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究竟瞒着我什么?”
祁阳的接连两问, 将陆启沛逼自了墙角。陆启沛从未见过这般气势全开的小公主, 一时竟莫名有些惊慌,直到她看到了祁阳眼底隐藏的那抹并不比她少的不安。
所谓的逼问, 其实一开始只是试探吧, 只是试探的结果让祁阳不安了。
陆启沛垂下眼眸,陷入了沉思, 可祁阳却并没有给她多少思虑的时间。她素白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不似以往调情,而是带着浓重的压迫, 黑眸中更似酝酿着风暴。
不能害她伤心,前世已经对不起她过了……
陆启沛一直都记得, 她是亏欠着祁阳的。所以此刻对上祁阳的视线,她微微闭了闭眼,还是说出了一句祁阳有所预料, 却不敢深想的话:“殿下, 你我……或许天生便是对立的。”
祁阳的手骤然收紧了一下,捏得陆启沛的下巴有点微微的疼。
陆启沛这话说得似乎没头没尾, 可祁阳本就聪明,前世今生遭遇的事加在一起, 一个早有轮廓的大胆猜测骤然在她心底成型。她眉头微蹙, 看着眼前人:“那谢远,与你什么关系?”
之前那句话出口,陆启沛似乎也没了更多的顾虑。她生性坦然,也不愿对放在心上的人过多隐瞒, 此刻听问便答:“我亦不知,但当是有所关系的。”说着微顿,又道:“除了与谢弘毅相似的面容,我的管家还曾私下与谢弘毅有过接触,包括这回荣国使节脱身,也都与陆家脱不开干系。”
三言两语,算是将陆家的老底都卖了个干净。陆启沛望着祁阳,纯澈的眼眸中没有阴霾也没有担忧畏惧,好似已经忘了祁阳天生的立场般,只是单纯的将秘密说与心上人听。
祁阳紧抿的唇角微微颤抖起来,不敢想象这件事若是让旁人知晓,两人该何去何从。
好半晌,祁阳才问道:“为什么说与我听?”
陆启沛坦然一笑,望着祁阳的目光里带着温柔与歉疚:“因为殿下问了啊。”
祁阳被这答案说得心里酸涩又甜蜜,可出口却还是凌厉强硬的话语:“你便不怕我将此事上达天听,要了你和陆家所有人的性命吗?”
陆启沛似乎看透了她强势下的虚张声势,定定的瞧了她半晌,却是低声吐出了一句:“殿下若要我性命,便取去吧,也是我亏欠殿下的。”
祁阳闻言眼底浮现过一抹疑惑,思来想去却不觉得陆启沛有什么亏欠自己的。包括她的身世,祁阳也能从只言片语中察觉到她是近来才得知的,便算不上有意欺瞒。更何况从一开始便是自己纠缠于她,两人能有今日根本怪不到陆启沛头上。
此情此景,有了疑惑祁阳自是直接开口便问:“你还什么都没做,又亏欠了我什么?”
谁知这样一个寻常的问题,陆启沛反而不答了。她微微垂眸避开祁阳目光,只道:“不能说。”说完似怕祁阳多心,又补了一句:“殿下放心,今生我必不负你。”
这不负,当然不止是指不负祁阳深情,更指她不会因立场原因对她不利。
祁阳自是明白,在陆启沛对她坦白如此秘密的那一刻,她便知晓她心意了——若非全心全意的信赖,若非真心实意的托付,又有谁敢将这样的秘密袒露人前呢?
心底忽然柔软得不像话,连带着之前的惊慌不安全都因眼前这人退散。祁阳舒出口气,也不再纠缠这个陆启沛明言不会说的问题,而是道:“关于陆家和谢远,你还知道些什么?”
除了之前那个问题,陆启沛果然有问必答。她自墙角走出,行过祁阳身边,最后从一处箱笼你翻出了一本书交到祁阳手里。祁阳看了看封面,赫然便是《太、祖本纪》,她有些迷惑的看向陆启沛,陆启沛却只提醒道:“殿下可翻至定国篇前后看看。”
祁阳依言翻开了书册,并不用如何寻找,因为那一页上本就有道明显的折痕。她看看陆启沛,又低头看看手里的书,最后还是默默看了起来。
未几,薄薄的几页书册读完,祁阳眼中闪过些许惊疑。
陆启沛见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便也望着她手中书册说道:“我对家中之事原本一无所知,偶然在房中书案上发现了这本书,许是提醒,许是告诫。”
祁阳皱眉看着她,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郑重来,可左思右想也只问道:“可有证据?”
陆启沛听罢却是摇头,只脸上也并无侥幸:“没有,俱是猜测而已。”她说完忽的苦笑一声:“这些我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的,若是早知如此……必不会牵连殿下。”
说到后来,俊秀的眉眼间满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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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情真的说开之后,其实并没有一开始想的那般难为。至少陆启沛愿意毫无隐瞒的坦诚,而祁阳也并不会因为她的身世而对她怀疑防备。
两人在最初一番对话之后,便都冷静了下来。
陆启沛看着天色不早,知道祁阳连晚膳都没用就匆忙出宫,还使人去置办了一桌饭菜回来。等二人心平气和的将这顿饭用完,陆启沛才问:“殿下回宫吗?”
祁阳便白她一眼,没好气道:“事情还没说完,回什么宫?”
陆启沛便不多问了,自顾自翻出套茶具来,在祁阳面前泡起了茶。
祁阳隔着缭缭茶香看向对面的人,少年眉眼清隽,姿态闲适,早已没了最初被自己逼至墙角的慌张。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坦荡而纯澈,却偏生在漩涡之中,万般不得自由。
看着看着,祁阳不禁问道:“你可曾有过怨怼?”
陆启沛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泡茶的手微顿,又垂眸想了想,道:“有过吧。”
死过一次的人,再如何的心胸宽广,又怎么可能没生过怨呢?就连重生之初决定远走,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想得开而已,更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处境,想要报复谈何容易。
这一句问答过后,两人便都不言语了,只有泡茶动作时偶尔的水声传来。
直到茶水泡好,陆启沛亲手将一只盛满碧绿茶水的茶盏放到祁阳面前,后者才再次开口道:“你既什么都不瞒我,那便说说吧,将来有何打算?”
陆启沛捏着茶盏的手指有些用力,微微有些发白:“我会设法,让陛下收回成命的。”
祁阳微怔,旋即反应过来,气得直接起身,隔着案几便抓住了陆启沛的衣襟:“你在说些什么?!”质问了一句,愈发怒不可遏:“我都没嫌麻烦,你竟敢想着退婚?!”
陆启沛猝不及防,然后一抬眼就对上了祁阳气的横眉立目的脸,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儿没把滚烫的茶水泼两人身上。她是意识到危险,赶忙将手中茶盏放下,又道:“殿下息怒,我只是,我只是……”
她并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祁阳却已经瞪着她狠狠道:“没你说话的份儿,听我的!”
在公主殿下的强势下,陆启沛没出息的怂了:“哦。”
祁阳看她这样也是没脾气,拽着对方衣襟的手松开,重新坐下端起茶盏就饮了一口。结果刚泡好的茶还烫着,她又饮得急,顿时烫得她舌尖一麻险些吐了来,碍于颜面又强自忍下。
陆启沛见了顿时着急,举着杯子赶忙催她将热茶吐了,又拿了未烧过的清水叫她含着。直忙活了好一通,见祁阳面色如常,这才稍稍松口气:“殿下张开嘴让我看看,是不是烫伤了?”
祁阳当然不肯,舌尖悄悄抵了抵贝齿,只有一点轻微的麻痛,感觉也还好。于是她严肃着小脸摆摆手,正经道:“我无事,还有正经事要说。”
可惜经过刚才那一阵兵荒马乱,小公主之前再强盛的气势也散了七八。
陆启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只理了理之前被祁阳弄乱的衣襟,重新在她对面坐下。脊背挺直,坐姿端正,洗耳恭听的模样似乎同样严肃。
祁阳这才将被打断的正题拉回正轨:“之前你说荣国使节脱身之事,陆家也脱不开关系,都是怎么回事,你先与我说个明白。”
最要命的老底都跟祁阳说,陆启沛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自然也不会瞒她。便从对齐伯的怀疑说起,再说到她接手的那些店铺,然后顺藤摸瓜寻出的那些势力踪迹也都说了个分明。最后才说到她察觉有异,调查后发现荣国使节脱身有齐伯插手,而且人现在多半已经出京往北地去了。
说完这些,似怕自己说得不够详尽,又或者祁阳听了记不住。陆启沛自觉寻来笔墨,又将陆家势力牵扯的人全部写了出来,包括个人身份与特征,以之寻人简直再方便不过。
这般的尽心竭力,饶是祁阳见了都忍不住多看陆启沛两眼,想不明白:“你就这般信我?”
陆启沛放下笔洒然一笑,将写好的几页纸递了过去:“殿下待我至诚,我自是信得过的。”
况且就算殿下别有心思又如何?陆家不曾善待于她,如今所为也非义事,她出卖起来可是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那一颗心,可真是完完全全偏向了公主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齐伯(痛哭哀嚎):个败家玩意儿,老子给她线索是想让她有了自我认知别陷太深。她倒好,卖起队友来没完了是吧?!
陆启沛(满脸冷漠):不好意思,上辈子就陷进去了。
ps:小剧场无关正文,掉马是要掉马的,可不会这样大咧咧说出来,正常人都不可能就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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