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拜“面瘫”怪病所赐,她得以避开今后三日的武训,一想到不用顶着大太阳扎马步,她的心情就异常的嗨皮。
“真正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快乐”――大学宿舍长大人的名句。此句话在这一刻真真切切得到了验证,她推开窗,望着山脚下纵横有序的方块阵形,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些新入门的弟子挥汗如雨的模样。
半晌又摇摇头,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心底里的劣根性却蠢蠢欲动,于是某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一刻她竟然希望太阳能够更烈一些呢?自己果真是个邪恶的人啊……
“吱呀――”门忽然被人推开。
紧接着有轻快的女声响起:“小师妹!”
李冉冉迅速扑到床上,将被子蒙到头上,尖叫:“站住,不要过来!”
瑶光迟疑了片刻,又道:“呃,我是来给你送午膳的。”
半晌,闷闷的声音传来:“放在桌上好了,师姐快点离开吧,这病有可能会传染的。”
她担心的望了一眼床铺上的人影,踟躇道:“那你一个人会不会……”
“不会的,再过二日我便能痊愈了,师姐无须担心。”李某人此刻苦不堪言,这小妞热心过了头,三不五时就要闯进来探一探她的状况,自己总不能二十四小时抹着泥浆吧,濉
“那我走了,晚上再过来看你。”
闻言李冉冉慌忙开口:“啊,不用了,晚膳我就不吃了,我可能要从下午睡到明天早上,师姐晚上早些歇息吧。”
瑶光叹口气道:“好,你好好休息,师姐先走了。”
脚步声渐远,她小心地将被子掀开一条缝,确认房内无人后,这才缓缓走到桌边。三菜一汤,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蔬菜。李冉冉拿着筷子,无力的拨弄几下后又放回桌上。不是她挑食,只是她真的好想吃肉,呜呜呜呜……
“砰”门再次被人撞开。
糟了!情急之下她只能把脸往菜盘里躲,沾了一脸青色汁液后又语气轻快的道:“啊,师姐,我忽然又想起其实绿色植物对我的脸也很有帮助,所以……”
门边的人瞬间呈现呆滞状态,伸出手指抖啊抖,“怎么我才消失了一个晚上,你、你就变成这副傻样了。”
什么?李冉冉甩掉满头菜汁,继而费力的睁开眼,待看清来人后又没好气的道:“你才一副傻样呢!快把门关上!”
吴疗靠近她,拎起某人头上的一根青菜,皱眉道:“老大,你讨厌吃素菜也没必要拿自己的脸当武器吧?直接倒了不就好了?”说罢又取过一边的面巾递给她。
李冉冉愤愤的擦着脸,控诉道:“告诉你多少次了,进来要敲门要敲门!就是不长记性!”
他委屈的瞅着她:“你之前没和我说过啊……”
“还敢顶嘴!忘了你昨天答应我什么了?”她斜睨他一眼,决定直接拿这个娃娃脸开刀。
吴疗低垂着头不发一语,片刻又恢复开朗模样,从怀中取出一物道:“我把小师叔的头发交给雇主了,喏,这是今天发了赏钱买的。”
什么东西?她看着桌上那支精致的蝴蝶玉簪,脸色由阴转晴,小样儿,看不出还挺会讨女孩子开心的嘛――
吴疗一脸诚恳的道:“你帮我瞧瞧好不好看。”
李冉冉将那支簪子放在手心里把玩,一个劲的点头:“好看好看!我很喜欢!”顿了顿,她又狐疑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无缘无故送什么簪子?难不成这小子对自己有意思?啊啊啊……怎么办,其实她对老牛吃嫩草兴趣不是很大也……
他轻轻从她手中抽出玉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她应该也会喜欢,谢谢老大的意见。”
李某人瞬间垮下双肩,自作多情这四个字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太tmd丢人了!于是只能佯装不经意的问道:“送给谁的?”
他微微红了脸,轻轻道:“送给……%¥#。”
她迁怒的一拍桌子:“有屁就大声放出来!别别扭扭的还像不像个男人!”
吴疗鼓起勇气把簪子塞回李冉冉手中,咬牙道:“请老大帮我转交给瑶光师姐!”
原、来、如、此!李冉冉觉得女性自尊心受到了严峻的打击,虽说从头到尾她对吴疗也没那方面的好感,但是,就这么被一个年纪大约十六七岁的青涩丫头给比下去,她仍然觉得很怄气啊,看来年轻果然是本钱……望天状叹气:“知道了,明日我会帮你交给她的。”
“谢谢老大。”他兴奋的笑弯了眼,满脸期盼。
李冉冉白他一眼,恨不能揪着对方的耳朵大声告诉他早恋有罪!早恋有罪啊!
“晚上我帮老大带吃的来吧,这些你肯定也吃不惯。”他指指桌上的菜一脸了然的道。
受伤的心又得到些许安慰,她趴在桌上,凉凉的回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他忽然一拍脑袋,急忙道:“我还得去下边上武训课,老大你不去么?”
她把自己扔上床,“我装病,你不准和别人说!”
“老大英明!放心吧,我绝不会泄密!”他狗腿的附和,一边匆匆忙忙的旋身离去。
李冉冉有气无力的翻个身,外边阳光如此灿烂,是个适合睡午觉的天气啊――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自己抽搐的胃给弄醒,好饿――翻身下了床,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她瞅瞅桌上,仍是一片狼藉,不由咬牙低咒:“死兔崽子,又敢骗老娘,送个吃的送到现在还没来!”
规律的敲门声倏然响起,她赶忙跑至门边,拉开门栓,一把将外边的人拖进来,“怎么这么晚才来!想饿死我啊!”
他不发一语的瞅着她,满脸无辜。
李冉冉摊开手:“拿来。”
他微微蹙眉:“什么东西?”
还敢装傻!她恨恨的上前掐了一把娃娃脸,恰完又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这么凉?愣了一瞬又恶狠狠的威胁道:“快把吃的交出来,否则……”
“啊,我忘了。”他忽而漾开笑容,浅浅的弧度,却是有些暧昧的诱人。
李冉冉诧异的盯着他,总觉得这家伙今天晚上有点怪怪的,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凑上前又仔细瞧了一番,没错啊,就是这张欠扁的娃娃脸啊!耸了耸肩,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于是泄愤似的拍了他两下,“混蛋!老娘要活活被你饿死了!”过了半晌又怒气冲冲的坐下来,捶了捶肩膀,换上娇贵的语调:“过来帮我捏捏。”
他眨了眨眼,黑眸忽而变得有些深不可测,不到片刻又恢复过来,淡淡笑道:“好。”
舒服啊,这就是有跟班的福利啊,李冉冉喟叹一声,继而趾高气扬的继续指挥:“这儿!对,重点!再重点!”
身后的人仍旧一声不吭的继续做苦力,只是低垂着头看不清面部表情。
她闲闲的开口:“小吴啊,怎么晚上这么安静啊?是不是觉得没帮我带饭心里愧疚的慌?”
耳畔有人轻轻靠近,软软的语调:“你说呢?”
这声音不是吴疗的!李冉冉瞬间毛骨悚然,视线下移到肩头的那双手,莹白如玉,纤长美好,好像记忆里某个人的手……
是他!某人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巴也开始不听使唤的结巴:“你……你……”
他缓缓撕去脸上的伪装,眯了眯狭长的眼,“冉冉,好久不见。”
烛火映射下的眼瞳漆黑如墨,隐隐泛着妖冶。杀伤力实在太大,她略略瞥头转移视线,一边不忘暗自腹诽:几天不见这厮,那张脸倒是越发的祸国殃民起来,老天不公啊,何时也赐她一张天仙脸吧……
见她一直愣愣的坐在地上,他了然的笑笑,“原来你不喜欢坐在椅子上。”
李冉冉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站起来,狐疑道:“你来这做什么?”
“来看看你。”段祸水加深笑意,伸出手将她按至椅上,缓缓为她揉捏起肩颈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一下子便僵硬了身子,只觉那徘徊在颈侧的力道像是永无止境的缓刑一般,时时刻刻啃噬着她的神经。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她小心翼翼的道:“不用按了……”
闻言他语气轻柔的开口:“怎么?不舒服么?”
感受到肩上突然加重的手劲,她慌忙点头作捣蒜状:“舒服舒服,太舒服了!”心里默默啜泣着补上一句,舒服的老娘都快崩溃了……
像是很满意她的诚惶诚恐,他缓缓挪开手,侧头问道:“见过秦无伤了么?”
她一愣,随即回道:“见过了,昆仑师尊,我到这儿的第二天便见过了。”
他微微挑高眉,“如何?”
什么如何?长相么?李冉冉思索片刻,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天人之姿,确实让人惊艳。”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薄唇轻启:“我是问你有没有办法接近他。”
李冉冉低头大窘,没办法,她就一肤浅的小女子,一想到秦无伤那三个字,脑中便不自觉浮现出月夜谪仙的妙曼景致……
他倏然拉近两人距离,轻笑道:“他很好看?”
李冉冉皱起眉头,问这个干吗?无奈面前的那张精致脸庞实在离她太近,近的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温热鼻息,她没来由的头晕目眩,结巴道:“呃……好、好看。”
“我好看还是他好看?”恶劣的更靠前一些,鼻尖对着鼻尖。
这个姿势未免也太亲昵了,她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只觉两颊仿若似火在烧,犹豫了片刻,这才道:“各有千秋。”确实是各有千秋,这个选择题太困难,论长相,不分轩轾,论气质,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怎么比?说完又悄悄外后退开一些距离,但见段祸水唇畔笑意渐浓,却抵不过其眼中的森寒冷意。
于是恍然大悟,换上谄媚表情,“仔细一想,还是段庄主略胜一筹啊,不不不,是很多筹!”
他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她,转身倚靠到床栏上,“说个笑话听听。”
李冉冉彻底无语,此人大半夜跑来找她不会就是为了听笑话吧?鉴于上次断魂珠的阴影,她决定还是主动点的好,清清嗓子道:“一只熊闲日子太闷,就开始拔自己的毛,一根,两根,三根……都拔光了,这时熊忽然说:‘我好冷啊’。”
“……”
不好笑?她偏头想了会儿,继续讲:“有个胖子从房顶摔了下来,结果就变成了――死胖子!噗――哈哈哈哈!”
某些人笑点极低,一发作就不可收拾,通常在她间歇性抽搐的时候知情的朋友都会默默的走开,但显然段祸水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在他忍受魔音穿耳长达数十分钟后才缓缓开口:“笑够了没?”
李冉冉慌忙正襟危坐,一边捂嘴一边挣扎道:“我不笑了……我真的……噗,太好笑了,哈哈哈,你都不觉得好笑么?”
老天啊,谁来救救她,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容易引起段祸水的愤怒,可她停不下来啊……澹话雅康乖谧雷由希疵谑涡i
“我知道怎么让你停下来。”他闲闲的开口,伸手一把拉起她。
李冉冉惊恐的睁大眼,不会要杀人灭口吧!正惶恐间,只觉颈侧一麻,她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对着那一脸云淡风轻的始作俑者指指自己喉咙。
“哑穴,安静多了。”他无视某人的张牙舞爪,兀自笑的优雅,半晌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是离人散的慢性解药。”
她狐疑的瞪着他,不是说一个月一次么?怎么这次这么快?
“差点忘了,离人散最初五日内必须服下初次解药,否则便会加速毒发。”他手指轻叩桌面,漫不经心的说道。
差、点、忘、了?李冉冉大怒,老娘的命掌握在你手里,你居然还这么健忘!要是今天没想起来,是不是自己就要无声无息的挂掉了?
感受到她杀人的眼光,他又放软了语调:“记得早些服下,我听闻下月便是昆仑的拜师大典,你可莫教我失望。”顿了顿,他又道:“只要让秦无伤收你为徒,就能多些把握取到心法。”
她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说的容易,你怎么不来偷偷看!
伸手解了她的穴道,他又重新戴上□□,“明白了没?”
李冉冉仍然处于别扭状态,气呼呼的扁嘴,不作回应。僵持间,耳畔忽然传来轻微的爆破声,她转过头便看到桌上的陶瓷杯已呈现粉末状态,从段祸水手心里扬扬洒落。
“明白了,明白了!”她很没骨气的缩了缩脖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很好。”他推开门正要出去,李冉冉却出声唤住他:“那个……吴疗呢?我是说原本要来找我的那个人在哪里?”
段离宵美目微动,“扔在后殿了。”
她心里一紧,强压下不安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凉凉抛下一句话:“你不如亲自去问他,当然,前提是他还活着的话。”