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小区里的孩子在玩炮仗, 嘻嘻哈哈地乱甩, 一下子把一个点燃的炮仗扔到了纪明越脚下。
林风当即一把将纪明越拽到了身后, 一脚把炮仗踢远,好巧不巧,扔炮仗的那小孩恰好乱跑到了附近,红色的爆竹在他旁边“嘭”地炸开一地碎片,虽然没伤到人, 还是给那小孩儿吓得吱哇乱叫。
“你家是哪栋楼, 哪个单元的?”林风好像还很生气,径直走过去叫住那小孩儿,“叫你家长出来。”
小孩儿扭头想跑,被林风拉了回来,只能不情不愿地站住了。林风又问了一句,口吻十分严厉:“你家长电话号多少?”
小孩儿抬头看了他一眼, 见他比自己高出好几个头,又面沉如水,吓得不敢再挪窝了, 也不说话, 手里搓着手里剩下的呲花棒,拿鞋底来回蹭着地面。
看样子是消极抵抗了。
旁边的孩子见状, 也都站住了,小区里转眼变得静悄悄地。不过因为他们的玩伴是被两个个子很高的“大人”围住的,他们也只敢探着头张望,不敢上前。
纪明越只好把手插在他那半截兜里, 走过去道:“我们找你家长,是因为你玩这东西太危险了,不光自己容易有危险,还容易伤到过路的。”
他一脸深沉酷:“你年龄小不懂事,怪你家大人不会管教孩子,所以我们得找你家长,是为了你以后着想。”
那小孩儿垂着脑袋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呲花棒,仰头看了纪明越一眼,纪明越对他扬了扬下颌:“我们只骂你家大人,不骂你。”
小孩儿顿时撇了撇嘴,手指绞在一起,纪明越都觉得自己能从他脸上读出他的内心戏:我爸妈挨完骂,回去挨竹笋炒肉的还不是我。
“那个、我认识他家长!”有个小姑娘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怯生生地问,“我、我帮你们跟他妈妈说,你们能不能别找他家长了呀?”
那小男孩儿一看小姑娘,脸涨得通红,也嗫嚅着给纪明越他们道歉:“对、对不起……”
纪明越觉得教训得也差不多了,说道:“都应该让你们家长好好管管你们,这种东西别随便玩、也别随便丢,知道了吗?”
看小姑娘忙不迭地点头,他拉了一下林风的衣袖,低声道:“走吧。”
一直到走出去一段距离,林风的视线好像还时不时掠过他身上。
不是那种甜蜜的流连,而是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后怕和紧张。
虽然刚才炮仗确实是扔到纪明越脚下了,不过他本来就打算躲开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挪动,就被林风抢先一步、大力地拽到了自己身后。
说起来,林风刚才的反应,虽然能感觉出在紧张他、他挺高兴的……但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这个念头在纪明越脑中一闪而过,很快被林风再次握上来的手打断了,尽管他很眷恋这份温度,眼看两人快走出小区了,纪明越还是有些不自在地挣开了手:“等会儿直接去礼品店买副手套吧,这边离学校太近了。”
“嗯,”林风顺从地松开了手,“然后往哪边走?”
“就去广场那边吧!”纪明越道,“好像最近在筹备冰灯?虽然十五的时候咱们已经上学了,现在去看个样子感觉也不错?”
“好。”林风点头答应了。
两个人在校门口的精品店里挑了一副手套,这种一般是女生买得比较多,店里摆出来的各种毛绒粉嫩,纪明越看了就有点打退堂鼓。
他正想转头和林风说,要不然就不买了,林风倒是不知从那个旮旯里翻出一副手套,说:“戴这个试试。”
这副手套也是毛茸茸的,整个做成一个动物爪子形状,不过因为是深褐色的,看起来倒没有那么显眼。
“这是熊掌还是狗爪啊?”纪明越翻来覆去看了一下,还是把它戴上了,对着镜子虚虚挥了两下。
林风说:“不能是猫爪吗?”
“猫爪哪有这样的。”纪明越对着镜子比划了两下,觉得自己确认了它的品种,“我觉得是狗爪子吧,看中间这个形状。”他把手套比在脸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汪!”
林风看着他的眼神略微深了,趁着店主没注意这边,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套:“好可爱。”
“嗯?还行吧,就是有点落灰了……”
“我说你。”
“……”纪明越憋了一下,快速扫了一眼旁边的店主,觉得应该是没被注意到,才小声道,“……瞎说什么啊,好了好了,那就买这个吧。”
不光买,他还要洗干净了收藏起来,天天戴,天天戴!
从精品店走出去时,纪明越脚步轻快,恨不能一步一跳,但又觉得好像太幼稚,只能强行压抑住了。
学校这边离他们要去的广场不太远,需要穿过两条街和一个十字路口,步行也就不到二十分钟。因为现在年已经差不多过完了,不用再走亲戚,大部分人又还没上班上学,晚饭后的这个时间,大街上就有不少人、也悠悠哉哉地步行着,往广场方向走。
人群里男女老少都有,也有不少学生,纪明越和林风两个人在里面不算太显眼。离广场越近,越能看见人头攒动,而且广场附近摆摊、卖烧烤,什么都有,烧烤摊弥漫的烟气、和旁边摊位上扎得很高的气球一起,在黑丝绒般的夜幕下飘荡。
广场上的冰灯都已经雕刻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没缠上灯管,在夜色下显得有些灰扑扑的。广场中央有不少年轻人在玩滑板、滑轮鞋,一个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漂亮又惊险地依次腾跃、绕过障碍物,看起来轻松无比,赢来周围的一片喝彩声。
纪明越也是会玩这些的,只是技术一般,这时候看得蠢蠢欲动,指着广场一个角落、转头对林风道:“那边好像有专门租滑板和滑轮鞋的,我想去试试,你去吗?”
林风跟着望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最好不要去。”
“啊……”纪明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呆了一下。
“平时没看你玩过这个,”林风看他仰脸望着自己,眼里有些茫然,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太危险了。”
“那好吧。”纪明越一想也是,他学会滑板、滑轮鞋都是前世的事了,这辈子还一次没用过,万一没有身体记忆,就算不摔跤,玩得磕磕绊绊的,在林风面前也不好看。
他四下张望,很快又发现了新的目标:“那边摊上卖的什么?好多人围着啊。”
他拉着林风挤进去才发现,这个摊位是卖一种刻字小珠子的,每颗珠子上面刻的都是不同的字,顾客把自己想要的字组合起来、串到一条红绳上,就能拼凑出自己想要的话了。
每颗珠子一块钱,红绳一块钱,其实这样一看,摊主应该挺赚的,不过人家卖的是创意,而且在朦胧的摊位灯光下,每颗珠子都泛着一种剔透的乳白色,被摊主吹成是“开过光的佛珠”,难怪有这么多人争相买单了。
“想买一个吗?”林风问。
“嗯嗯!”纪明越这头答应着,那头已经利索地把手套摘了,塞到林风怀里,蹲到摊位装珠子的盒子面前、开始了他的认真挑选。
林风略无奈地接过手套,揣在怀里,跟着在纪明越旁边蹲下来,转头静静看了他两秒。此时的摊位灯光下,一切都是暖融融的,纪明越的侧脸上细小的茸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偏偏又觉得朦胧漂亮,笼着一层薄薄的光。
纪明越感觉到他的视线,眼睛弯弯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林风摇了摇头,索性也伸手过去,一起在盒子里面挑起珠子来。
盒子里面珠子太多,每颗上面的字又不一样,纪明越蹲得腿都麻了,才头晕眼花地挑出他想要的那四个字,把珠子交给摊主去串,终于得以站起来、呼吸一下上层空气。
虽然站起来了,他的视线还停留在摊主串珠子的手上,特地叮嘱了一句:“顺序别弄错了啊。”
他挑的是“岁、岁、平、安”四个字。
他又忍不住看向林风。
这段时间改变了太多太多,可也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就算林风现在就在他身边,甚至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但他在某些方面的想法,还是和以前一样。
——就比如,直到倒计时的那一天来临之前,他都不可能真正放得下心来。
盯着盯着,不觉林风也已经站了起来,把挑好的珠子递到摊主手里。
“你挑了什么?”纪明越蹲下来,凑过去看摊主手里的珠子,旋即怔了一下。
林风挑的,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四个字:岁岁平安。
两个人拿到了各自的手链,却都是如出一辙的红绳、乳白珠子,连上面的刻字都一模一样。纪明越笑说:“明明买的是定制版,怎么好像变成量产的了——你确定没抄袭我?”
“没有,灯那么暗,我没看清你选了什么。”林风道。
“那就只能说是有默契了?”两个人从人堆里钻出来,往僻静的地方走,纪明越耸了耸肩,笑道,“本来我还想串完送你的,结果好像送不送都一样了?”
“我也这么想的。”林风笑了下,“那还是走个仪式,互相换着给戴上吧。”
“唔,好啊。”
是林风先给纪明越戴的,他借着路灯洒下的淡淡光辉,低垂眼睑,握着纪明越的手腕,慢慢给他戴上了。
纪明越有点不好意思,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那条,笑着说:“好痒。”
林风看了它一眼,说:“要不把这条也给你戴上吧,一手一个。”
“我不要,哪有一手戴一个的,难看死了。”纪明越笑出声,“而且我也不用这么多保佑啊,一条就够了……”
“不够。”林风说道。
纪明越怔了一下。
“……算了,”林风似乎是吁了口气,抬手轻轻摸了下他的脸颊,“这些都是外力,我不应该想着依靠它。我保护好你就行了。”
“等一下。”纪明越心里一动,一直以来断断续续的迷茫、好像在这一刻抓住了什么微妙的线头,他抬眼看着林风,“你为什么说要保护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最近实在太忙啦没办法一一感谢,不过名字我都有好好记在心里!鞠躬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