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 更可怕的是皇帝与太子同时遇刺重伤, 在中宫空缺的前提下,此时的皇宫里连个可以主事的人都没有!
祁阳看着被烧得浑身焦黑的父兄, 一时间悲痛不已, 连想要上前触碰都不敢。
还是张俭大着胆子上前,先伸手在皇帝鼻下试探了一下, 感觉到还有气息喷吐,这才长舒口气说道:“陛下还有气,快去请御医。”说完又去试太子的鼻息, 虽然比皇帝还要微弱许多,可同样还未断气, 于是忙又接着道:“太子殿下也还有气,快快快,送陛下与殿下回宫!”
听到皇帝与太子还活着, 周遭的羽林明显放松了许多。他们原本正手足无措, 现在听到张俭的吩咐,有了人安排也就忙不迭照做。
羽林们赶紧寻来步辇要抬二人回宫, 祁阳下意识便要跟上去,却被陆启沛拉住了:“殿下稍等一下。如今陛下和太子遇刺, 宫中无人主事, 刺客无人搜查……”
好巧不巧,几乎就在陆启沛话音落下的当口,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直直冲着步辇中重伤的皇帝与太子刺去。众人正是心慌意乱, 防备松懈的时候,完全没料到那一场爆炸之后竟还有人行刺。一时没反应过来,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刺客手中的刀冲着皇帝劈砍而去。
仍是张俭,他本就离皇帝近,这时几乎想也不想就扑到了皇帝身上。
长刀入肉,血色绽放,刺客这一刀力道万钧,几乎将挡在皇帝面前的张俭整个劈成两半!张俭旋即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扑倒在皇帝身上,成了宫今晚中第一个死的人。
而张俭的死显然也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让羽林回神,那刺客一击不中旋即就被羽林包围起来。
陆启沛和祁阳因这变故脸色都难看了两分,尤其是陆启沛,她莫名心慌得厉害。不过当下她护着祁阳也来不及多想,顺手从身边羽林那里要来一柄长刀,便护着祁阳向步辇靠近。
皇帝和太子烧伤严重,张俭的尸体压在皇帝身上只会伤上加伤。即便皇帝伤重昏迷,这会儿也被压得下意识□□出声,只是他发出的声音太小,旁人都没有听见。还是祁阳靠近之后察觉了,忙和陆启沛一起手忙脚乱的把张俭的尸体挪开,才让皇帝好受些许。
今夜的刺杀显然非比寻常,且不提那经过层层检查还能藏在龙灯里的□□,便是面前这个孤注一掷的刺客也非庸手。数十羽林围攻之下,他坚持许久,亦不落下风。
陆启沛心脏狂跳,却拉住祁阳叮嘱道:“殿下,现在宫中无人主事,恐再予人可乘之机。还请殿下下令,封闭各处宫门,使羽林加强巡逻防备,也使后宫各处不可串联。再则陛下如今伤势危急,恐不能隐瞒,该请重臣与宗室尽快入宫。”
说完这些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东宫那边。殿下在羽林中若有信得过的人,便派去东宫守卫,这时候长孙不能再出事了!”
祁阳听到她一番叮嘱,慌乱的心也渐渐镇定下来,忙不迭寻人吩咐了下去。
眼前的刺客还未拿下,但毫无疑问,在皇帝与太子尽皆重伤不能理事,中宫又无皇后的前提下,公主殿下的话还是管用的。尤其祁阳本身也不是毫无权势的小公主,她通过太子也通过驸马,在朝中其实自有一股势力,甚至羽林之中也不乏有人听命于她。
当此人心混乱之际,负责今夜值守的羽林统领还是听从了祁阳的吩咐。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但当务之急甚至不是捉拿刺客,而是送皇帝与太子回宫接受救治。
陆启沛也知道皇帝和太子的伤势耽误不起,见祁阳将该吩咐的事情都吩咐得差不多了,便对她道:“殿下,你先送陛下与太子殿下回宫,我留在此处善后。”
祁阳深深看她一眼,点头道:“那此处便交给驸马了。”
两人对视一眼,祁阳当即领人抬着步辇往最近的宫室行去,同时为防意外,再派了一批人马往太医院接人。而陆启沛留在原地,一面盯着众人捉拿刺客,一面使人注意宫外动静。
一刻钟后,刺客伏诛,但不知为何,陆启沛总感觉那人倒下时看着自己的目光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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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等人接到消息入宫时,不说尘埃落定,至少宫中的躁动已经平息了。
陆启沛不好太过越俎代庖,守着刺客伏诛,又将宫门外那一场祸事简单处置过后,便跑去寻祁阳,与她一同守着重伤的皇帝和太子了。
其实点灯的皇帝伤势还轻些,因为太子机敏,察觉到不对后立刻扑了上去。太子纯孝,将父亲护在了身下,自己的后背却被□□炸了个血肉模糊。而后又有朝阳楼大火焚烧,虽然羽林们救驾去得快,可太子到此时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诊断的御医出来,胆战心惊的与祁阳禀报:“太子殿下伤势沉重,恕臣,恕臣无能为力……”
祁阳听罢,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去,身子微晃几乎站立不住。
陆启沛将她扶住,紧紧握着她的手,又替她问御医道:“那陛下呢?陛下伤势可还好?”
今晚皇帝和储君同时出事,御医也是战战兢兢,听问更是连头也不敢抬了:“回公主驸马,陛下,陛下伤势比太子殿下轻些。然而陛下年迈,如今身体多处烧伤,恐怕,恐怕……”
不用说下去也知道,恐怕之后不会接着什么好话。
祁阳的心更凉了,闭上眼忍了许久才没有再次失态,握着陆启沛的手却越攥越紧,捏得陆启沛手骨都有些疼。好在她到底是忍住了,最后也只哑着声音说道:“无论如何,本宫的父皇和皇兄都还活着,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太医院的人便要好好医治!”
她语气低沉压抑,御医瞧瞧抬头瞥了一眼,当即就被祁阳眼中的寒意锋芒所慑。御医低头,喏喏应是,忙不迭又回去继续替皇帝和太子处理伤势了。
东宫里,长孙得知了朝阳楼变故,也顾不上宫中是否还有危险,匆匆赶来。
再晚上两刻钟,魏王和几位公主也到了。然后是几个宗室中威望颇高的长辈,再然后就是丞相领着几个重臣相继赶来。同时朝阳楼之变也以不可抑制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魏王一来,咋咋呼呼又先闹了一场,等知道皇帝与太子伤情之后反而安静了下来。祁阳没空搭理他,陆启沛却关注了魏王几眼,不难发现他眼中骤然生出的野心。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眼下皇帝与储君遇刺重伤,眼看着就要殒命,而皇子之中只有他硕果仅存,皇孙一辈又还年幼……国赖长君,眼下这般局面,正值盛年的魏王怎么看都比小毛头的皇孙靠谱。魏王几乎感觉有一个天大的馅饼直接砸在了脑门上!
如果不是还有满殿宗室重臣看着,魏王只怕都要忍不住喜得大笑三声了。
不过眼下却是没人搭理他,毕竟能在此时出现在宫中的,除了魏王就没几个是脑子拎不清的。众人的心思虽然也有些浮躁,可此时此刻却全都放在遇刺的皇帝与太子身上。
众人守在外殿等着御医的消息,这一等就是半夜,先醒来的却是伤更重的太子。
长孙第一个跑了进去,祁阳和陆启沛紧随其后,而后是丞相与几位众臣,最后不管与太子关系如何,几个皇子皇女也都跟了进去。
太子此刻的形容很是凄惨。且不提其他,只他后背整个都被炸伤烧焦,如今也只能趴伏着将伤口裸露在外。那焦黑的伤口狰狞可怖,偶尔还有丝丝缕缕的血水淌下,只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几个公主站在后方隐约瞥见一眼,便忙不迭别过了头不敢再看。
长孙已经哭倒在太子床前了,他的哭声引得虚弱的太子睁开了眼睛。见到儿子,他目光柔和些许,旋即微微偏头,便看见了一旁眼眶通红的祁阳。
“皇妹……”太子望着祁阳,虚弱的轻声唤道。
祁阳听到了,忙上前两步半跪在床前,应道:“我在,皇兄有什么吩咐,我都听着。”
太子伤势沉重,御医之前已断言无能为力,此刻清醒多半也只是回光返照而已。他心中尚有执念,可却虚弱得连说几句话都费力:“皇妹,很好,我将,我将阿齐交托给你了。”
一开口便是托孤,至于不托孤给皇帝,约莫也是知道之前那一场爆炸加大火,皇帝的境况必然不会好到哪儿去。而除了皇帝之外,太子对陆启沛再是忌惮,心里最信任的却还是祁阳。
祁阳闻言再也忍不住,眼泪又落了下来,她一边抹泪一边应道:“我都听皇兄的。皇兄放心,你当初如何待我,我将来便如何待阿齐,必不会辜负你的嘱托!”
太子闻言神色一松,提着的那口气霎时松了大半,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来。
祁阳见了很是着急,长孙更是忍不住痛哭。太子最后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与他道:“阿齐,当初,当初为父与你说过的,那些话,你可都要记住啊。”
太子这几个月与长孙亲近,着实教导了他不少,与他说过的话更是数不胜数。长孙这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可父亲所有的教导他都会记在心里,于是忙不迭点头:“父王放心,您的教诲,儿都记得的!”
得了这一句承诺,太子也不知放心没有,长叹一声后,溘然长逝。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懊恼):便当来得猝不及防,孤都没来得及扔就被塞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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