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带着一身尴尬回到自己小窝的时候,恰好看到邻居家门口有男人在找钥匙开门。
慕白微微有些诧异,自己搬到这个地方住的时候,邻居好像早已入住。可是快一年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只是偶尔晚睡时听到他的防盗门开合的声音,所以才会有他昼伏夜出,白天在家当宅男的猜测。这乍一见有人在正常的时间回家,还真是有些意外。
慕白拿出钥匙开门,皱眉――那个人的背影似曾相识,尤其是那一头及肩的长发,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个人。
但是慕白却没有打招呼的心情。
现代都市中,“远亲不如近邻”的说法早已成了老古董,钢筋水泥森林之中,邻居和陌生人毫无二异,充其量也不过是微笑点头以示打招呼。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住单位筒子楼时那种睦邻友好,借酱油借板凳的日子,在慕白心目中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如果不是老妈偶尔怀念过去,她恐怕都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还曾经经历过那样一番和谐的日子。所以,她习惯了,她接受了现代社会的这种冷漠。当然,不打招呼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家打理自己的一身狼狈。
慕白迅速的开门进屋,厚厚的防盗门在她身后合上的一瞬间,她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还要埋怨现代社会的冷漠吗?
那么,细究下来,每个人,都是“罪魁祸首”。
*** *** ***
舒舒服服的洗完澡,换上纯棉的家居服,慕白开始觉得困倦,像只慵懒的猫,无比渴望着床铺的拥抱。
她看表,7点30分,现在睡觉也太早了点吧?而且,晚饭到底要不要吃?
电话铃适时的响起。
“喂……”
“慕白。你回家了吗?我已经和老公从机场回来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不要。”慕白毫不犹豫的说。“小别胜似新婚,我才不去当那1000瓦的电灯泡。让我这孤家寡人看你们俩口卿卿我我,影响食欲。”
“好了吧你,是你自己乐意当孤家寡人,说这话是不是想讨打啊?你不想出来就算了,记得,要吃晚饭,不准吃凉东西,睡觉的时候弄个热水壶暖暖肚子。”
慕白笑:“好了,我记住了,林妈妈。”
林黎又笑骂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慕白想想,还是站起身,去熬粥――林黎和自家老妈不是母女,胜似母女,在关于自己的问题上,简直是空前的一致,空前的团结。万一被老妈知道自己贫血、低血糖,一准会被押回家中,严加“看管”起来。
为了自由,只有牺牲懒惰。
慕白熬上粥,开始收拾换下的衣服,整理房间。
看到沙发上那件男式风衣,慕白愣了愣。
这个季成颢,很奇怪。
冷静下来分析,慕白可以断定,他必是看出来自己的窘状,所以才有此一举。慕白并不惊讶――这个时代,信息爆炸,“学习”的渠道千千万,若真是有人到他的年龄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才是“珍稀动物”呢。尤其是他那样的条件,谈过三五个女朋友也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慕白回想起他递给自己衣服时的表情,忍不住牵动嘴角――他那会儿似乎比自己还要窘迫。
慕白将风衣放入洗衣机,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为了什么,或许,是为了他的尴尬?
迅速的收拾完小窝,慕白提了换下的垃圾袋,准备放到门外,以便明天出门时带到楼下。
可是,一打开门,慕白呆住了。
刚才那个找钥匙开门的邻居,此时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脸颊的长发似乎被汗浸湿,狼狈的贴在脸侧。
“你没事吧?”慕白的话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男人费劲的睁开眼,看了看她,眼底似乎略过一丝诧异:“没事。我钥匙丢了。”
慕白皱眉:“有备用钥匙吗?要不要叫开锁的来?”
慕白看了看他,不放心的说:“你好像生病了?”
男人没睁眼:“没事。已经叫我朋友给我送备用钥匙了,他马上就到。”
“要不,你先到我家休息一会儿,总比坐地上强吧……”
男人不睁眼,不答话。
慕白走上前,蹲下身子,轻轻推他。
男人的身体透过薄薄的t恤,将异样的热量传到慕白手上。
他好像发烧了!
慕白用手去试探他的额头,并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他发烧了,而且是高烧!
慕白使劲推他,他睁开眼,眼中有些迷茫。
“你发烧了,你不能坐在这里,先到我家吧。你能不能站起来,我扶不起来你。”慕白有些焦急,边说边试图扶起他。
他意识似乎有些恢复,皱着眉看了慕白一眼,在慕白的搀扶下撑着门站了起来。
“你怎么连一点防备的意识都没有?就这样穿着睡衣邀请一个陌生男人进你的家?”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却很冷咧,并带着几丝嘲讽的味道。
慕白瞪大眼睛看他,肺都要气炸了。
他什么意思?自己好心好意反而成了轻浮之举?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穿的是睡衣?长袖长裤,保守到不能再保守的家居服,竟然成了睡衣?
还没等她发作,电梯门“叮当”一声打开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出电梯,看见二人,愣了一下。
慕白抬眼看过去。
眼前的男人衣着时尚,单看五官似乎很普通,可组合起来却有着七分帅气,三分邪气,成熟俊朗之中带着几分不羁,微微勾起的唇角充满了魅惑的味道――典型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型。
搞什么?最近男人组团到韩国整形了吗?怎么到处都是帅哥?
“小飞,你怎么了?这么狼狈?”男人走到他们面前,关切的问。
“陆哥,没事,大概是发烧了。今天晚上我就不去了。”被唤做“小飞”的男人回答道。
“陆哥”看看慕白,又看看她还扶着“小飞”胳膊的手,挑眉:“这位是?”
慕白的手像被烫一样甩开“小飞”的胳膊,皱眉道:“邻居。”
她冷冷瞥了“小飞”一眼,自嘲道:“或许,上辈子是传说中那只拿耗子的狗。”
“陆哥”的眉毛扬起,一脸玩味的笑意。
“你的朋友发烧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慕白撩下话,头也不回的进屋,关门。
小飞看着他的笑容,皱眉:“陆哥,别打她的主意,她不适合你。”
“是――吗?”“陆哥”意味深长的拉长了语调。
小飞看着他打开门,进屋,虚弱的倒在沙发上:“别多想,她――算是我的老师。”
“陆哥”一边找药倒水,一边好奇的问:“什么叫算是?”
“她是我隔壁学校的老师,我去听过她的课。不过,她不认识我。”小飞答得有气无力。
“陆哥”扶起小飞,让他服下退烧药。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好学生?自己的课都挑着上,竟然还有心情跑去上其他学校的课?她教什么的?”
小飞喝下药,闭眼:“刑法。”
“陆哥”皱眉,脸上刹那间没了笑容。
他看看小飞沉沉睡去,无奈的摇头,拿过毯子为他盖上。
坐了一会儿,他看表,出门,敲慕白的门。
慕白开门,看见是满面笑容的他,皱眉:“什么事?”
“陆哥”有些挫败,在女人面前无往而不利的他,好像还没有碰到过这般不耐的表情――真不知道小飞怎么惹到她了。
“想请你帮个忙。”“陆哥”一脸的诚恳。“我今天晚上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小飞病了我又不放心,他八点钟刚吃过退烧药,睡下了。我想请你帮忙,过一会儿去看看他。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打我的电话。”
他伸出手,掌心放的是小飞的房门钥匙和一张名片。
“你把他的钥匙交给我?还真是放心。也不怕我把他连人带东西给卖了?”慕白不知道是该讽刺还是该苦笑。
“陆哥”笑:“你是小飞的老师,我有什么不放心?”
“什么?”慕白一脸困惑。
“难道你不是教刑法的?”“陆哥”挑眉。
“是,可是……”
慕白皱眉,一个名字和一个长发的背影一闪而过:“小飞?他姓什么?”
“佟。”
慕白脸立即垮了下来,有没有这么巧?怪不得刚才自己觉得他的背影有点熟悉,可是,谁又能想到,学生会在校外独住?而且,他的脸一点都看不出年龄!
“这家伙,干吗不早说。”慕白懊恼不已,自己那般反击,太有损为人师表的形象了。
“陆哥”笑:“我不知道小飞刚才怎么惹你了,我替他向你说声抱歉。他是孤儿,平时比较孤僻,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
慕白一愣,孤儿?生活真是一出狗血剧?
“他的父母十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陆哥”似乎看出慕白的疑惑。
“哦。”
慕白伸手,接过钥匙和名片。
“林陆?夜猫酒吧?”慕白抬眼看他。“你是酒吧老板?”不知道他的酒吧是不是女客人比较多?
“怎么,不像吗?”林陆绽放一个魅惑的笑容。
慕白一脸正经:“像,太像了。”如果狐狸精也分男女的话,他一准是那个男狐狸精,而且,是专门招蜂引蝶的那种。这种人,自己避之三丈还觉得太近。
“那就多谢了。改天到我那坐坐,喝什么都免单。”林陆笑笑,转身离去。
慕白看看手中的钥匙和名片,摇头――要是林黎知道,又该说自己是滥做好人了。
坐在餐桌旁喝完粥,慕白有些不放心的看看表。9点,那个林陆说他8点吃完退烧药睡下了,按说40分钟左右退烧药就应该发挥作用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退烧了没有?
慕白起身,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
慕白用钥匙打开门,在同样位置找到灯的开关。
开放式的房间和客厅,所有状况一览无余。
佟飞的房间装修的十分简洁、明快,而且,出乎意料的整洁。
没有乱七八糟的海报,没有乱扔乱放的衣服、乐器,似乎和慕白想象中的“艺术气息”不太一致。
看到躺在沙发上的佟飞,慕白皱眉,那个林陆,竟然任由他睡在沙发上?难道他不知道好的睡眠、充足的休息对病人来讲很重要吗?
慕白走过去,掂量了一下,发觉以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他挪到床上,索性放弃。
探他额头,满头的汗,温度果然降了下来。
慕白到卫生间,找毛巾,洗净,拧干,为他擦了擦汗。
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他睡得很沉。
慕白这才看到,那张熟睡的脸上,分明还带着几分稚嫩。
慕白扯扯嘴角,自己还真是糗,竟然和一个学生呛声?
今天这一天,逡辶耍芤掺芰耍拐媸恰胺岣欢嗖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