵在后,他们敢提这种方法,肯定已经做了好准备。他们现在又是在自己的国土上,我们若是过了界,那他们就有借口了。此事还未上报朝廷知晓,万一出了大乱子,我们可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皇帝现在年纪大了,做事喜欢稳妥,他们西疆军可以英勇,但绝不能有主动出击惹事的习惯,要不然定然是要被皇帝训斥的。
白文瀚对柳虎城这番话心里有些失望,如果放在他还是将军,肯定不会这么前怕虎后怕狼的。但是想到自己身后没有家室拖累,柳虎城等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万万是不敢背着皇帝心意行事的。
想到这里,他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不过他觉得在其他人走后,自己还是要尽量和柳虎城商量商量,这么被动不是办法,到了最后肯定也是有人伤亡的局面,那时折子到了皇帝眼前他们也是被骂的份,还不如找机会主动出击。
柳虎城一时也想不到好的主意,便有些心烦的说:“还有三天时间,再好好想想,一定要找到个稳妥的方法。”
其他人都应了下来,感觉头有些大,有些莽撞的,想的是干脆直接干上一场,性子妥帖的,考虑的东西也多。
也有那么些心思不纯,出了事总习惯归结到别人身上的人,心想,若是韩司恩惹出来的,那就让这个鬼见愁的世子来解决。
不过他们了解柳虎城的性子,这话万万是不敢说出口的。
白文瀚不动声色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对着柳虎城道:“将军,西戎给了我们三天时间,我们还是先把城内需要交换的西戎人给备下吧,不管用得着用不着,总要做好准备的。”
柳虎城点了点头道:“这也是,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先把人给备上,那天把人都拉到前线,如果西戎那些人敢有异动,那我们也不用客气的。”
白文瀚应下。
西戎要求交换俘虏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天门关,城内因此都没有几个人走动了。虽然心里知道天门关牢不可破,但是还是有人担心不已,很怕两军有冲突,自己的身家性命不保。
也有人在大街上散播流言,说西戎突然这么蛮横,是和京城里来的巡查使有关。
韩司恩听到消息时,冷笑了两声,然后便直奔西疆大营去了,而对他的举动异常关怀的姬怀自然也跟了去的。
韩司恩直奔中军帐,去的时候柳虎城正在和他麾下的将士愁眉苦脸的商量该怎么换人,而刚刚有两分恢复的周然也在这些人中。
对于韩司恩的不请自来,柳虎城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西疆军的事物他自认为自己可以解决,而不需要韩司恩这个所谓的巡查使插手。
这也是边关将士的通病,他们并不喜欢京城派来的官员,觉得那些人大多都是满脸笑意,但喜欢说空话,做瞎事,捞功劳。
只是想到韩司恩皇帝身边红人这层身份,柳虎城还是十分客气的把人迎进中军帐。
众目睽睽之下,韩司恩倒也没有客气,直视着柳虎城问道:“本官听到街上有传闻说这西戎突然提出换人,和本官处理了赵文有关?柳将军对此怎么看?”
“这……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柳虎城用了个成语,显得格外义愤填膺,他说:“此事和世子毫无关系,世子不要放在心上。”
“柳将军倒是个明白人,对于能说出这样话的人,本官倒是不明白了。”韩司恩扫视了这中军帐中的人一眼,慢吞吞的说:“这西疆的总督犯了事,本官送他入京和皇上说明缘故,这乃是大周的事,怎么到了有些人嘴里,就和西戎有关了?难不成在有些人眼里,大周的官员要不要惩罚,还得看他们西戎的脸色不成?”
韩司恩找事时,说话的语气一向很慢,但话里的意思却很刺耳。
柳虎城忙道:“世子恕罪,军中并没有人有这个意思,这话定然不是西疆军传出来的。”
对于柳虎城这话,韩司恩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漫不经心的挑了下眉眼,道:“是谁传出这些事的现在并不重要,本官只想知道,柳将军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柳虎城苦笑了下,无奈的说:“说实话,本将现在正在为此事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的好。”
韩司恩冷笑了声,道:“柳将军这是在和本官开玩笑吧,这点小事还需要左右为难?”
坐在柔软椅子上的周然这时开口了,他神色郑重道:“韩世子,对付戎敌我们西疆军没有一个当龟儿子的,但现在不是两军对垒,世子若是有什么好办法,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也就是了,何须对着柳将军这么冷嘲热讽的。”
本来没有注意到周然的韩司恩因这话关注了他两眼,随即韩司恩笑了,他说:“周副将军的伤势看样子是好了。只可惜,好的是皮肉伤,不是脑子。”
周然脸色瞬间通红,韩司恩没搭理他,看向柳虎城:“西戎不过是一个蛮夷之地,他们说给柳将军你三天时间,你还真打算等三天。柳将军,本官虽然不是从军之人,但若这事放在本官身上,别说三天,本官一夜都不会等的。说的近那是丢自己的人,说的远那是丢皇上的脸。”
柳虎城脸色一沉,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愤怒,他道:“韩世子这话什么意思?”
韩司恩淡淡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柳将军大概是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以往的血性都熬得没了。被人这么欺负到脸上了,还有多余的脑子想着想那。”
“韩世子这话的意思是不顾那些无辜大周人了?”周然有些气愤的说,他上战场杀过敌,流过血也救过人,他可以被人说是自私小心眼,但不能听到没有血性这话。
对于韩司恩的话,他真的很生气。当然,这大营中,也不光是他,稍微有些羞耻心的人都很愤怒,只是有人表现明显,有人表现不明显罢了。
“既然要救人,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真想等到三天以后,拿银子或者看那些人被杀?”韩司恩对于所谓的怒气根本没放在眼里,反而语气更加不屑。
周然还想说什么,柳虎城抬手阻止了他,柳虎城看着韩司恩,道:“那以韩世子的意思当如何?”
“我大周的边境什么时候别人说的算了?”韩司恩看着自己的指尖,声音冷了三分道:“告诉西戎那边,今天换人,就用这城内现有的西戎人跟他们换所有的大周人。”
“若是他们不同意呢?”柳虎城又道。
“不同意?”韩司恩反问了句,他觉得柳虎城说了一句让人很搞笑的话:“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面子这东西,你给了他,他便有,你不给他,他便没。”
说道这里,韩司恩十分温和的说了句:“以前若说柳将军碍于两国没有撕破脸,不愿伤了脸面,惹出两国边境之战。那现在别人送上门的机会,柳将军怎么还这么犹豫不决?你这是喂饱了他们觉得不行,还想把这西疆边关填到他们肚子里,把他们的胃口喂大了不成?”
说道这里,韩司恩的语调猛然变得阴森起来:“他们若是同意,一切好说。若是不同意,一切更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调整时差,更新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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